“子鸳。”声音虚无缥缈，若不细听，根本不会注意到有人在轻唤。
紫珊脚步顿住，望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夜冷，似乎刚刚的名字只是幻听。
“子鸳。”
这一次，紫珊听清楚了，水牢本就静谧无声，再加上紫珊刻意仔细去听；两个字分毫不差落入耳中。
那一刻，紫珊说不出情绪，只知道自己嫉妒得发狂，虽然知道这只会显得自己心胸狭窄，但她什么都不顾了。
冷眼望向垂死之人，紫珊忽然放声大笑，似疯似颠的释怀大笑，走到夜冷身边，半蹲下来，声音已冰冷至极：“本宫原想救你，但现在，本宫巴不得你死去！”
言罢，纤长的手指优雅地将头上的发簪缓缓取下，在手中把玩片刻，忽然对着夜冷的心脏狠狠刺去，鲜血很快溅在紫珊脸上，顺着紫珊白皙的脸庞滑落，一滴一滴滴下来。
夜冷闷哼一声，胸口鲜血汩汩而流。
紫珊眼角瞥了一眼脸上的血迹，恰有一滴流至唇边，紫珊伸出舌头，将唇边血迹舔了个干净，细细品味后，带着凄惨的笑意道：“没想到国师如此冷酷的人，血液却这般滚烫！”
是因为她吗？
紫珊艰难站起，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恨意，眼底一片猩红，双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嵌入肉中。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她。安枫墨如此，夜冷亦如此；
紫珊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她不想将那个人也包括其中，她不希望。
就这样，紫珊颓废跌坐在夜冷旁，衣裙沾染大半血迹，手上拿着的簪子一松，沾着鲜血的簪子“铿”地一声，落在冰冷的地上。
洛染澈视线中的紫珊便是这样一副状态，他仔仔细细盯着不远处的女子，眼底清寂一片。
“娘娘疯了！“流玥忍不住出声提醒，很快被洛染澈制止；恰好这时侍卫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一见洛染澈，侍卫脸色马上变了，刚想跪下来求饶，洛染澈摆了摆手，道：“你们过去吧。”那声音已然结冰，众人打了个寒颤。
流玥在一边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即带着太医走开。
紫珊坐在地上，伸手触摸夜冷的胸口，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紫珊笑得灿烂，低语道：“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凌乱的脚步声打扰此刻的安静，侍卫跪在紫珊面前，道：“娘娘，太医请来了。”
紫珊缓缓移动视线，一时失神；转而掩面而泣，惊慌失措，疯癫般抓住太医的衣领，道：“本宫要你把他救活！本宫要你把他救活！”
精神恍惚间，紫珊泪水开始肆意流淌，狠命扯着太医的领口，近乎嘶吼：“本宫要他活！”
侍卫见状忙拉住紫珊，道：“娘娘稍安勿躁！”
好不容易将紫珊和太医拉扯开来，紫珊沉默不语；太医忙来到夜冷身边，见状脸色大变，忙从医箱取出纱布和止血药，小心翼翼将血止住，耐心地一一检查伤口，不敢懈怠。
“看样子，娘娘真的疯了。”流玥语气坚定，可以完全肯定这个事实。许久等不到回复，流玥侧头，望向身边的男子，惊讶发现男子眼底一片伤痛，一滴眼泪悄无声息滑落。
“公子！”流玥忙掩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绝色的容颜；他，竟然流泪！一代帝王，竟然落泪！
“走吧。”话落的同时，洛染澈飘然远去。
流玥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跟随，只是默默离去。
心头一悸，洛染澈按住胸口，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格外紊乱，洛染澈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喘息，模糊了视线。
夜已经黑了，天空没有星星。
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袭来，落子鸳却不敢停下脚步，即使踉跄虚浮，即使前路茫茫。
她必须日夜兼程，她耽误不起，属于夜国的国师，哪怕死了，她也要将他的尸身带回夜国。
何况，她不允许他死，没有她的允许，他怎么能死？！
夜色中，看不清落子鸳的面目，却能看到那一双邪魅的眼中燃烧着的一团火。
夜色锦袍很快被黑暗吞噬，连着复杂的情绪，一并埋没。
墨影府，清冷的偏殿里面，一灯如豆。
安枫墨着一身深色通袖襕袍，玉面墨发，登时仿佛叫烛光为之一暗。月怜薇有片刻的失神，他已行至身前。
“墨王？”月怜薇低唤一声。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将女子更衬得美丽无比。
“把这个服下。”声音淡淡，一粒黑色药丸递至月怜薇眼前。
月怜薇扫了一眼，低下头，思绪万千，不知过了多久，蓦地抬头，看到安枫墨盯着自己，眼底神色复杂而警惕。
安枫墨似是看穿她的心思，浅笑道：“服下这粒药丸，你瞳孔的颜色便会呈现墨黑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月怜薇尴尬至极，两片红云浮上脸颊，伸手小心捏起黑色药丸，安枫墨自然而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并递给月怜薇。
月怜薇转身，掩袖将药丸服下。
安枫墨见状，语气中带着点调笑：“娇羞的女子最是叫人喜爱！”
将茶杯轻轻搁置桌上，月怜薇用衣袖微微拂去唇边的水珠，莞尔一笑，道：“墨王见笑了。”
安枫墨目光忽然紧紧地锁住月怜薇，道：“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本王全部按照落子鸳的言行举止亲自调教，加上你本就聪明，倒顺利许多！”
月怜薇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什么，看着他一如往昔，浅笑淡然的面容，心中又酸又涩，沉默片刻，道：“怜薇自知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完美，日后必定勤加练习。”
安枫墨想说什么，顿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
月怜薇懒得想太多，微屈身子拜了拜，道：“怜薇累了，先告辞。”
安枫墨就站在那里，墨眉紧蹙，看着月怜薇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知是何种复杂的情绪。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