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路退到了没人处,心存侥幸的朝四周望了望,拍了拍胸口,还以为要被揭穿了。
这是一条长廊的尽头,夜色渐渐浓了,彩色的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左侧有一池荷塘,小太监依靠在栏杆上,就着水里的影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柔软光滑。
这是一张人皮脸具,薄得就像自己的皮肤一样。
“哎,果然多听八卦是对的,连阿笙都认不出我了,哈哈哈……”语带笑意,带着一丝女子的娇媚得意,小太监一撩衣摆,摆了一个递茶的动作:“殿下,请用茶。”顿了几秒,满意的点点头,下次就这样,不能紧张。
此小太监就是本该在阳莱府上排练歌舞的苏白也。
几个时辰前,苏白一人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瞎转悠,走着走着,就听见婢女的闲谈。
“喂喂!你见过五殿下没有?”
“没有,不是听说才回京吗,怎么你见过?”
“我也没见过啦,不过听今日早上出门回来的红丫说,五殿下长得特好看……真想有机会看看,远远看一眼也行啊……”
“你还真花痴啊,前几日还说非二殿下不嫁的?”
“哎呀,二殿下我也染指不了啊……”
两个婢女边说着话,一边端着托盘走了。
苏白砸了砸嘴,慕笙今日进宫也不知道还习不习惯宫里的规矩,他那个变态老爹会不会为难他……望了望蓝天白云,要不去看看?可是该怎么去看倒是个问题,苏白想来想去,一拍双手,怎么把他给忘了,以前有个老鬼可说过,他家附近住着一个易容高手的,能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连亲爹也认不出来,想想,是在哪里来着……
找到老鬼说的地方费了不少功夫,老鬼口中的易容高手早就埋进了黄土里,现在是老鬼的孙子辈在继承着衣钵,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座,小少年打着哈欠将苏白望着。
一张上好的脸皮,一锭金子。
“这价格也太贵了,你这么赚银子,怎么屋子还这么破?”苏白蹙眉,一锭金子那可是她一年的积蓄了,是不是看她穿的太好,故意敲诈啊?
少年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散散的开口:“姑娘你要知道,我这可是明码标价的,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平时我这也没什么生意……”少年随手一指:“你看看,我米缸都快空了。”
清脆略带稚嫩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委屈荡漾在屋内……
苏白:“……”确实是敲诈。
苏白叹口气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缺了一条腿的木桌上,少年掀着眼皮望了一眼,迅速伸手拿过放到了袖口里,接着慢腾腾的走到水缸旁,挽了一只袖子,伸手在里面捞了捞,指尖一勾,一张人皮面具就带出来。
苏白望着水缸外面脏兮兮的模样,这,能用吗,不会戴在脸上毁容吧。
少年瞧着苏白一动不动,淡淡道:“脸伸过来。”
不情不愿的挪步过去,少年拿着人皮面具直接往苏白脸上摁去,手法巧妙,在脸上来回按了几下,不消一会儿就整理好了,苏白刚想伸手去摸摸,少年不咸不淡道:“你可别乱摸,摸坏了又得一锭金子。”
苏白:“……”
少年拍了拍衣袖,又坐回草墩子上,瞧着苏白的模样点了点头:“还有一处得变。”
苏白正从水缸的倒影里瞧着自己的脸,听见少年的话,抬头问道:“哪处?”
少年的手指伸在空中,缓缓的从脚踝往上移:“声音。”
苏白睫毛微垂,摸了摸脖子。
“虽然有了人皮面具,一般人认不出来,但是极亲密的人还是可以通过声音认出真容,我家祖传的易容之术精妙处就在于人说话的声音也可以改变。”少年微微一笑:“一颗药丸,一锭金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苏白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谢谢,不用。”声音这个问题她自己就可以解决,不就是说话的时候压压嗓子就行了,干嘛花那个银子。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苏白就顶着一张清秀的男子模样混进了宫里,成为了一名小太监。
“喂!小白子!说你呢!怎么还在这里偷懒?”一个蓝衣太监擦着汗,从长廊另一头跑过来:“殿下找你呢!快点跟我回去!”
苏白愣了愣,找她?干嘛找她?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挨板子不成,就算你想挨打,可别连累了我了。”蓝衣太监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呆呆的样子,找了小半会儿了,没想到躲这里赏荷花来了。
苏白一路上都被蓝衣太监嫌弃着,到了偏殿门口,蓝衣太监推了推苏白:“快点进去吧,刚才五殿下指名要找你。”
大门微微敞开,苏白伸手一推就进去了。
屋里一个奴才都没有,慕笙倚在软塌上,手撑着额头,小几上放着一本书,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十多日没见,慕笙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可是具体什么不一样苏白也说不上来。
“殿下?”苏白低低开口喊了一声。
慕笙睫毛轻颤,凤眸微睁,瞅了小太监一眼:“……小白子,跑哪儿去玩了?”
苏白掀着眼皮偷偷看了一眼慕笙,站好,躬身,声音透着一丝慌张:“回殿下,小白子不敢偷懒,小白子看殿下心情不好,是去给殿下摘花去了。”
“摘花?”
苏白眼睛都不眨的瞎扯:“我爹以前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送花就可以让对方开心,所以每次我娘生气,我爹就送花给她,然后我娘就不生气了。”说着话,就从怀里掏了掏,刚才回来的路上,顺手揪了一朵牡丹花揣衣服里了,一抽,粉色的花已经焉了。
真可惜,本来挺好看的。
慕笙看着小太监手里举着的花,抽了抽嘴角:“行了,你自己留着吧。”
苏白捏着花点头又点头,看吧,这就是权宜之计,反正她又不是真送什么花……
慕笙望着小太监,估摸着是看着面善,总觉得有点亲切,侧过头也不再看小太监,拿过桌上的书又看了起来。耳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殿下找奴才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慕笙微微抬了抬眼皮:“嗯,去给我换杯茶来,这杯凉了。”
啧啧,皇子病,慕笙也使唤起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