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萧大人怎的不动了?”凝翠远远的喊出声,“可是牵不动咱们的女巫大人了?”凝翠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娇俏的女子笑声。
“凝翠姑娘说笑了。”萧扶桑按下心里的激动,放开柳清漪的手,转到她背后,重新拉起她的双手,“臣只是在思索如何更好的教导女巫大人。”
“……那萧大人可要多费些心思了。”凝翠出声本是受柳明珠的指示,意在讽刺柳清漪。可没想到这萧扶桑如此不配合,从前可不曾听说这萧扶桑是个如此不识相的人啊!
“臣定不负重托。”萧扶桑慢慢贴近柳清漪的身子。因为柳清漪的特殊情况,祭天舞蹈并不简单,不可能一开始就直接教,只能先从最基础的教起,起码得先了解柳清漪的身子协调情况。司乐坊的舞姬们都是从小训练的,柳清漪如今年纪已经大了,若是骨骼定了形,那就麻烦了。
萧扶桑握着柳清漪的手,慢慢的伸展开,引导着她的动作。柳清漪则柔顺的顺从着萧扶桑的动作,两人一身红白的衣裳混在一起,看起来倒十分的漂亮。
随着两人的动作,萧扶桑感觉着心里越发强烈的悸动,兴奋之情几乎要按奈不住了。怀里人身子柔软,肢体灵活的跟随着自己的动作。上天保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萧扶桑按下心中的激动,她知道,现在不宜露出丝毫来,柳明珠在上头虎视眈眈,乔松还在一旁盯着的。得镇定!镇定!
萧扶桑带着柳清漪将一些基础的动作过了一遍,便是热的满头大汗,喉咙冒烟儿,只能先停下来,寻思着去喝口水润润嗓子。
“萧大人怎的停下来了?”柳明珠手里正端着一杯芙蓉露,见萧扶桑停了下来,便问道。
“回公主殿下,女巫大人天赋极佳,臣方才将基础动作教于女巫大人,女巫大人很容易便能臣的动作。”萧扶桑答道,“相信以女巫大人的天资,定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祭天舞蹈,为万民祈福!”
“你说什么!”柳明珠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矮几上,面容扭曲着问,“你说她天赋极佳?呵呵!一个傻子哪来什么天赋?哪来什么天资!”说着一把将矮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站起来,怒气冲冲的朝着萧扶桑走过来,身后跟着紧的凝翠,“萧扶桑,你身为司乐坊的掌事,父皇将如此重任教由你,你居然如此草率!一个痴儿哪里来的天赋!信口开河,你当本公主是好糊弄的吗!”话音刚落,柳明珠已经走到了萧扶桑面前。因着萧扶桑身量高,柳明珠站的近了,只能仰视着她,气势上就输了几分了。
“臣不敢。”萧扶桑浸淫宫廷多年,从一个小舞姬一路爬到司乐坊的掌事,自然是个不简单的,至少是个会看脸色的。这会儿见柳明珠仰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心里想笑,但面上是不显的,还刻意的屈膝行礼让自己比柳明珠矮了几分。
“萧大人还有不敢的?”柳明珠见萧扶桑还算识相,便暂且放过她了。
“臣只是实话实说。”萧扶桑保持着屈膝的姿势。
“实话实说?”柳明珠冷笑两声,“既然萧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倒要看看咱们的女巫大人怎么个天赋极佳了!”说完突然伸手就是一掌,这一掌与前日打的耳光不同,明显是用了内力的,掌上带着劲风,直对着柳清漪肩膀过去。柳清漪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本能,柳明珠会武功,这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事啊!
柳明珠确实是懂一些武功的,皇贵妃出身将门,身上就是带着武功的。柳明珠出生时,柳善德还不是皇上,只是个皇子。那时柳明珠就常常去她的外祖大将军赵猛府上。赵猛一介粗人,便带着柳明珠习武。后来入了宫,柳明珠才停止了习武,是以许多人不知道这件事。但柳明珠娇生惯养多年,其实早已忘的七七八八了,内功也只带了那么一丁点了。但就这一丁点的内功,将纤薄如纸的柳清漪打飞出去,完全不在话下。
柳清漪放松身体,顺着柳明珠的力道飞了出去,黑发缠绕着白衣在空中飞舞,一道弧线后,人就落入了夜莺台外围的河中。
“女巫大人!”艾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扑了过去。站在柳明珠旁边的凝翠冷笑着伸出脚,艾雪没收住脚直接扑在地上擦着扑出老远,手肘立刻就见了血。大抵是疼了,艾雪使了点儿劲儿才爬起来,又往柳清漪落水的地方半爬半跑过去。艾雪的身后,柳明珠和凝翠冷笑这看着艾雪如同垂死挣扎的样子。
柳清漪只来得及在落水时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免了自己落水受伤,整个人就砸进了水里。河水不深,但也不浅,这么远的距离砸进来,柳清漪整个人都沉入了水底。白色的纱裙和黑发纠缠着漂浮在水中,阳光被波动的水打破成点点碎光。有金色的锦鲤穿过黑发游曳在身边,柳清漪眯着眼睛看着水面上绿色的莲叶和粉色的水莲,突然有种想一直卧在水底的冲动,起码这里很凉快。可惜,这只是想想而已。
水面很快再一次激起涟漪,艾雪跳了下来,将柳清漪扶出水面。两人俱是浑身湿透,衣服贴着身子,水恰好到两人的肩头下,遮住了一片春光。但湿透的衣服恰到好处的将两人消瘦的肩形勾勒出来。柳清漪和艾雪倒没心情注意其他,只心中庆幸,幸亏柳清漪早早开始服了药,否则这会儿早已被人看出端倪来。
水中清凉,但总不能待太久的,指望上面的人来帮忙是不可能的了。艾雪打算自己先爬上夜莺台,再将柳清漪拉上去,自力更生。
夜莺台地面上滚烫,艾雪手上虽有水,但一撑到地上立刻就蒸发干了,艾雪总觉得自己听到了滋滋声一般。夜莺台台面颇高,艾雪用手掌撑着上不去,即便上的去,这会儿也只能装作上不去的样子。只能用手肘撑着台面,往上爬,手肘上有方才在地面上造成的擦伤,这会儿又用力撑在滚烫的地面,更是疼的钻心了。艾雪皱着眉头,好容易爬上去了,转身跪在台面上伸手拉柳清漪,谁知背后突然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又摔下去,扑在柳清漪身上,两人摔成一团沉入水下。
艾雪手臂上的血涌了出来,丝丝缕缕飘在水中,黑发,白衣,红血,在水下诡异的缠绕着。女子恶毒的讥笑透过水朦朦胧胧的传来,凝翠得意的笑脸出现在水面上,波动的水面将她的笑脸切割成几块,显得格外狰狞。艾雪握紧拳头腿一蹬就想浮上去,却被柳清漪死死拉住。借着头发的掩护,柳清漪原本呆滞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芒,她张开嘴,吐出水泡,对艾雪做了一个忍的嘴型。艾雪只能松开拳头,冷静了一下才重新冒头,将柳清漪扶出水面。
夜莺台边,齐刷刷的站了一排人,五彩斑斓的衣裳花花绿绿的挤成一团。柳明珠站在最前头,有宫女在她身后撑着伞,凝翠则站在她身旁。
艾雪咬着嘴唇仰着头看着上方的一排人,最后也只能伸出手重新撑在夜莺台上,打算再爬上去。不想,艾雪的手刚放在台上,凝翠立刻就踩了上来,用力碾了碾。
“疼……”艾雪颤抖着想把手抽回来,没成想凝翠更用力的踩着碾了几下,才放开脚。艾雪使的劲儿大了,凝翠猝不及防的松开,艾雪整个人就往后仰去,撞在柳清漪身上,主仆二人又滚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主您快看呐!”凝翠大笑道,“艾雪可是舍不得她的主子晒太阳,竟一直把咱们的女巫大人往水里按呢!”
“凝翠,你瞧瞧,人家多忠心护主啊!”柳明珠笑道,“生怕把主子晒坏了,不惜把主子往水里按呢!”
“可不是吗?公主,艾雪这般忠心,奴婢可都自愧不如呢!”凝翠与柳明珠一唱一和的,丝毫不提是自己将柳清漪两人推入水中的。
“谢公主赞赏!”艾雪咬着牙将柳清漪扶起来,转身浮水到小河的另一边,小河颇宽敞,一步是跨不过的。夜莺台到外头只有两个由木头搭成的小拱桥,且是相对应的,艾雪选的两个桥中间,如果动作够快,完全可以在凝翠等人赶过去捣乱之前顺利上岸。
凝翠一见艾雪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刻就想往桥那边过去,却被柳明珠拦住。
“公主……”凝翠不解的望着柳明珠。
“不着急,让她们上去。”柳明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奴婢遵命!”凝翠瞬间明白了柳明珠的笑意。
艾雪见无人阻拦,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加快了动作。这一回,无人捣乱,两人很快就上了岸。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不说,还在往下滴水。
“艾雪,本公主方才才夸了你,你怎么现在就这么不懂事呢?”柳明珠站在对岸笑问,“这光天化日的,你让咱们女巫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尽湿,该当何罪啊!”
艾雪瞳孔一缩,方才只想着上岸,竟把这茬给忘了!
“对啊!”凝翠大喊道,“这般伤风败俗的,不太好吧?”
“……”艾雪只能上前先将柳清漪抱住,互相遮掩着,心想着,难怪方才柳明珠阻止了凝翠,原来是在这等着的!怎么办?现在一点遮挡之物都没有,女子名节大于天,这里还有国师乔松和他的弟子,除去太监不算,这两人可都是实打实的男人啊!柳明珠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现在想不出办法来,公主的名节便保不住了!
“啧啧啧!你以为你能挡多少吗?”柳明珠转身,“凝翠,去将那两人给我带过来!”
“奴婢遵命!”凝翠狞笑着往小拱桥走过去。
艾雪抱着柳清漪慢慢后退着,萧扶桑没有过去,只站在夜莺台的中央,这会儿低着头,也看不出情绪来。柳明珠路过她身边,冷冷的哼了一声。
萧扶桑往后退了一步,心知自己是把柳明珠给得罪了。但目前也无计可施,只能先这样了。
“啊!”柳明珠还没回到紫月廊下,就听见了凝翠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扑通”的落水声。
“谁!”柳明珠一回头就看到一件月白的披风朝着柳清漪主仆俩飞过去,被艾雪一把抓住裹在两人身上。那披风极长,将两人裹的严严实实的。而凝翠,则正从水里冒出头来。
“是谁!这么大胆!”柳明珠气极大吼。
“臣慕苍霭,参见明珠公主。”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你……”柳明珠转身正欲大骂,就见着一个丰朗俊秀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正对着自己拱手作揖,那男子背后站着一个冷面侍卫,侍卫缓缓推着轮椅过来。
柳明珠愣住了,她从来不曾见过这般俊秀的男子,穿着月白的衣裳,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温润如玉的样子瞧着竟像是天神下凡一般。柳明珠只觉得心头一阵小鹿乱撞,方才的怒火顷刻之间全没了,却有红霞悄悄的爬上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