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泠儿和陈玉乔已经卧榻休息,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
夜里的凉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作为守夜的凝香赶紧迈着小步子过去将吹开的窗户掩上,可就是在窗户关上时,她整个人失去意识,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听见响动,苏泠儿从床榻上起身,见身侧的陈玉乔睡得甚熟,加之前几日在他身上用过仙术,她这一次也就没有再出手。
房间里的软榻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着黑袍的俊美男子,阎君衣衫略显松垮,里面白色的里衣显得格外刺眼,修长的手指轻抚墨发,他看着她,“上仙,本君不请自来,还请你见谅。”
苏泠儿嫣然一笑,“知我心意者莫过阎君。明日就是吕易和颜娆成亲的日子,同时也是吕易恢复原本模样的日子,不知阎君可有办法帮吕易?”
阎君瞥了一眼床上睡得极沉的陈玉乔,“若当初不是这位陈家少爷将吕易肉身毁掉,本君自是可以让吕易还阳,毕竟他阳寿未尽。”他停顿一下,看着苏泠儿说道:“让吕易还阳也可以,只需找到他被沉入河底的身体,再加上陈少爷的一碗鲜血。待本君作法,便可让他还阳,和颜管事结连理之喜。”
鲜血不是问题,可就是要找到吕易的肉身是个难题,京都城里有几十条河流,当时他到底是被沉入了哪条河,这确实很难办。
“吕易的死是陈少爷一手造成,他的肉身被沉入哪条河,上仙大可问问陈少爷?”阎君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的眼里倒是充满了戏谑,他想知道苏泠儿接下来会怎么做,毕竟现在的陈玉乔已经没了过往的记忆。
苏泠儿踱步到床边,她安静地注视着这张熟睡的俊颜,猛然间,她注意到床上的人并未睡着,刚才的话应该也都被听了进去。
她轻轻地开口,“玉乔……”
陈玉乔感觉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里衣被浸得湿润。听见呼唤声,他慢慢睁开眼睛,从苏泠儿起身的那一刻起,他就醒了,他将刚才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吕易的死竟然是他亲手造成的!
阎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夫妻二人,大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苏泠儿面上的笑很温柔,并没有因为陈玉乔是杀人凶手而恼怒,她看着他,缓缓道:“玉乔,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过去的事,是过去的你一手造成,跟现在的你没有关系。莫要太过自责,已经发生的事,再去计较对错就是浪费时间。”
陈玉乔的心跳极快,他甚至都能听见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声音,他一把握住苏泠儿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恐惧与颤抖,“我竟然是杀害吕易的凶手,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以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这些日子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惊讶他现在的变化,可他却浑然不知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去追问,毫无意义。”阎君冷冷地开口,面对陈玉乔脸上的慌张,他嗤之以鼻,“人活在当下,追溯以前只会让你更加讨厌自己。”
“你是阎君,地府的阎王?”陈玉乔望着这个妖孽的男人,他有些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荒唐的梦。
阎君的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本君不是,难道你是?”
苏泠儿浅笑,她握紧陈玉乔的手,“阎君刚才说了可以帮吕易还阳,你可要帮吕易?”
陈玉乔木然地点点头,当初吕易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既然现在吕易可以还阳,那他自然会义无反顾地帮忙。刚才的办法也听见了,要他的一碗血没问题,可是他之前把吕易的肉身沉入了哪条河,这得好好想想。
她转头问道:“阎君可知我夫君为何会一下性情大变?”
“过去的陈少爷配不上你,现在的他勉强配得上。”阎君的话语里带着轻蔑之色。
陈玉乔不以为然,他只不过是抬眼看了看苏泠儿,迟疑地问道:“你不是凡人?”
“我的确不是凡人,夫君怕吗?”苏泠儿期待他的回答,她想知道他的一颗心是否真实。
陈玉乔望着她,眼里一片赤诚,没有丝毫的闪烁,“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我陈玉乔的娘子,是我陈玉乔今生最爱的女人。”说罢,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在不知不觉间紧扣在一起。
苏泠儿心里很是欣慰,她追随他千百年,总算没有辜负她的一片痴心。
“你们就不要卿卿我我了,赶紧想想吕易的肉身被沉入了哪条河吧!距离明日也就还剩几个时辰!”阎君单手撑着脖颈,躺在软榻上假寐。
这就是所谓的眼不见为净。
陈玉乔虽然性情大变,但对于过去的事,他还是依稀记得一些的。不过对于吕易,他似乎只记得他是他的书童,后来又失踪,脑海里根本没有那段伤害吕易的记忆。
“上仙,凭陈少爷一己之力是想不起来的,你得帮他一把。”阎君提醒道。
苏泠儿此时与陈玉乔十指相扣,心灵相通。他看不见的东西,她可以看见。走进他的记忆里,某一处似乎被一片浓浓的白雾笼罩,素手轻挥,一阵大风吹过,白雾消散。
在这时,陈玉乔晕倒在了床上。
看来是找到了那段记忆。
时间不等人,既然现在已经找到吕易肉身所在地,那就赶快准备做法。苏泠儿放开陈玉乔的手,然后对阎君说道:“我去将吕易的肉身带回来。”
“嗯。”
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屋子里。阎君慵懒地走到床边,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手里凭空多出一把匕首和一个碗,慢慢靠近陈玉乔的手臂,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立马涌入碗里。
根据陈玉乔的记忆,苏泠儿来到京都城内最无人问津的一条河。她施法将吕易的肉身从河底捞上来,时间过去这么久,肉身早已腐烂,现在就是一具森森白骨,好不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