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快的谈心,让年轻的国主心情沉郁。明媚的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使他惆怅的神情显得更加突出。这世界上的事物,都在时间的潜行中发生变化,有的骤然转变,有的悄然演变,唯一不变的,是从那遥远的天空照射而来的阳光。阳光照在物质的表面,却能穿透其间。
能感受阳光的眼睛,也是这样。坐在车厢里的老年官员,虽然瞳孔不再炯炯有神,但他只是瞟了一眼,年轻国主的烦恼,立刻就被他看穿。
“或许您可以到街面上走走。”他对国主说。
国主听到他的话,却并没有扭头看他。“惯用的伎俩,哼!怎么可能让我独自走在街道上,像放工回家的人那样,独自在人群中闲逛?”年轻的心,并不能像有智慧的老人那样善解人意。
“您可能需要自己的空间。我知道您还是个孩子,虽然一周前您已经成年了,但在我心目中,您还需要时间,才能长成真正成熟的男人。”老年官员看着国主的侧脸,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我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中央大道,十五分钟以后再回来接您。”
国主听到他的话,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在做出回答之前,聪明的年轻人在大脑中,迅速剖析出这一段话里,每一个字所传达的信息。
“但是我希望,您能不介意龙队长和他的同事给您作伴。”老年官员似乎对自己的决定不够自信,迅速补充了一个条件。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是在讽刺我吗?”年轻的国主对官员的让步并不满意。
“您可以做您所期待的事,像普通人一样,去喝一杯咖啡,买一身新衣服,看街上赶着去上班的人们,或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我只是请求您,能对龙队长的工作多一份理解。”老年官员以并急切的语速,十分迅速地抚平了国主躁动的心情。
国主无言以对,终于在老官员最后那一句充满魔力的话中做出妥协的姿势。
“我是说,如果您正好也这样想······”看到国主默许后,老年官员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国主准备下车时,坐在车厢一端的警卫队长通过耳麦命令道:“盲人请注意,路面施工。”随即先下了车,转身为国主打开车门的一个瞬间里,敏锐地将停车地点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
街上并没有国主期待的空旷和自由,站在人行道中央,并不能看到比在宫殿大院里能看到的更远的距离。可是他现在还不能立即弄明白,“心中的宽阔才是自由,脚下的宽阔只是外八字而已”的道理。
被行人阻断的视线,忽然注意到一间并不起眼的书店。那竖放的招牌,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书店大门的狭窄。国主自言自语说:“和我一样,被挤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正是这个原因使他走进了MISSQ的书屋。
“Hello,欢迎您光临MissQ的书屋,祝您在这里寻找到您期盼的快乐时光。”摆放在大门旁边的迎宾机器人播放出欢迎词,正登在书架间忙碌着的长孙琴听到有客人进来,忙侧伸出上半身欢迎进店的人。
“你自己看看?”琴对这位来路不明的顾客试探性地询问。
“有需要叫你。”从国主身后窜出的“盲人”先开口回答。
“MISSQ?”国主没有过多地打量店内情况,而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问。
“长孙琴,Q,我自己的小心情。”长孙琴微笑着回答。
国主没有理会她,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长孙琴的收银台上,一些精巧的小手工,吸引了这个对平凡人的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人。
“我从没见过这些,你真是与众不同!”国主惊喜地说。
长孙琴并没有理睬他,在她看来,都城里那些登徒浪子,一开始,总是用这样并不高明的奉承来讨女孩子的欢心。在国都独自生活的这些年,她总能遇见这样轻薄她的人。看到国主进来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不是有心情读书的人。接着又听到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赞美,她除了微微显露出不屑的表情之外,麻利地整理书架的双手甚至都没有刹那的停顿。
“这样真好,有一个自己的天地,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片空间,却不用费尽心思,难为自己。”国主并不在意女店员的态度,而是看着收银台后方墙上挂着的店主信息栏中,女店主的照片。
琴开始被他的话吸引,那清冷的语调,不像是登徒浪子能够模仿得来的。于是她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站了起来。
“那是我弟给我拍的。”长孙琴走进收银台里面,笑着补充道:“他是个国防生,他爱跑酷运动,但有时候,他看起来更像个艺术家。”
“他不需要是个艺术家。”国主边说着,边将盯着照片的目光,移到了长孙琴的身上。正如他所说,这位漂亮的年轻女孩,不需要艺术家的手法,也能在生活中的小瞬间,留下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丽。
长孙琴不经意间迎接到国主注视她的目光,却并不回避。她细细地打量起这位体面的客人,发现他心中的想法,并不像他的脸庞一样明净。她能断定,他不是那种有心情进店读书的人。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像那书里面说故事的人那样平静?
在平常的情况下,她只需要面对面一分钟,就能看穿顾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事和性情。但这一次,她发现一个真正“与众不同”的人,她不明白:是什么在吞噬他的心灵?
“长孙琴,谢谢你——开了这家小店。”国主对长孙琴点点头,说完,和‘盲人’一起离开。
看着他走出店门的时候,长孙琴发现有几个衣着正派的人,等候在她的店门口迎接他。她立即明白这位派头十足的顾客,应该就是坐落在中央大道顶端的那座气势非凡的宫殿的年轻主人。
“哼——皇子!”琴喝口水,重新带起手套走进书架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