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孩跟着米玲来到白桥镇南街边缘,下了楼梯,在湖岸边找了张石凳,一齐坐下。
就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米玲心情一下跌入谷底。一路上,她没再说半句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带着头。丰尘与乔君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乖乖跟着她……
米玲用无力的双手解开了包裹,将餐盒打开,映入丰乔二人眼帘的,是各种精致的小吃:黑糖糯米、草莓卷、叉烧包、鲜虾饺……餐盒的底层更置有小碗装起的绿豆糖水,以供解渴。
乔君一边观察餐盒的内容,一边对米玲笑道:“哇啊!米玲,你爹手艺怎么这么厉害?瞧瞧这些食物,各个做得和金银首饰似的,真羡慕你能每天吃到这样的奇珍异宝呀!对吧,丰尘?”说着,他朝丰尘使了个眼色。
丰尘一愣,赶紧点起头。“对对对……乔君说得完全没错啊!米玲,你看看你爹多么疼爱你,给你准备得这么丰盛,你可真……真幸福!”
“是的呢……”米玲虽然开口回应了两人,但她的头依旧低着,双目无神地注视着餐盒内。丰尘简直都可以看见她脑袋上遍布的乌云了。
“你们先吃吧……”米玲一边说道,一边用餐纸包住食物,递给丰尘以及乔君。二人接过食物,都没张口,眼前的女孩如此消沉,他们哪还有胃口与心情吃东西呢?
米玲见他们伫在原地不动,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豆大的泪珠从米玲眼睛里滚了出来。
沉默了一会,乔君终于开口了:“……米玲,你被她们抛弃,或许还是件好事。她们将朋友弃之不顾,说明她们为人有问题。这样的人,就是小人。你为小人伤心,完全不值得呀!”
米玲听了乔君的安慰,哭得更加激烈了。她啜泣着,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眼泪。
哭了好一会,米玲才说道:“可是……我就只有她们这两个朋友呀……今后,都没人陪我玩了……”
听到米玲这番话,丰尘感觉心里一阵刺痛,他的眼前快速地闪过了以往自己独自玩耍的景象。
丰尘或许完全不懂米玲此刻被朋友背叛的感觉,但独自一人的感觉,他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米玲的悲伤与丰尘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使他的心头涌上了某种莫名的力量。丰尘大步走到米玲的面前,将先前他完全不敢说的话,认真地告诉了米玲:
“那我和乔君就代替她俩,成为你新的朋友吧!”丰尘来到跟前,大声地说道。
女孩抬起头,眼神闪过几丝惊讶。
一旁的乔君听到丰尘这话,也有些吃惊,他脸红地对丰尘说:“丰、丰尘,你在说什么呀……”
丰尘一脸不解地挠头。“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是啊!”乔君摸了摸发红的脸颊,小声地回答:“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嘛……要是被其他小孩见了,肯定要被说闲话的……”
丰尘皱了皱眉头,反驳道:“可……如今我们要是不管,米玲就要变成一个人了耶!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呃……”乔君无言以对,他看看米玲,反复摸起自己的下颚,像是在做激烈的内心挣扎。
丰尘与米玲安静地在一旁等候乔君的答复。最终,乔君捂着双眼,生硬地点了头,赞同了丰尘的提议。
丰尘喜悦到拳头一握,转而朝米玲问道:“那……米玲,你愿意当我俩的……朋友吗?”
米玲望望微笑的丰尘,又望望红脸的乔君。她将脸颊的最后几滴眼泪抹去,大声回答道:
“嗯!当然愿意啦!”
见女孩终于破涕为笑,丰尘与乔君松了一口长气,他们总算可以好好坐下来吃东西了……
温暖的秋风跨着湖泊冲洗着街道的每个角落,杨柳的枝条也在风中飘荡起舞,再加上米氏食谱的老板米三果精心准备的点心与糖水,三人简直是畅爽到了极点。
没想到这第一天,便能交到两个新朋友……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丰尘一边嚼着黑糖糯米,一边眺望湖泊的波纹。他掐了自己手上的一块肉,在清楚地感觉到痛楚之后,男孩嘴角不觉上扬起来。
乔君喝了一大口糖水,一瞥丰尘,大声问道:“丰尘,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呀?”
丰尘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乔君打断道:“这可是米氏食谱的食物耶!换做平时,这些贵玩意恐怕得花我们几个银币!你若不多吃点,可亏大喽!对吧,米玲!”
米玲也笑着朝丰尘劝道:“嗯!丰尘,还有这么多,你再多吃一些吧!”说罢,她便拿出一个小碗,拿着筷子往里面塞了一堆花样,递给了丰尘。
见两人如此热情,丰尘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乖乖接受他们的好意。
不久,太阳西落,朝白桥湖水洒了一泼丹红。湖上的小船纷纷收网停工,大人携着小孩悠哉踏上归途,街道的路灯也一个个亮了起来,准备迎接白桥镇的夜晚。
回家的时候到了,三人在街边道别。
丰尘看了他俩一眼,忐忑地问道:“明天,我们……还能一起玩嘛?”
“嗯!”米玲笑嘻嘻地点头。
“好啊!那……我们吃过午饭,就在米玲她家的米氏食谱集合呗?”乔君也同意道。
“嗯、嗯嗯!那我们到时再见!”丰尘激动地回答,连声调都高了几分……
丰尘穿过石桥,披着霞光上了山坡,走进了风竹铺的大门。
丰尘抬头一看,自家匠铺的正门前放有一车车的木材石料,风竹铺本身则是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坑,就连大门口的铺子招牌都不见踪影。
一堆木匠石工从建筑内走了出来,丰晓浮则跟在他们的身后。经过一番礼貌的道别,人群便从丰尘身边经过,离开了风竹铺。
“你回来了。”丰晓浮拿着汗巾在脸上抹了抹,望望自己的儿子,他的表情略微的变了一下,又开口道:“尘儿,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哎?算、算是吧……”丰尘没想到就算自己面无表情,心思还是能被父亲一眼看透。
“嗯……可以。”丰晓浮微笑了一下,将汗巾搁置在一旁。“行吧,先吃晚饭再说。”
丰晓浮说完,丰尘的表情就凝滞起来。他这才想起,今日中午,父亲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晚饭前不要吃太多……
见丰尘张着嘴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丰晓浮苦笑着问他:“你不会将我的话忘了,已经自个吃饱了吧?”
“爹,对不起……”丰尘低着脑袋,惶惶道歉道。
“没事,下次别忘就好。”丰晓浮语气温和地原谅了儿子。
“嗯。”丰尘感激地回答。
……
当晚,丰尘在读书之际,将今日的事情通通告诉了丰晓浮。在知晓儿子交到了新朋友的时候,丰晓浮满意地点了头,但在打架的这环情节上,他从头听到尾,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丰尘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打架时的对手数量,以及他们的首领掏出了匕首这一事实。他以为父亲会略显担忧,但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今日,丰尘与这么多小孩打架,还在对方掏出武器的情况下,将其打败。这种体验,丰尘可是第一次。虽然他在乔君以及米玲面前没怎么显露,但实际上,他心里完全地乐开了花。男孩在回家路上,一直期待着父亲会对他胜利如何的高兴,以及对他本人如何地表扬。
然而,丰尘完全没瞧见父亲情绪有多大的波动,这让他非常不解。
“总而言之,守卫会将此事告知掏匕首的小孩他父母,对吧?”丰晓浮仅是这么一问。
丰尘点头,丰晓浮又只说道:“那就好。”
看父亲对自己的“光荣事迹”如此不以为意,丰尘实在是忍不住,便问了起来:“……爹,你小时候也打过架吗?”
“经常打。”丰晓浮这才又露出了笑容,他继续说道:“小时候,老有人找你爹麻烦。我能做的,便只有把他们全部打跑。”
“可、可是……我今天对付的家伙可是有带武器的耶……”丰尘小声地捍卫自己来之不易的荣耀。
“呵呵,我那时打的人,不光带着刀剑斧锤,更都是满脸横肉的大汉,若说得更明白点,也就是土匪一类的人吧。”
丰晓浮见丰尘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不自觉地捂嘴笑了几下,然后,他对着丰尘语重心长地说道:
“尘儿啊,你今日干得不错!不过,凡人与修灵人间的距离可不是一件兵器就能弥补的。若你因此骄傲,那未免要求也太低了点。呵呵……”
丰尘带着小小的羞愧低下头,许久之后,他又朝丰晓浮问道:“爹,中午你只和我说了灵涌的知识,我到现在还没完全明白,修灵人的升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跨域,是只要我能保证自己不走火入魔,就会自动成功的东西吗?”
“嗯,我是觉得晚上告诉你比较好,所以才没在白天多说。”丰晓浮一边回答,一边望了望墙壁上的白木钟,又说道:“时候刚好也不早了,今日书便看到这。尘儿,你先去洗漱,等会我便教你,跨域最关键的一步。”
丰尘乖乖地离开了大厅,握起了自己的竹刷。男孩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