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培一下只愣住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沈青狂在一旁听着,眼中似乎也有了一丝笑意,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虬髯大汉的拳风越来越猛,每一拳都是虎虎生风,皮博在如此猛烈的拳风之下,竟似已被逼得脚步凌乱,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忽然一人怒吼道:“这样的恶奴,让我来教训教训他。”一个面如黑铁,下颌长满了胡须,眼若铜铃,身高八尺,身穿一身淡黄色的锦袍的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其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秀才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的折扇对准虬髯大汉。
这两个人正是去牛家庄找童二先生的铁威和林一霖。
金铃破看似没有什么动作,人却一下子站在了铁威和林一霖身前,道:“如果现在就想出手,就得先过了我这关。”
铁威不得不停下脚步,道:“难道你的奴才就不能教训!”
金铃破道:“现在他的对手是皮博,如果你想要和他比试一下,就得等到他们比试过之后才行。难道你们这些侠义之士只会以多欺少?”
铁威本来就和黑铁差不多的脸已变的和黑炭差不多了,但是他不敢再向前走,口中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动手。”
金铃破冷笑道:“那你还巴巴的赶来动手。”
铁威道:“我只不过是你管教奴才。”
金铃破道:“他并不是奴才,是我的朋友。”
铁威道:“这样的奴才都可以做你朋友!”
金铃破道:“你这样的人,和我做朋友我也高攀不起,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做我的朋友。”
铁威用颤抖的手指着金铃破道:“你……你……”
皮博已经被逼到了死角,眼看着虬髯大汉的铁拳就要砸过来,只好使出一招拼命招式“同赴黄泉”。
虬髯大汉招式已经用老,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除非侧身才能躲过这一剑。但虬髯大汉似乎不想放弃这大好局面,宁肯自己受伤也要将皮博伤于拳下。对于刺向肋下的长剑不管不顾,手中的拳头仍然打在皮博的肩头。
皮博的肩头差点被这一拳打碎,长剑也已经刺中了虬髯大汉的肋下。
可是这一剑居然没有刺进去,,就算自己的力量已被削弱大部分,这一剑就算是牛皮也可以刺穿,却没有刺穿一个人的皮肤。
皮博捂着肩头,惊道:“你练过金钟罩!”
虬髯大汉只是怒目圆睁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皮博又道:“虽然金钟罩这门功夫并没有想象中的用处那么大,但还是有不少人去练,能练到你这么好的,就屈指可数了。但是练了金钟罩的人,又同时练了铁掌和开山拳的人,当今武林可就只有一个了。”
铁威道:“能将这三种功夫都练得很不错的人,除了十年前忽然不见了的铁猛没有第二人。”
林一霖阴阳怪气道:“难怪脾气这么大,原来他就是怒金刚铁猛。”
听到别人说出自己的名字,虬髯大汉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咬牙道:“不错,我就是铁猛。”
林一霖又道:“没想到怒金刚铁猛居然会做了别人的奴才。”
铁猛道:“能做少爷的奴才,我心甘情愿,甚至求之不得,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想要做少爷的奴才,只怕他也未必肯要你。”
铁威道:“做奴才居然也做的这么洋洋自得,你也配做铁家的子孙,真是丢尽了姓铁的人的脸。”
铁猛针锋相对道:“一想到你这样的人都姓铁,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铁威怒吼道:“铁猛,你不要以为十年过去了,十年之前的事情也能过去。”
铁猛的脸不由得抽搐了两下,道:“铁猛做过的事,从来未曾忘记过,别人都忘了我亦不会忘!”
铁威嘿嘿冷笑道:“没有忘记就好,本来还想要保全你,可是……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铁猛道:“我做过的事,当然有我自己承担,要你来保全我,我宁可去死!”
铁威道:“姓铁的你有种!”扶起皮博怒气冲冲的离去。
裴恩培叹气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兄弟你这是何苦。”
金铃破道:“朋友并不是越多越好,就好像路也不是每一条路都会去走一样,有的路我一辈子都不会踏上去一步。只是我这脾气……,一回来就给大哥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裴恩培正色道:“我裴恩培不怕麻烦,就怕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金铃破只觉得心中一暖,眼眶也湿润了,道:“大哥……”
裴恩培打断他的话,道:“天色不早了,千鹤欢乐使一定不会来了,我已经叫人将你以前住的听雨阁打扫干净,你们早点过去休息吧。”
金铃破道:“如此也好,我们就不打扰大哥了。”
裴恩培道:“我带你过去。”
金铃破道:“金苑之中哪里还用得着大哥带路,我自己去就行了。大哥早点休息吧。”
今夜无雨,听雨阁也无雨可听。
听雨的人,当然都是心情不错的人,即使今夜有雨,金铃破有心情去听吗?
阁中的灯光,不时一阵寒风袭来,微弱的灯光在寒风中摇曳,他脸上的疲态似乎更浓了。
铁猛在灯下垂头坐着,一张脸面沉似水,心中却是心潮澎湃,十分不平静,过了许久,嘶声道:“少爷,恐怕我要离开你了。”
金铃破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差点没有喷出来,道:“你要走!你真的要走!”
铁猛黯然道:“承蒙少爷十年前相救,我才能活到今日。”
金铃破叹气道:“若不是你我又何尝能活到今日!”
铁猛道:“我曾发誓今生都会守在少爷身边伺候您,可是如今我已不得不走。皮博他们如今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找来。少爷的麻烦已太多,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金铃破道:“你要走是因为怕给我添麻烦?”
铁猛道:“有的事还是要我自己去亲自了结。”
金铃破道:“不错,很多事情都必须要做个了结,这是给别人一个交代,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铁猛道:“我知道少爷不怕麻烦,可是当年的事,错的的确是我,我又怎么能让少爷为了我犯下的错而承担骂名。”
金铃破道:“虽然你从未说过当年为什么你会那么做,但是我相信其中一定有原因。”
铁猛道:“可是事情我已经做下了,如今多说也于事无补。”
金铃破道:“你也知道这次回来我并没有什么要办的事,如今却遇到了千鹤欢乐使的事。”
铁猛道:“少爷本就是为了天下的不平事而生的。”
金铃破道:“你能不能等我了结了千鹤欢乐使的事情之后,和你一起去了结。”
铁猛的眼眶中已有泪花泛起,道:“可是……”
金铃破道:“如果还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就答应我。”
话已说到如此地步,铁猛怎么能拒绝。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逃避,逃避过去,逃避追杀,若不是遇到远去塞北的金铃破,早已死在茫茫的戈壁滩,尸骨也一定早就被野狼吃了。
塞北的生活,比中原苦的太多,与其说是他在照顾金铃破,不如说是金铃破在照顾她,他们就在相互照顾间度过了十年。
每当看到少爷坐在那里喝闷酒,手抚金铃的时候,就要想办法尽量让他开心起来,每次到了这种时候,他自己也会忘记逃避的痛苦,也是他最轻松的时候。没想到一回中原,自己的身份就被人认了出来。
铁猛知道,既然已经回来,当年的事想要躲是躲不过去了。躲不开就只能面对,虽然躲避了十年,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他本来以为又会再次过上逃亡的日子,可是少爷……
少爷的为人他以前就听说过,一开始以为少爷并不会救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但救下了他,也从来不问他的事,反而对他十分信任。
十年的相处,他才了解了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重情重义,为了朋友什么事都可以做,武功很高,比他以前听说的还要高得多。喜欢喝酒,酒量也很好,他最佩服的是少爷的眼睛,别看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好像是醉眼朦胧的,可是他的眼光很准,一个人是好是坏,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天色已亮,铁猛早早起来,一夜未曾合眼,他并没有感到疲惫,反而异常兴奋,连地上的青石板也看起来比以往顺眼得多,刺骨的寒风也没有那么冷了,是不是一个人心情好了,无论什么事都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
一阵阵香味随风飘来,那是炸烧饼的香味,这么香的味道不用吆喝,也会把远近的客人引来。
角落里,一个卖烧饼的汉子正忙得满头大汗,可是他的脸上却露出高兴地笑容,好久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好日子怎么能让人不高兴。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卖烧饼的却很高兴,生意这么好,看来今天可以早早的卖完烧饼,然后回去钻进暖和的被窝,抱着不再年轻的老婆,烫一壶酒慢慢的喝,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
穷人的愿望总是比较容易满足,如此简单的享受,在卖烧饼的眼里看来就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买烧饼的人很多,有老人,丫鬟,妇女,小孩,有的人排队太久已经不耐烦了,不耐烦的当然是等着吃烧饼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