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拿走冀林的白大褂,换了新洗好的给他。冀林眼睛瞟了一下日历,又是周一,一星期又过去了。医院每周一都要换洗白大褂,每次换白大褂的时候他都觉得惆怅,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就是一转身,一周又一周,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就这样不经意过去了,而他也老了。
做为一个帅气的男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冀林也是过来人,经历的感情多,换过多少女人,开了多少次房间,玩过多少次感情,也被玩过多少回,可他就30岁了,连个真正的女朋友还没有呢,每次同事问他交女朋友了吗,他就幽默一下,我要感谢的是我的女朋友,在我人生的三十年中,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让我能够专心致志义无反顾的为了医疗事业而奋斗。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没有女朋友,罗素素是什么?
冀林忙得时候还可以不去想罗素素,可以暂时忘记她,但就怕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哪怕是因为一本书,一句话,或者是天下雨了,起风了,就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眼前总是罗素素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想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想看着她,深情的。今天突然想起她,想念她的感觉就像是心在燃烧一样,烧的他坐立不安,烧掉了骄傲,烧的他无处可逃,他的想念在房间里如潮水般蔓延,在房间里飘来飘去。他的想给她电话,想听她的声音,想给她发信息,告诉她自己的痴情,如果她现在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冲上去把紧紧抱在怀里。
为了排解对罗素素的想念,冀林有空就去打球、健身,但她的脸、她的身影,总在他眼前出现,想念一个人的滋味真是难熬,眼里心里全是她,他笑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痴情。
现在冀林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想稳定下来,互相包容,互相心疼,病人有软弱的时候,医生也有软弱的时候,冀林也自己好累,需要一份情感给他充电。偏巧这时间遇到罗素素简直是天意,他有一种感觉,感觉罗素素应该是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又想起罗素素,这么的想念一个人,难得是因为今天是雾霾的天空容易让人伤感吗,可北京,那天不是雾霾啊!
他的办公室摆着一箱樱桃,是冀林的朋友从智利给他空运来的,上次在冀林家里聚会,他看见罗素素爱吃樱桃,就想着马上想到给她送过去。想着这个决定,冀林飞快的把自己的衣着认真的收拾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面帅帅的自己,吹了一声口哨,朝着图书馆方向去了。走得太急,居然忘了拿樱桃。
图书馆里,罗素素正看着休闲区沙发上坐着的一对男女,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从进来就开始哭,眼泪像是水一样流,哭的抽抽搭搭稀里哗啦,一直就没有停过。哭,已经成了她表达的方式。女人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浑身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男人,男人一直劝女人,连劝说她的动作都是软软的,只会给她偶尔从包里抽一张纸巾,拍一怕他的肩膀,连拍的动作都是软软的没有力量。过了一会儿,女人又笑了,和男人说笑打闹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又哭了,男人又去抽纸巾提她擦眼泪。这一幕,看的罗素素心烦意乱的。
罗素素无意中一回头,发现冀林在她的斜后方坐着,瞪着眼睛双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盯着她看。罗素素看着那女人,冀林看着她,他来多久了,她一直没发现,真把她吓一跳。
冀林手里拿着一本书,却看着罗素素的背影发呆,目光随着罗素素的身影走来走去。他每次去看罗素素都不会空手,总是要带一些小礼物之类的东西,开始罗素素很开心,感觉他身上带着一种东北人特有的热情洋溢,他一来觉得空气都热闹了,但时间长了也隐约感觉到冀林喜欢她的心思之后,这种好变成了她的负担,一直和他保持着不温不火的距离。她想要的感情,而不是纠缠。
一个月前,冀林刚买了几盆盆栽送过来,小绿萝,吊兰、仙人掌,每个花盆里还立着一个小牌子,画着一个笑脸。他说办公室里摆些植物可以净化空气,吸收空气中的一氧化碳和甲醛的,于是窗台上大盆小罐摆成一排,蔚为壮观。
罗素素说,我不会养花,养的不好。冀林笑一下:养不好也没关系,这些花都很好养,记得给它浇水就可以了。北京雾霾严重养花吸尘是必不可少的,你这里地方大,好好养着吧!
每天看着这些生动鲜活的花花草草,罗素素工作的环境也生动鲜活起来,花草长得碧绿旺盛,满珠翠绿,发出新叶子不停地向阳光的方向伸展过去,罗素素经常转动花盆,那些柔嫩的枝条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没有规律地疯长着,奇怪却是冀林送的都是不开花的植物,仿佛预示着冀林和罗素素的感情,看着长势很好,却总不开花结果。
冀林每次都有找罗素素见面的理由,说我来看我的花……,可眼睛却盯着她,他看到罗素素发现了他,忙站起来,走过来对她说,我刚看了花,长得真好啊,好看,真好看!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花,而是转都不转的看着罗素素,一语双关。
上班的时候,罗素素把细致乌黑的长发编了一根松松散散的辫子,搭在肩上,有一番别致的美。冀林想着她如果能梳着这根长辫子在他的客厅厨房卧室穿梭,他的人生该有多幸福啊!
冀林心里叹口气,你真没能这么好看啊!他见到过的女人,如果非要让他统计一下,只能用阅人无数来形容了。他是一个医生,坐着躺着走着的女人见过太多了,怎么唯独罗素素把他的心占据了呢,而且占的那么霸道,那么牢固,思思的,挪也挪不开。毫无疑问,是因为罗素素的长得太好看了。好看的女人那儿都有,但她的好看不一样。从她第一次被羽凡带到他诊室门口,他不小心的看一眼就被她身上的落落寡欢吸引了。她身上有一种林黛玉一样的气质,红楼梦里怎么写的,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似泣非泣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泪光点点,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她就是雪人一样的黛玉啊!
二十岁的时候,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但三十岁的时候却被这样的女人吸引着,对那些爱闹爱虚荣物质的女人有一种反感,也可以交往,也可以做朋友,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没有更进一步交往的心思,都是浅浅地客套的开个玩笑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可罗素素不是,他宁愿为了她,提灯踏夜吹满头霜雪,破庙烂窗听北风一夜,这是他的幸还是不幸呢?
他想把她捂热了,把她捂化了。
罗素素看着冀林火辣辣的眼睛盯着她的看,把眼帘垂下来,看手里拿着的书。
冀林说:“本来想过来给你送樱桃,走的急却忘记拿了,晚上我去宿舍找你吧,给你送过去。”
“我不要,我不吃!你送别人吧!”罗素素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这樱桃就配你吃,别人不配!”
“为什么啊?“
“因为你好看啊!”
“我长得丑你就不来了吗?”罗素素故意这么说。
“你真说对了,如果你要长成许天那样,我肯定不来,我看见丑的人心里堵得慌!”
“你和我聊天也是因为我漂亮?”
“长得漂亮是前提,希望你的魅力再保持六十年!你知道为什么是六十年吗?”
“为什么?”
“因为六十年以后我90岁,老了,眼花了,你长什么样我无所谓了。”
“说话真没正经!”
“你发现没有,医院这么大,还真没有让我看到赏心悦目的女人,医院这么大,还真没有发现长得像我这么帅的男人,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
女人就是这样,怕没有人追,又怕穷追猛打。
罗素素和高原说冀林喜欢她,高原一听就不同意,他比她小5岁,这事肯定成不了,你想想,他比你小,没有结过婚,现在他不嫌弃你,当将来呢,这些事情我都见过多了。叫一声老婆容易,叫一声老太婆不容易,相伴到老不容易,
即使高原不这么说,罗素素也知道。冀林这样的男人和她结婚,相当于天上可能会掉馅饼,不可能砸到她头上,罗素素一直认为自己不是运气好的女人,如果大家一块去买彩票,大家都中奖了,只有她连末等奖也轮不到。她知道自己,她的长项是长得好看,可是以色示人,能有几时好。和那些未婚的相比,她当然是处于竞争的劣势,不如羽凡年轻,不如韩笑有学识,不如新月能力强,不如燕子温柔,她又笨又傻,冀林喜欢她什么呢?
没有那个男人愿意和有历史的女人谈恋爱。第一次婚姻让她吃尽苦头,她不想再冲动了,真正生活起来她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不需要什么,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刚出狼窝怎么会再掉入虎口的,虽然和何世雄的感情是没有未来的,但冀林也不是她的最好的选择。对于她来说,感情不是她当前要考虑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要考虑在北京活下去,生存下去的问题。
罗素素语重心长的劝说冀林:“我们不合适,医院这么多人,多少人羡慕你,人帅,技术红,整天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子围着你!”
“她们围有什么用,你愿意围着我吗?”
“肯定也有你喜欢的啊!”
“我就是一个小医生,没出息,没前途,那有人跟我啊!”
“啊,你这么差吗?”
“你当真了?看来做人不能这么谦虚,哈哈”冀林看着她笑了,“为什么你跟十几岁的孩子一样,这么单纯呢?”
“你喜欢我什么呢?”
“脸、腿,你身上的每个地方我都喜欢!不喜欢你的人有两种可能,一种性冷淡,一种同性恋。我不冷淡,不是同性恋,我想拥有你,我对你有感觉,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冀林看着罗素素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
“我比你大,真不合适。”
“你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说真的,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你真是太不会说话了,口是心非!”
“有些事,不能强求,你懂吗?”
“可是,我还是想约你,想给你恋爱的感觉!想和你一起聊天看电影吃饭,想你小鸟依人的死死粘着我,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的感觉。”
“这个我也想,但你不合适我!”罗素素痛苦的说。
“我不是对任何女人都有冲动的!我拒绝过的女人,有一个排!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和我接触一段时间,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冀林想,只有罗素素给她机会,必定让她爱上他,他是真的对她好。
“除了好看,你还喜欢我什么啊?”
“你善良!你真的挺好的!”
两人的眼睛对视了一下,冀林眼里闪过火花,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谁也不说话,沉默了,这时候冀林的电话响了,韩笑给他打电话,说病房腾出两张男床,让他过来安排一下。
罗素素赶紧说:“你去忙吧!不要耽误工作!”
冀林说:“行,那我先走了!我的爱妃,我晚上再来找你,给你送樱桃!一定要等我,不见不散啊!”冀林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距离他们相见还有5个小时。
晚上下班,冀林抱了一箱樱桃走到女生宿舍门口,在门口遇见值班的木兰姐。冀林很有礼貌的说,阿姨,我是咱院外科医生,我想找罗素素,给她送点水果。木兰一听是找罗素素的,马上很热情,特意认真的看了看他,一个头发微卷的高大帅气的小伙子。
木兰打开那箱樱桃,箱子上写着智利大樱桃,红红的,个顶个大,涨得鼓鼓的,圆溜溜的樱桃,一颗颗红樱桃挨着挤着,鲜红欲滴,像一个个十分耀眼的红宝石红玛瑙,看的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木兰想这个罗素素真是有福气,有这么年轻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喜欢,而且还是了不起的外科医生。
木兰朝着他热情的说,她刚去出去,不知道几点回来啊!你给她打电话吧!
冀林给罗素素打电话,那时候罗素素还在图书馆没有走。罗素素说:“我不要,你拿回去吧!”冀林:“我不管,就在宿舍门口等你!”罗素素没办法,说你愿意等就等吧!放下冀林的电话,罗素素就接到了何世雄的电话,她急着去和何世雄见面,就把冀林在宿舍门口等她的事忘记了。
冀林在业务上是死磕,另人窒息的死心眼,凡是他没有弄明白的问题,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成仙儿一样的想,这份执着差一点就要赶上哥德巴赫了。在感情上,在对罗素素的追求上,他也是偏执的执着。
这天,冀林一直等着,下雪了,雪花漫天飘下来了,无声地飘落,无声地开放,一朵又一朵,飘到他的嘴唇,飘到他的脸上,飘到他的身上,原来雪花儿并不讨厌他的,它们在和他拥抱,慰寂他一颗孤独等待的心。
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罗素素还没有来。
冀林在寒风中等着罗素素,身体已经冻透了,十个手指和十个脚趾没有知觉,鼻子嘴唇都冻麻了,冻的脚抽筋,冻的胃痛,回宿舍半个小时还缓不过来。
半夜十二点,冀林接到罗素素回的信息,改天吧!他没有责怪她,放下电话之后,深陷在情感纠葛中的。
冀林怎么也睡不着他伴着惆怅和伤感,看到书上有一段话,很复合他的心境: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待戈多。
她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
我是在等待我的戈多,我却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来。
她告诉过我,她回来,让我在这里等她。
我毫无指望的等待着我的戈多,
这种等待注定是漫长的,
我在深似地狱的没完没了的夜里等待,
开始时等待,后来我发现等待成为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