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往事被喝的半醉的孙延用微醺的语调娓娓道来。
荆放听的咋舌不已,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并给了自己濒临死亡般危险震慑的军中最炙手可热将领,原来真的和传闻中所说是兽行者,孙延所说谷中人都为之困扰的诅咒,他很明白就是幽魂刀独有的戒律之灵效果,对戒律这种能力荆放也所知甚少,宋延年下巴裂开的那道口子依然让他心有余悸,他甚至产生了一丝隐忧,如果陆家的继承者们身上都携带着戒律之灵,那岂不是都要受制于陈一统的掌控?虽然夜流已经灭亡,但仍有不少心向旧国的遗民潜伏在各个国家之中,被他那个祸乱天下的父亲取名一统的夜枫山少主,他帮助陆家挑选传人又是怀着什么目的?
谷内的七个人,孙延,老师和贺延展这是他确认已知的,那个许宁应该就是陆宁,她还有个哥哥也是陆家继承人候选这个荆放现在才知道,和那个爱抱怨的女人一样荆放都不认识,至于那个肩膀上坐着猴子的红发艺人,荆放九成确定就是带着万象的陈一统。
“最后那人是陈一统?山谷不是只有陆家人才能进入么?”
“他实力太强,足以对抗山谷内陆家初代家主留下的禁制。”
“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周折帮陆家选继承人?”
“据他所说是为了还他父亲的债,我们也没理由怀疑他,翻山盾和大地之魂一开始都在他那里,以他的实力没必要和我们玩这些虚的。”孙延一边浅斟着杯中酒一边答道。
“他父亲的债是什么,陆家当初到底是怎么灭亡的,现在又怎么会冒出来你们这些传人。”荆放问完也觉得自己的问法有点不礼貌,面色有点歉疚。
孙延并没有在意,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盏,眼光透过窗外看向远方:“陆家是被陈叔夜一个人杀光的,至于我们都是被剥夺姓氏放逐出家门的家族败类或者罪人的后代。”
这个答案让荆放无言以对,当初支撑整个国家的偌大一个家族,竟会灭亡与一人之手,还需要一群被赶出去的子弟后代来延续承祚,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是陈一统告诉你们的?”
孙延点了点头道:“其实他要直接告诉我我其实是陆家的遗族我是不会信的,但是一个人的到来让我相信了这一点。“
荆放略一思忖便想出了答案:“你父亲?”
孙延冲他一笑道:“这就要从我们之后在谷中的生活说起了,我到了之后又过了两天,谷里开始出现了巫力潮汐。”
荆放知道这是一个由于巫力衰退在越国已淹没在典籍记载中的名词,指的是天地间某一处特别强烈的灵气波动,和灵气属性相符的巫师在巫力潮汐产生的地点修炼能事半功倍。
孙延继续说道:“陆准高兴的像发了疯一样,他本来就相信蛇和巨龟合体乃是神兽玄武,代表着土系的巫力来源,巫力潮汐的出现更坚定了他的看法,当时的他很大方,给了我们很多巫术入门书籍让我们学习,现在想起那个环境确实不修巫道就是最可耻的浪费,但是只有我们之中就只有陆宁真正学进去了。“
荆放心里一惊,难道说陆宁是半年前才开始从巫道入门的?荆放可以亲眼目睹她足以和宋延年这种老牌强者周旋。
“山谷里有奖励也有挑战,在巫力潮汐的产生地点有很多吸取灵气修炼形体的妖兽盘踞,它们也会主动向我们攻击,我们遇到了很多危险,大部分情况是靠我,贺延展,陆准三个战斗力解决,但现在想来一直没有成员死亡的关键是很多情况下陈一统恰到好处的出手。”
孙延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并没有太注意这个古怪的红发家伙,他用猴子说话来和我们交流我们只当他用的是江湖卖艺的腹语,后来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陈一统锻炼和挑选陆家传人的过程,巫力潮汐是他用沉睡多年的大地之魂积蓄的能量搞出来的,那些妖兽本来就在山谷中沉睡,受到巫力吸引才来找我们麻烦,而他处在我们身边又能保障我们的安全,可以说事情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在进行着,只不过有一天,陆静瑶忍受不了天天被逼着学习巫术和妖兽的威胁,一个人想逃出山谷。“
“她逃走了么?”荆放其实也很好奇陆静瑶和陆安两个人后来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候选人名单中。
“她被一直蹲守在谷外的我父亲抓住了,我父亲是二十多年前因为醉酒被人劫营延误军机导致战败,按军法是足以致死,但因为他姓陆所以被军部遣送回了家族处理,当时的家主陆鹤龄废了他的土系巫术将他逐出越境。我父亲也曾是家族中的核心成员,他知道这个山谷就是传说中初代盾主陆坤闭关修炼的场所上坤谷,里面有盾主留下的强大禁制,只有流着陆家血脉的子弟才能进入,盾主当年是想将其作为庇护家族子弟的一个逃难场所,所以没有对外公布,只有家族内部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所以进入不得的乡间山民会以为这是山神出没的地方。“
荆放知道陆坤就是越国的第一代国士,天下人为了尊重国士家主,不直呼其姓名,而是以神器之主的称谓来称呼。
孙延继续讲述“我父亲当初被驱逐出逃到了神昼,他那时候穷的叮当响,索性还认识几个人,他把当时还年幼的我交付给了一位神昼旧识抚养,后来他虽然巫力被废,但靠着一身武技还是混出了人样,还续娶了妻子又有了儿子。他听说了我的梦境就有所预感,见了我面问过生辰和父母姓名后知道了我是他的儿子,但他没有选择相认,而是给了我地图后就带着手下一直跟随在我身后,但是他不敢进入山谷,他怕当初放逐自己的陆鹤龄没有死因为特殊原因一直躲在里面,他猜想是陆鹤龄以巫力征召族人才有了,这是他预想中的最坏情况。他抓住陆静瑶略一拷问便猜到是失踪的神器翻山盾在择主,这是他预想中的最好情况。“
“你父亲想要翻山盾?”荆放猜道。
孙延点了点头:“他从陆静瑶口中得知了我们众人的实力水平,确信没人能敌过自己后便只身入谷,他想击倒我们所有人之后夺取翻山盾。”
“为什么你的父亲没有被陈一统选中?”
“太老了,陈一统用幽魂刀的血咒选定候选人是默认在十八岁到四十岁之间,他和他的儿子,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都没有被选中。”
荆放默然不语,他知道孙延的父亲是想自己成为陆家家主然后让自己养大的儿子继承,为了一个猜想甚至不愿和亲生儿子相认。
“我父亲的出现让陈一统很头疼,盾主的禁制还是削弱了他的实力,我父亲的实力不俗,陈一统不能像处理那些妖兽一样搞定他,所以我父亲暗中偷袭把谷里除了陈一统外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审问翻山盾的线索,于是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们后来是怎么脱困的?”荆放知道孙延父亲的计划肯定失败了。
孙延叹道:“你不得不承认陆宁是个天才,她为了破解戒律发作的反应楞是学会了一个冷门巫术催眠术,如果我们中有人发作她只须看上一眼便能引导那人心中所想,当时被绑起来的她朝我父亲看了一眼,我父亲短暂的失去了心神,于是我们一拥而上想要制服他,我父亲醒过神发怒想把我们全部杀死,本来潜伏在一旁的陈一统想出手制住他,但是陆准忽然潜能爆发释放出一个高级巫术将我父亲杀死了。”
荆放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他看着孙延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失散多年的父亲重聚之后便是想杀死自己,最后还死于非命,这样的命运确实令人唏嘘。
“我父亲的搅局打乱了陈一统慢慢磨练我们的计划,但陆宁和陆准出色的表现却让他决心提前选择翻山盾继承人,他通过托梦告知我们翻山盾在谷中心地下的玄武墓中,让我们所有人都前去争夺,墓里有很多妖兽和暗道,这也是他对我们最后的考验,因为陆准怎么说也是杀死了我父亲,虽然是为了救大家的命,但彼此还是有几分尴尬,再加上墓道本来就有好几条,所以我们分成了两组,我和陆安陆宁兄妹一组,陆准和信赖他的贺延展一组。”
荆放很清楚,这个分组对抗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只是不知为何在玄武墓中没有分出胜负。
孙延自嘲一笑道:“其实当时我心里就清楚翻山盾就是在陆宁和陆准之间争夺,我父亲是家族的大罪人,还差点害死所有人,我这个人还有太多神昼背景,所以我也懒得改姓为陆也不想去争什么家主。”
荆放明白他不想姓陆也是有怨恨父亲的原因。
“贺延展也不可能当家主,他是兽行者,连传宗接代都不行,至于陆安,虽然他年纪较大还是男性,但气魄,实力和心性都差他妹妹太远,贪利而胆小,陆宁以前都看不起这个哥哥,还经常数落他,但谁知道呢,这么一个只知道赌钱的没用男人,最后居然会那么勇敢。”
孙延长叹一声,又饮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