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返程虽然少了不少勘察工作,但却一路上坡,所费时间与当初相仿。二人走了四十多里路快到蛇道口时,却发现出口处有些亮光,隐约有个人影。
巩霜提气高呼:“前面何人?”
前方传来些低沉的声音,似乎再作回应,只是距离太远,就算四处寂静,依然也不能听清。
阮心竹说道:“这应该是人的声音,看来又有人下来了,我们快过去。”
巩霜拉住阮心竹轻轻说道:“行速照旧,存好体力,以防万一。”
两人走了十分钟,前面越发清晰,已可看清灯光下那人的身影,那人盘膝而坐,隐隐传来诵经之声。
阮心竹嬉笑一声:“这声音让人很舒服。”巩霜的戒惧之心稍减,两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待走到那人面前,定睛一看,这人光头着黄衣,脚穿一双布履,竟是个年轻的和尚。
这和尚停了诵念经文,起身双手合十,躬身施礼后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北元王和阮姑娘?小僧慧量,来自六湖水乡五泰道场,乃文殊上师座下弟子。”
巩霜二人各抱拳行拱手礼,表明身份后自然问起慧量如何到了此处。慧量请二人坐下休息,凡巩霜相问之事,并无隐瞒,皆如实回答。
原来这慧量自幼在五泰道场跟随文殊上师修习佛法,已然略有小成。大约一个月之前,被文殊大师招之榻前,说慧量若继续在五泰修习怕难有寸进,此时已可下山入世修行。慧量本就主修意识,听到文殊安排后,并无小儿女般的依依不舍,却问该往何处。文殊见此姿态心中甚喜,让慧量下山之后可以前往北元寻找骆氏族人,助其一臂之力。这六湖水乡的骆氏一族曾在五泰做过大布施,慧量来此可以了却一些因果。
听到此处时巩霜已然明白了些因由,不由赞叹道:“文殊大师真乃身具大智慧者,我等凡夫俗子只能望其项背。”
慧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称赞巩霜宅心仁厚,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且说慧量到了北元后便寻找骆氏消息,听说雪原野猪谷发生人员失踪一事,心知此处应了上师所言,便一路追索众人。昨日阮心竹刚刚离去,慧量就达到了营地,自然见了骆碍等人。王明玉、巩朝、姜汉等人听了慧量来意,自然大喜,既然文殊大师早有预见,这年轻的和尚必可担当重任。
加之北元诸人原本就担心巩霜和阮心竹的安危,自然不会阻拦慧量,向其介绍了基本情况后,又准备了一些物资,没耽误多少时间,慧量就告别了众人进洞勘察。
巩霜听完叙述,便问道:“不知大师可有何发现?”
慧量再次施礼说道:“小僧道行微末,尚不知何处是彼岸,请北元王不要使用大师的称谓,叫我慧量或和尚皆可。”而后又继续说道:“小僧发现此通道内累积了一股浓厚的怨恨之气,寻常人经过此处,定会受其影响,若是驻留的时间久了,难免使这股怨恨执念深种识海,进而会行害人害己之事。”
阮心竹插口问道:“小和尚,快帮我们看看可受了影响。”
慧量取出一只金钵,倒扣在地上,以食指敲击,竟发出轻悦的响声,每敲一下,便诵一句《大悲咒》。巩霜二人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欢喜之意,立刻正坐不语,收摄心念。
不多时,慧量已诵了三遍《大悲咒》,睁开双眼,面露喜色,说道:“两位施主都心怀菩萨心肠,之前沾染的怨恨之气已然消除。北元王王上竟然能压制这股怨念,使其不增反减,本性之清净,远胜小僧,若是经文殊上师提点,或许有机会抵达彼岸,望请施主不要耽误此大好机缘。”
见巩霜微笑摇头,慧量心中暗自遗憾,又对阮心竹说道:“刚才小僧只念一遍大悲咒就消除了阮施主识海中的这一丝怨念,小僧甚是不解,施主怎么只沾染了如此少的怨念。”
阮心竹有些羞涩的答到:“我下来是跑的太快,在通道的时间比你们短不少,或许是这个原因。”而后又问这恶念之源来自何处。
慧量应道:“原来如此,这也是施主的机缘。关于那恶念之源,小僧猜测是那巨蛇死时心中不甘,而生怨恨之意所致。”
“这样说确实合情合理”,阮心竹又问道:“你这《大悲咒》如此厉害,若是给天下人都诵读几遍,这世上不就人人没有怨念了吗?”
慧量答到:“阿弥陀佛,施主真是菩萨心,这《大悲咒》只能清除外部沾染的不好念头,却去不了众生心中自生的恶念。若是那些本就业力深厚的人沾染了此间的念头,以小僧的法力就算诵念三百遍也怕无济于事。”
听了慧量所言,巩霜低头思索王之穹和金铭的死因,隐隐有了些想法,向慧量问道:“可曾感受到地洞深处有一股慑人的力量吸引人前去?”
慧量答到:“小僧正欲将此事说与两位,这股力量本身无正无邪,无善无恶,但对那些贪念深重的人却难免会加重贪婪之心。”
巩霜问道:“和尚可有前往查看之意?”
慧量摇摇头,答到:“现在不行,我至少要在这里往返诵经七日,才可基本消除这蛇道内的恶念。两位施主若是要从此间返回地面,也须等到三日后才可,那时通道内的怨念已消除大半,两位急速快行应无大碍。”
阮心竹不解道:“我们现在出去,就算沾染了恶念,有和尚你在,应该也没影响吧?”
慧量答到:“若是再次沾染,想要根除就困难许多,所费时日也会长上许多。”
巩霜插口到:“既然如此,我和心竹继续下去查看,但要请和尚帮我们送一封信给营地的王明玉处长,不知可否。”
见慧量允诺之后,巩霜便取出纸笔,给营地写了封信。信中讲述了两人的见闻,言明三日之后才可调派部分人员进入地洞勘察,巩霜也会给后来之人沿途留下标示。巩霜还请慧量给王明玉、巩朝、姜汉等三人带了口信:所派人员必须是豪迈之人。慧量虽然仁厚,却也聪慧,自然明白巩霜之意,怕贪欲过重之人来此之后反生祸端。
写完信,嘱咐了口信,巩霜又向慧量请教了一些蛇道内恨意来源以及慧量不受影响的原因,之后便分开行事。慧量携信返回营地自不必多言,且说巩霜两人再次深入地洞。
巩霜、阮心竹再次到达地洞内的临时营地,二人也不再多做停留,留下记号,沿着阮心竹心中所向的方向前进,沿途也发现了一些前人留下的痕迹。
走了三四个小时,巩霜两人发现一堆熄灭的篝火,旁边有些动物骸骨,巩霜辨认之后,看出是一只雪原野猪,阮心竹说道:“看来这猪也是心神受了影响,从雪原下来的,不知被哪拨人捉了打了牙祭。”
接着心念一动,说道:“你有没发现这里的一个奇怪现象,这样大的一片空间里竟然没有任何生物,我们在这里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昼夜了,所达到的地方也超过百里,却从没有见过任何动物,甚至连虫子也没有见过一个。”
巩霜想了一下,说道:“确实有些奇怪,也许这里有些动物或虫子,只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或看到我们的亮光,都被吓走了。”
阮心竹笑了一下,说道:“但愿如你所说,不然这里连个虫子都没有,想想也怪让人害怕的。”
两人稍作休息后,循着前人的足迹继续前行,约走了五十里,灯光的边缘发现了些异常。走进一看,却是三具尸体。
经辨认后,一个是男学生的尸体,伤口在后背,直入心脏,一刀毙命。伤口与另外两名学生王之穹、金铭的伤口一样,显是同一武器所致,推测为同一行凶者。只是他的身体有些干枯,像是死了三四个月的样子,因此相貌难辨。
另外两人则是北元军士,巩霜虽然看着脸熟,却叫不出名字。伤口都在脖颈处,显然是被刀砍中,割破脖颈动脉而死。男学生的尸体显然是被整理过,而两名军士一个趴在地上,蜷成一团;另一个四脚朝天。血迹虽已干涸,但死后显然没有被人移动过。
更另巩霜心忧的是:“看伤口的创面,推测凶器与北元士兵制式武器单手砍刀极为相似。难道是自相残杀吗?”
巩霜心中默默推算案发时间和当时情形之时,阮心竹突然叫道:“那边好像还有人。”
两人急忙奔向那处,约行了一里路,见到一人躺在地上,左腿从膝盖处断开,近旁有一把染了血迹的单手砍刀。待仔细一看,这人正是北元的小队长巩离田。巩离田曾经做过两年巩霜的侍卫,后调至军队担任小队长,巩霜对其不算熟悉,却还记得姓名。
巩霜轻轻翻动尸体,想要查看伤口,不想一动之下巩离田竟抽搐了一下,显然还没死,急忙招呼阮心竹给他喂水,同时按住胸口的膻中穴,缓缓注入一丝魔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