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浮荡,心静却如镜,廊中灯笼低垂,残月上楼头。
一袭紫衣在身后,稍稍停下,而立。我蓦然回首,将其看量,紫衣依旧,面色却不及当年,几分落寞几分伤感,难免看上去不是很如意。
“一个人在这?”
“嗯,你不陪南郡王子喝酒?怎么出来了?”
“来看看你,可好?”
我一愣,话中深意谁都知晓,我默点了下头安静的像一弯弦月。
“好,你呢?”
“嗯。好就好。”
一袭紫衣随风而动,他飘然待去,轻启脚步,我却有种想喊住他的冲动,而此时,他却停下,扭头,一眼便望见我颇为落寞的双眸。
“外面冷,早点回屋吧。”
他继续而行,我泪眼婆娑,站立原地。何时他曾这样对我这般冷漠过?背影离开长廊,风起的更大,廊中的灯笼灭了几盏,明灭处眼角不知的滚落了几滴清泪,无论是朝思暮想也好,还是此情此景伤神也罢,经历来多少事,到如今,却执手相看泪眼,心中无比凄凉。
二日,起床,原来昨夜下了场细雨,无声无息。我起了床,怎听的大街上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响,问了身边的绸锦,才知道是几个地痞在摊子上索要钱银,我梳了妆,换了身月白衣裳。
“莫非那几人还没闹完?”
我听着外面甚是吵杂,起身推开轩窗张望楼下街道。
“是啊小姐,那几个粗壮汉子似乎有点过份着,你看看。”
我一见,是个卖兽皮的地摊,但早已被抛砸的乱糟糟,几块狐狸皮倒是显眼,颜色非常好看,但却被拿在那几个痞子手上,卖主不过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壮年,络腮胡子,个头中等,看上去老实巴交,但见那几个痞子拿了狐狸皮不给钱倒也生了一肚子气来,拦住他们几人去路,硬是不让走,这便纠缠了起来,也惹得旁观的人围了里外一圈,好不热闹。
但不知怎的,那痞子里一个带头模样的人跟着便闹腾了起来,直接拿了棍子往那卖皮毛的壮年打了起来,这壮年并未还手,但却频频躲闪着,几次被打了背上,却也不吭声,就是不让他们走。那几人见这壮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一起而上,一阵拳脚相加,打完就要走,壮年仍然不肯,已见鼻孔流血,衣衫破坏,但他还要去抢回那几件红狐狸皮。
“唉,那人也是,拿了去就拿了去,何苦跟这几个地痞较劲。”
“想必那是他最喜爱之物,不舍得随便卖人吧。”
绸锦叹了声气,我也不忍再看,但此事出在唤月国,焉有不理之道,当然说的是轩辕信,这么大的吵闹声他早已在楼头看的一清二楚,这会便独自下了楼去,我和南郡在轩窗之外相视一眼,也都跟随而下。
那群人还在围观,只是少了许人,大都不忍再看下去,这几个地痞似有猖狂过头,天子脚下也敢乱收费,岂不寻死,难道后面有谁撑腰,纵了他们不成?
“住手!”
谁敢管这事,围观的人都各有议论,这一袭紫衣再次出现在长街上时,人人都有些惊讶,那日‘醉红楼’的名气不是没有所闻,人人得见便知道此人不是善类。那身姿立在摊子跟前,腰间白玉相缀,显然一眼就知道身份不浅,而那几个痞子只是抬眼看了看,并没有理睬,还是跟已倒在地上不起的壮年吼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我便送你去见阎王。”
“我让你们住手没听到?”
此次声音比刚才更响亮了一些,那几个地痞再次瞟了一眼,带头的直嚷道:“谁啊,敢管爷的事!”
“哦?”轩辕信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在他跟前自称是爷,这感觉倒是真有些可笑了。于是道:“这天子脚下你们也敢胡作非为?莫不是要藐视了枉法不成?”
“天子?笑话,唤月国早就没有皇帝了,枉法丞相说了算,你又是哪门子的人,管得着吗?”这话入了旁人耳朵里倒也不觉得怪,百姓都有所耳闻,如今的唤月国国主失踪,全由羽殿下和尧臣相在管制,而这两人又不十分融洽,自然尧臣相资质体大,大臣们都有倾向于他,而羽殿下年少,并非有管制朝政的能力,必然被轻视。可这话又入了轩辕信的耳朵里,却是十分讽刺!
“是啊,唤月国的国主早就放弃了我们这些子民,唉,没人管制,就成了地痞们放纵的地方了。”
“唉,百姓苦啊,凤凰城屠了,换了国主日子更不堪了。”
旁观的人随之感叹了起来,可他又几时放弃了唤月国的子民。轩辕信随之又是一笑:“把狐狸皮还给他!”
“你说还就还啊?”
“我数到三,你们还不滚,那就把命留下吧。”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谁有知道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的便是唤月国的国主轩辕信呢。
此时,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壮年,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站起身来,望着眼前的紫衣男子,莫名的生起敬仰之感,但他此时只想着劝他离去。
“公子,你快走吧,这几个地痞不好惹!”
“你莫要怕了他们,一切本公子担当。”
“你算老几啊?笑话!我们哥几个难道怕了你一个文弱书生不成?”
“三……二……一……”
“给我上!”地痞就是地痞,死活不知,还拔刀而上,直奔轩辕信,旁观的赶紧都躲到一旁去,谁也不想摊上这事,得罪了地痞,更没有活路。
我与南郡早已赶到,此时轩辕信必然不用出手。那几人已扑了上来,而后是一声声的惨叫,当众人都在茫然惊讶的时候才发现这几个地痞的身后站着几个身穿墨色衣裳的侍卫,带头的手上长刀已染了血色,一看,他们分明是暗中保护轩辕信的一股力量。此时此刻,谁也不敢不信这眼前紫衣男子的话了,甚至包括那几个躺在血泊中的地痞也后悔当时没有逃跑。
轩辕信转身离去,身后的几人瞬间消失,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壮年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几个痞子已经不再他眼前了,几件鲜亮的狐狸皮在,所有人都渐渐散去,只剩下那壮年眼中的那道紫衣背影淡去,留下许多疑惑。
“余良?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小姐没有看错。”
绸锦在身旁回道,而我也是脑中空白一片,他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又消失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轩辕信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南郡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醒转神识过来,看向他,他却开怀一笑道:“看样子,唤月国还是有希望存在了。”
“额?”
“走吧。”
回了客栈,沏上一杯雨前新茶,这日子过的甚是快,一天便又要过去了,之前的种种似乎都成了感慨,不过浮云,而这百姓却成了我心头的疾患,他若不回宫,如何是好?等某日尧姬父亲有了权力一并将皇位夺走,那么他还剩下什么,包括羽殿下也不会有好的下场,自古以来历史都是这样演变的,我深知其理,却也不知如何劝说。
又是一夜,清晨,南郡辞别了我和轩辕信,这客栈冷冷剩下了我们几个。而不知道轩辕信什么时候离去,一连住了十日,却未听他提起要走之意,我心中焦虑,是时候劝一下了的。
夜,不是很深,却让人发闷。静不下来,如眼前的这盏红烛摇曳,不知是风,还是什么?
原本还想着入了梦便好睡去,结果却是躺在床上半天闭眼没有睡意,而心跳动的更加厉害,不知怎的,今夜似乎有事发生。我干脆起身,绸锦和张泉在门口轮流守着,可是我却阵阵生寒,这本是九月时候,天气热才说得过去,没有道理啊。
“绸锦,你陪我说会话,我睡不着。”我坐于梳妆台前,心思不停的跳着。
绸锦进屋,看着镜中的我问了声:“小姐何故发愁?”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刚才和张泉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心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
我扭头看着绸锦,想从她眼中找寻到安全感,可是我发现她是如此平静的站立在我身后,难道我是在多余的担心吗?
“小姐多想了,有什么事还有我和张泉,去睡会吧。”
“明早还是离开这里吧,住久了难免惹人注意。”
“是,那明早我便去打点好一切,然后我们启程去别处。”
我点头,安心了不少。再次躺倒床上时,门外一阵风起,廊中的灯笼突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瞬间外面像白日。我猛然惊起,和绸锦急奔了出去,可此时火势十分猛烈,瞬间就把整座客战笼罩在其中,其它的房客也是四处散逃,有的甚至直接跳楼逃生。
“快走!”
一见这情景,我便直接看向对面的住房,那几间屋子早已烧的不成样子,火光中,我几乎看不清楚逃窜的人,绸锦拉着我往外跑。
“啊……”
一根长柱拦在了跟前,烟雾缭绕,这一切仿佛那次重演。
“快进屋去!”我急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