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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宝宝

旻书已清楚灵脉的情况,坟茔下方的山体坍塌,两条灵脉裹入烈焰,另一条与滚烫的洪流只有丈厚距离。这条还算通畅的灵脉有很明显的人为疏通痕迹,显然之前也被塌下来的土石砸断过,只是疏通者法力太低,只能治标,再次断掉是迟早的事。难怪她连天风都抵不住,些微法力也敢靠近这滚烫烈焰,不怕出意外坠入烧融?原来她是真的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

“灵脉可以重塑灵魂,你在哪儿听来的?这样的灵脉花上千年万载或能滋养出奇宝灵药,能重塑灵魂!哼哼……你好歹也是堂堂药山掌门的入室弟子,这样荒唐的事也信?你若真想替他修复魂魄倒不如去求我的侧妃也就是你的二师姐,她的弥魂术倒还有些成功的可能。”

侧妃!“我……二,二师姐……的弥魂术施展起来耗时伤身,稍有差错就会伤及自身,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小,我不想连累她,也不想赌。至于我是哪儿听来的,”丹灵伸手抚过额头,额上一个金色的犹如篆字的古朴法印显露出来,“药阁藏药室内有详细记载。”

旻书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颇为意外,“你居然是密藏史!”

药阁自天地初开便研医弄药,药阁中奇药奇方奇毒数之不尽,当中更有一些绝密的灵方奇药,可救人更可害人于无形,历代药阁掌门便掌控着所有最核心的密药秘方。天地永恒,谁能保证无尽岁月里每一任掌门都心存正气,为六界计?药阁始祖又造了座藏药室专为牵制掌门。藏药室是最机密的所在,自然不是谁都能进的,所以又设了密藏史,只有他可以进入其中,了解与掌门掌握同等机密。而掌门是明传,密藏史是暗传,如非必要,掌门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谁是密藏史。

“是,”丹灵道:“六界灵脉无数,每条灵脉灵力不同,而这三脉乃正宗天脉地脉水脉,三脉聚于一处就能重塑灵魂。”

旻书定眼看着她,许久冷笑道:“药阁的确不凡,若论救人,六界除了神魔阁的确没谁可比。不过你也太过小瞧仙界的实力,仙界亦有仙界的海量密藏,还有无处不在的情报收集,你们药阁更是仙界了解的重中之重。药阁藏药室内有些什么密药秘法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所说的了解并不是和你一样知道每一张秘方的详细内容或是药物的炼制方法,而是知道他们的种类与用途,比如龙禁弥香,一梦生死,还有六界仅存的两粒金雷神丸……”

“你……”

“还要自欺?他,救不回了……”旻书说得极慢,语调毫无起伏,轻飘飘地听不出悲喜,眼神飘向远方不再看她。

“轰”的一声巨响,必定是哪里的山体又塌陷了。丹灵惊回神,摇头道:“你不可能了解全部。里面有几页诉灵脉你不是就不清楚?”

旻书低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她。丹灵放开他的腿,起身道:“我没有骗你。你可以去看的。”说完,口中无声念咒,右手并拢的食指中指间有金光闪亮,同时凭空画符,左手拇指则划破食指将带血的指头点向他的眉心,右手隔空将金符推入他体内,瞬间血符渗入他的皮肤,不留痕迹。

“现在你就能进入藏药室,若确认我没有说谎,求你能兑现承诺帮帮我!”丹灵面露悲凉之色,再次跪倒在地,拉着他的衣角凄苦哀求道:“我真的是无计可施了,这份恩情我愿粉身以报!真的……”

她也是骄傲的仙子,如今竟会为他这般卑微祈求!旻书憋唇苦笑,转身低语道:“好,我去确认,还你愿望,以后再不欠你。可你欠我的呢?欠我的呢?”旻书没有等她回答,腾空飞离,修长的火红背影很快消失在暗黑的阴霾中。

丹灵晶莹的眸子一瞬也不眨地看着他离去,明明是火热的颜色,傲气的身影,为什么显得那么落寞?呵呵,错把自己的心情当成是他的了吧!突然,想起极为重要的事情,丹灵放声大叫道:“不要看其它任何东西!”

头顶,没有回答,紧接着她感应到他出了结界。她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会不会遵守她不知道。?“那里面的布置能瞒过他吗?也许可以吧!”丹灵走到逸心的坟前蹲下抚摸着坟头,低声问道:“心哥哥,心哥哥,金雷刑是什么滋味,……什么样的滋味?”

在那恐怖的时间里,在她昏迷以前,只看见天地一片金色,明亮刺眼,再然后,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了心哥哥……

那一幕早已过去很久了,太多次回忆已经把心磨练到麻木。丹灵抽吸着鼻子,说道:“我不能来陪你,我得挺过去,我要活下来。”

她从旁边捧上几捧土堆上坟头,转身背靠土坟从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符纸,启动符印,本来黑漆漆的符纸上有白色龙纹游动。丹灵对符说道:“离大哥,你在哪儿?之前的传音都没收到吗?吟丘山突然地动,热焰喷发,三条灵脉已断了两条……你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不然不会不来帮我……离大哥,你要保重自己!若是还来得及就回来帮帮我。如果、如果、如果,宝宝就拜托你了!……都要拜托给你了。谢谢了,离大哥……对不起,离大哥!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连累你,现在还要把麻烦都丢给你,真的好抱歉。离大哥,希望……希望还能再见到你。”说完,丹灵将符咒捏在手心,拿袖拭干眼泪,这交待后事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其实,丹灵对于旻书会不会再来并没有把握,而这次不得已的求助还有可能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心底里更加期望的是离君能来,能快一步到来,能马上就出现。然而,她并没有感应到有人进入结界,恐怕期望是落空了。冷静再冷静,想想该说的都说了,她扬手将符纸抛向高空。符纸转眼失了光芒,接着便隐匿痕迹。丹灵发了一会儿愣,又看了一会儿逸心的坟茔,才起身走入逐园。

逐园由两重院子和一潭深湖组成,间有小亭曲廊。交给丹灵以前园内奇石修竹,清幽静谧,待到丹灵手里,没几日修竹拔了十之八九,奇石去了个七七八八,空出的地方叫她遍植奇花药草,园里便有了一股花与药混合的奇异香气,闻之浓郁却不添烦闷,反倒可以提神醒脑。丹灵颇为这番处置得意,不知跑到师父跟前招摇过多少次,傻傻地全不知师父闹心不已。

园中房间不少,丹灵住前院更大气的二重院一直留着,说是要孝敬师父。当然,师父是绝对不想住这被她“糟蹋”得“惨不忍睹”的园子的,结果直到仙逝也没住过一次。说来,这也是多年来她的众多伤心事中的一件。

丹灵还给每间房的门框上方都刻画了一种喜欢事物的图案,也算是给房间取了个别名。以前她住正间的“浩海石”,现在住在左厢的“枯雪花枝”。丹灵推门走入,宽大的房间里布置精巧,比较奇怪的物什是放在床边的一块半床大的玉石。玉石上堆着各种各样漂亮的物件,物件中间则躺着一个雪白的胖娃娃。

看身量,胖娃娃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头戴粉帽,裹着粉色襁褓,胸口上放着一块滚动着流光的形状极不规则的石块。胖娃娃紧闭双目似在沉睡,看起来并无呼吸,皮肤更是白得失了血色,显然极不正常。

丹灵俯身轻柔地抚摸着娃娃的脸颊,柔声唤道:“宝宝,宝宝,有没有想娘亲呀?”爱怜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小脸,丹灵甜甜笑着,“娘亲回来了,是不是,娘亲回来陪宝宝了。”好想说,笑一个,给娘亲笑一个,如所有母亲一般逗弄宝贝,听她嘻嘻欢笑……

丹灵忍住泪,她绝不对着孩儿哭泣,她必须坚强,相信总有一天会让宝宝自由呼吸,快乐长大,畅快欢笑……

无数次地抚摸过,亲吻过,还是不够,丹灵自嘲地笑道:“等你醒了,是不是会害怕娘亲靠近了!”轻轻直了直腰,伸手握住宝宝胸口上的石块,将自己的法力灌入其中。

“宝宝,娘亲还有些事要做,或许有很长的时间不能来看你,你不要害怕哦!”丹灵仰头,吸气,憋回眼中泪花,挤呀挤,挤出个只能哄骗孩子的笑脸继续说道:“如果娘亲很久很久都没有来看你,你也不要害怕。离伯伯一定会照顾你的,等有一天,你可以自由活动了,也一定要快快乐乐的,知道吗?”

“嗯,知道!宝宝是想这样回答娘亲对不对?乖孩子,娘亲知道你是最乖的孩子。”

因法力流失得太快,丹灵烦闷气短,虽是如此,她只是用左手反复揉搓着胸口,并没有停止往石块输入法力。这块石头名魔晶,是神魔阁镇阁宝物之一,可大量储藏能量并能转化成可以滋养生命或是灵魂的灵力。宝宝自出身便身中剧毒,若没有这魔晶使她沉睡并转化能量滋养护佑,她不可能存活。

魔晶越发亮眼,石上的流光欢快地跳动着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魔晶储藏的能量越多自然滋养的时间就越久。丹灵因害怕接下来可能遭遇不测,尽力想要输入更多,而事实上,这些法力对于几天后的她来说,也是无比珍贵的。只是,以往有求必应的离君这次反常地没有出现,她只有先顾及宝宝,尽最大努力以求宝宝能支持得更久,直到等到他前来。而他这次没有及时出现的原因,她没有去想,也不敢胡猜,她只有坚信他一定会来。

“应该够了……”几近力竭,丹灵收回手,看看已如光球的魔晶会心一笑,退一步扶着床柱,爬到床上盘膝而坐。她现在最最需要的是恢复元气,闭目,摈弃所有杂念吸纳天地灵气。

千年来的种种打击磨练了丹灵的心智,为了要闯过下一个难关,为了活下去,她很快地冷静下来?,渐入望我之境。而在数万里之外的一座古老山脉里,有一人丢失了平日的闲散淡定,正因她而心急如焚,特别是刚刚又收到了她形同遗书的传音后,已近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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