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感觉不到这个孩子到来的意义究竟有多少个,仿若他并不只是一个作为她和他父亲更为紧密连接的纽带,他还代表很多的事情。和琉砂一样,直到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个婴儿活生生的存在于自己的面前,才真的感觉到这一切。
一条生命。
他渗入明镜这将近一年来的每一件事情,他父亲的也罢,鎏金的也罢,哲憾的也罢,每一件事情明镜参与其中,他也参与其中。从未说过一句话、投过一个眼神,可总感觉这一切的发生都与他密不可分。
支撑着还虚弱的身子想要起身,明镜咬着苍白的下唇发出一声闷哼。琉砂搀扶着她的双臂支撑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石砾凸凹的墙上。
“怎么回事?”才刚坐稳,明镜就望向还在替她理着衣裳的琉砂问道:“我想了一下,那一天我并没有什么印象。我怎么会在这里?那天发生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替明镜理好凌乱的衣裳,琉砂坐回床沿的时候嗤笑了一声,像是觉得明镜某处十分可爱:“你问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
明镜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窘迫。她舔了舔上唇,望向琉砂的双眸又毫无波动起来。
“我慢慢说。”像是认输了,琉砂坐姿放轻松了些:“那天,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猎云国追过来的人,但不会是哲憾。哲憾既然放走了你,即使他后悔,也断断不会派人来要了你的性命。那天的那一批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交谈了几句,我猜测是……皇后的人。”
明镜像是早就了然于心,听到琉砂猜测的幕后主使的名字,眼色也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在听到名字的同时,微微的皱了皱眉。
“那……”良久,明镜又抬眸看向琉砂:“然后呢?”
“我们的马失控了!”琉砂脸色有些不好看。
想起那天的场景,似乎就历历在目,他的心还有些后怕。或许不是后怕,当时的恐慌比现在更为巨大,如果不是这个坐在她对面的人此时此刻真的活生生的坐在她对面,那么这份恐惧恐怕会跟着他一辈子,无论何时都无法扫去。
“你晕过去之后,全身是血,我当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琉砂望着明镜的某种透出一抹悲伤:“我不敢抱起你,怕弄伤你,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然后呢?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当时又来了一批人!”琉砂至今也还想不明白那批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人数比皇后的人更为多一些,我怕是后面追加的人,只看到一批人冲过来,来不及细想就抱着你冲到山崖边跳了下来。”
“所以……这是山下?”
“对。”琉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是雨城,你已经到达罗翎了。”
“罗翎?”
忘掉刚刚听到的所有事情,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明镜的双眸像是闪出了一道光,眸中渐渐地聚集起笑意,缓缓地散开。
见明镜笑意逐渐聚拢的双眸,琉砂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他并不知道这次分开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就像哲憾一定是知道这次分开也许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才紧抓不放,而这不能见面的原因他们似乎都不敢去细想。一路护送她直到到达这里,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把她往鬼门关送。
他并不了解荣孝陵的为人,并不能认同她信誓旦旦说她能够活下去的话,她毕竟是前皇帝的妃子并且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即使她的兵力不多,但作为三朝元老的袁豪如果知道事实也许会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他始终觉得对于荣孝陵而言她是不能够存在的人。更何况——
她还生下了荣孝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