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恍然大悟，修仙一途，在于斩三尸证道，所以要摒弃杂念，抱元守一。而修真一途，在于立功德证道。虽然他还不知道功德是什么，但肯定另有侧重。而修圣一途，在于感悟。
瑶山是修仙门派，他们的问题在于想用修仙之法感悟成圣，而凌凡的问题在于想用成圣之法修炼成仙。岂不知道无止境，法无定法，圣人只修意境，根本不需固定功法。
凌凡渐渐明悟，感悟意境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刻意按功法修炼。心随意动，法力自动运行，在经脉中划出一道道奇妙的轨迹，那种圆润通达之感再次浮上心头。只是法力运行路残缺不全，显然是因为他的感悟还不够。
众人同样若有所思，一位白发老者忽然笑道：“我等距离元婴尚早，化神更是遥遥无期，春言师妹妄论化神大道，可知夏虫不可语冰者，拘于时也。井蛙不可语海者，拘于墟也。我们现在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元婴修士做不到。”
这话等于没说，众人暗翻白眼，要是元婴修士能做到，太上真人早就化神了。春言真人点头微笑：“也是我吹毛求疵了，不过师妹很是好奇，如果要在感悟意境和坚守道心之间选一样，各位师兄会如何选择。”
众人神情微凝，长生真人皱眉道：“春言师妹，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师妹这样问，莫非已经有所感悟？”
春言真人微笑摇头：“岂敢奢求感悟，只是有所抉择而已。”这话她不是乱说的，昨天凌凡走后，她就拿出了那枚四转夕颜丹感悟。只是她随即发现，丹中意境与她的功法相冲突，两者之间必须有所抉择。而现在，她已经有了决断。
众人目光一亮，长生真人抱拳笑道：“那师兄就再次预祝春言师妹有所突破，到时候还请不吝赐教。”
春言真人等的就是这句话，见其余人也投来探究的目光，微笑道：“大家份属同门，师妹若有所悟，自然不会藏私。今日邀诸位至此，也是有一事相求。”
众人目光微凝，同时正了颜色，此次论道聚会果然不一般。小半人更是沉下脸来，不断交换着目光。长生真人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试探道：“春言师妹有事还请明言，众多师兄弟在此，定有良策。”
“不见兔子不撒鹰，果然是只老狐狸……”凌凡暗骂一声，见春言真人望向自己，心头不由一热。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厅中一抱拳说道：“见过各位师叔师伯，弟子仰慕云岚师姐已久，这次求师尊邀请各位前辈，是想请各位前辈为晚辈做个媒……”
话音未落，几人已经冷哼出声，三人更是直接提起气势压迫过去，就是之前对他微笑的几人也沉下脸来。这么多金丹真人给你一个筑元灵师做媒，你算老几……
凌凡不等他们发作，一拍储物袋一抱拳道：“这是晚辈的聘礼……”
大厅中霞光流转，八只玉斗凭空浮现，里面装的不是灵谷，而是一颗颗龙眼大的丹药，一阵浓郁丹香弥漫开来。二十几道神识同时扫了过去，有人嘀嘀惊呼：“是三转丹药……”
大厅骤然安静，只能听到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三转丹药他们见过，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时候要的就是气势，凌凡继续解释道：“这是筑基丹，金、木、水、火、土、风、冰、雷八种属性各两千四百枚，先天大圆满灵徒可以借助此丹直接筑元、塑体、凝神，也就是筑基……”
众人的目光再次火热，这种丹药他们是用不上了，可谁没有门人弟子，一旦掌握大量筑基丹，就能立即建立一方势力。长生真人想得更远一些，火热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凌凡，比起这批丹药，更珍贵的是这位年轻的三转炼丹师……
众金丹真人都有话要问，再次看向凌凡。凌凡随即感应到几股杀意，不等他们开口，再次取出八只药葫芦放到长生真人面前，一抱拳道：“掌门师伯，这批丹药是雨蒙真人请我炼制的，弟子幸不辱命。
长生真人反应过来，面前赫然是八系筑基丹各六十粒。有了这批丹药，他也可以培养一批自己的班底了，顿时大喜，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示。
凌凡心中暗恼，但输人不输阵，再次走到霓虹真人面前取出十六只葫芦说道：“前辈上次送来的药材我也完成了，还请前辈为弟子说两句好话。”
霓虹真人见是八系筑基丹各一百二十枚，同样喜上眉梢。有了这批丹药，他萧家立刻就能赶超其余两大家族。随即又暗恼凌凡当面拿出丹药，这不是要陷他萧家于众矢之的吗？目光扫向其余金丹真人，周、楚两家的长老果然已经十分不善。
随即她就明白过来，这是长春一脉在逼他们表态。吃到嘴里的肉她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与其畏畏缩缩再得罪凌凡，不如再赌一把，于是收起丹药笑道：“凌师侄小小年纪已是三转丹师，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我那两个闺女都没福气……也罢，我就厚着脸皮为师侄做这桩大媒了。”
长生真人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怎么能让萧家占先，也一收丹药笑道：“凌师侄能拿出此丹，已是立下大功。本座身为掌门，在太上真人面前还说的上话，就厚颜帮师侄保这门亲事了。”
其余七脉首座同样反应过来，他们才是瑶山正统，岂能让这批筑基丹落到那些家族手中。雷姓壮汉当先笑道：“这门亲事，我奔雷一脉也保了。日后凌师侄炼丹，可别忘了雷某今日的牵线之情！”
众人不由暗骂姓雷的脸皮厚，不过这种锦上添花就有好处的事情谁也不会落后，其余六脉首座纷纷表态要为凌凡保媒。凌凡自然一一拜谢，同时答应帮他们炼丹，一时间皆大欢喜。
春言真人笑道：“凡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自有本座和你众多师叔师伯做主，你先下去吧。”
“多谢师尊，多谢各位师叔师伯，弟子告退。”凌凡再次一揖，欣然退下。走出长生殿，他透了口气，神情渐渐凝重，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退路了。
傍晚时分，论道聚会结束，众真人欣然离去，显然对今天的收获十分满意，春言真人则再次将凌凡召到后花园，看着师尊凝重的脸色，他不由抱拳道：“师尊，出什么事了吗？”
“掌门和众位首座答应下月十五为你提亲。”春言真人点了点头，看着凌凡肃然道：“我们达成协议，你贡献的筑基丹全部放入积分库，全凭弟子用积分兑换。无论太上真人答应与否，你的聘礼应该是不会退了。”
凌凡暗骂瑶山派无耻，白拿他的好处还要立牌坊。脸上却诧异道：“难道诸位师叔师伯一起为弟子说情，都无法打动太上真人？”
春言真人摇头轻叹：“元婴与金丹之间的差距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何况望松太上是元婴后期修士，正一心冲击化神……本座要闭关一个月炼化丹药，若能有所突破，或许望松太上还能多给几分薄面。本座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下去吧。”
凌凡点头，取出十六只药葫芦抱拳道：“这是师尊上次借给弟子的药材，八系筑基丹各一百二十粒，弟子告退。”
回到住处，凌凡完全冷静下来，下面要做的不是焚香祷告，而是准备私奔。两个筑基修士想在元婴修士眼皮底下逃走，几乎就是痴人说梦，唯一的优势就是还没有人知道他们想逃。
“如果我是望松，发现猎物逃了，会怎么办……”转念之间，凌凡的大脑无比清明。可是越想，他越是绝望。元婴修士，神识横扫千里，挥手移山填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机关算计都是梦幻泡影。
凌凡沉思良久，将目光转向了无量塔。心念一起，神魂就来到了塔前。一股莫名的气息迎面扑来，明明就在眼前宝塔忽然让他觉得远在天边，永远无法到达。明明只有九层的塔楼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永远无法登顶。
他试着继续接近无量塔，果然无论如何努力，再也无法靠近半分。云大业哈哈笑道：“就你这么点修为，也想接近无量塔？别做梦了……”
凌凡不爽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接近？”
云大业笑道：“你知道这座塔距离你有多远吗？”
凌凡问道：“像炼气到化神那么远？”
“那才多大一点距离，要是只有这么一点距离，我早就被追上了。”云大业傲然道：“这座塔与你的距离，你无法想象。”
凌凡暗暗皱眉，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想都想不到的。云大业又补充道：“我不是在低估你的想象力，而是你真的无法想象。”
凌凡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始仔细研究，一种无法言状的感觉浮上心头。世界豁然开朗，这种广阔不是空间意义上的，而是哲学意义上的。有哲人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但他现在想说“两片相同的叶子不会出现在一个世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