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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自尽

神域其实是一块漂浮在大陆高空的巨大岛屿,据说曾经神域也是大陆的一部分,被远古某个大神通者分离并送上了高空,这才有了神域。

白天神域和人界一样,可以享受和煦阳光的照射,气温怡人;可晚上却只有繁星点点,没有人界那柔和清冷的月光,又黑又冷,不过没关系,各式各样的魔法灯把神都照耀得美轮美奂,可谓万家灯火,宁静祥和。

科米家的小院里有四个大花圃,分别种植着春夏秋冬四季花草,温度湿气都由魔法调节。那真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沁人的花香飘出了老远。以前行人路过,总是不由自主地驻足,吸上几口香气,顿觉神清气爽。可现在,行人总总急匆匆路过,甚至刻意绕远路避开,仿佛晦气似的。

夜幕悄悄降临,气温越来越低,降到了零下,不知觉的雪花从空中徐徐飘落。魔法灯可不仅仅是照明,还有暖温功效,雪花飘落到了魔法灯周围便会消融,变成细雨纷纷落到地面上。科米家却没有掌灯,而维持四个花圃温度湿度以及防护的魔法阵运行的魔力已然耗尽,再也挡不住雪花的侵袭。

冬季花圃里的花草还好,可春夏秋三个花圃里的花草哪吃得消,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睡在科米专门为它制作的精致木屋里金币小山上的旺财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不由地蜷缩成一团,张开翅膀覆盖在身上,继续呼呼大睡。

夜深了,薄薄的一层雪花渐渐变成了厚厚的雪褥。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

衣衫不整无比憔悴的科米木木坐在屋内冰冷的地板上,以前炯炯有神的双目是那样的空洞,直直地望着什么,甚至都忘了眨眼。

“哥哥,哥哥,快开门啊……哥哥……”科丝站在科米屋外喊了好久,屋内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科丝无奈,只能轻声说道:“哥哥,你别这样!我希望哥哥能变回以前丝儿喜欢的样子。晚饭我温在厨房锅里,哥哥你多少吃一点啊,丝儿得去做功课了。”

回到从前么?科米极其苦涩地摇摇头,已经不可能了!

被神学院开除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可科米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叽叽咕咕!

的确,科米那18的数值实在是可怜巴巴。父母那如同看待怪胎好像突然明白为啥科米会被丢弃在他们小院门口的眼神让科米心如刀割!现在父母更是住宿在了店铺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家里的仆人们早就辞职走光了,店铺的伙计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如今小院里只剩下了科丝,还有懵懵懂懂的旺财,只有这一妹妹一幼龙仍旧真心对待科米,算是科米唯一的安慰。

可科米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丝儿的笑容,丝儿身上甚至还经常带着伤。科米当然知道科丝在神学院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以前丝儿的哥哥是神学院乃至整个神族的风云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丝儿自然也跟着被众星捧月;可现在呢,哥哥却是神族的大笑话,丝儿在学院里的日子可想而知。可科米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的他已然走投无路,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儿希望的光芒,有得只是麻木不仁!

科米一直坐在地板上,屋里也是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寂静。

黎明悄无声息地来临,气温转暖,冰雪开始融化,不过屋内更冷了,科米却是浑然未决。

一丝光亮透过窗户照进了昏暗的屋里。

科米勉力眯开空洞呆滞的眼睛。半响,科米猛地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硬是扯下一簇带着头皮的发丝!科米却感觉不到痛,因为活着更加的痛苦!

科米深深吸了口气,摇晃着站了起来,挪到书桌边坐下,用微微哆嗦的右手抓起魔法笔,就着窗外微弱的光写了封绝笔信。

丢下魔法笔,科米解脱般重重呼口气,默默站起身,看了看居住了十八年的小屋,触景生情,心中一阵不舍,可终究该完结了!

科米把凌乱的小屋收拾整洁,把’无限’里这些年来赚到的水晶币装满十几个魔法钱袋,一股脑堆在书桌上。这些水晶币足够父母和丝儿日后生活消费以及旺财那大胃王躺着吃喝几辈子了。科米又把’无限’那些抵债的神器堆到床上,这些神器就还给它们原来的主人吧,有了这份人情,他们应该会帮着关照一下丝儿。店铺那边科米也都在绝笔信中作了安排,除非天灾人祸,否则是不会有问题的。

科米轻轻推开窗户,看了看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小院,冰雪还未全部融化,白茫茫的,不过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科米看了还在呼呼大睡的旺财一眼,一个月不用拉车,每天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旺财都肥了足足两圈了。还是旺财好啊,无忧无虑。

科米摇摇头,原本还打算把旺财养大了转手卖个好价钱,还是算了吧,就让旺财在院子里帮忙看家好了,相处时间长了,还真就舍不得旺财这吃货了。科米再看了看科丝的小屋,丝儿应该正睡着吧,这些天真是苦了她了!哥哥再也不会拖累你了,丝儿你一定要好好珍重。

关上窗户,了无牵挂,科米叹息一声,这就准备上路了。冷不丁看到魔法镜里自己那落魄凄凉的模样,科米眉头微微一跳,竟然落到这步田地了!

就算是走,也要走得光鲜一点吧。科米便用脸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好好梳了梳头,露出了额头上王冠样式霸气又俊逸的神符。把叠放在床上的‘神护’床穿到身上,又挑了几件卖相很不错的神器装戴到身上,一切准备妥当。

科米面无表情把神器匕首‘暗影’拔出鞘,再把‘神护’的领口拉扯开敞露胸口。科米仰天长叹一声:“永别了!”

‘暗影’猛地插进了胸口,神族特有的带着淡淡金色光芒的鲜红血液从‘暗影’的血槽中喷涌而出。科米一声闷哼,身子晃了晃,软软栽倒了下去。

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儿么,还真难受啊,科米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自己算是彻底解脱了。科米的意识越来越恍惚,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隐隐约约间,科米突然看见镜子里闪起了金色的光芒,光源似乎在他额头,嗯?什么?来不及也没精力思索,失血过多的科米晕死了过去。

夹杂着淡金色的鲜血顺着‘神护’流淌到地板上,渐渐的都汇聚成了一个小湖泊。就在这时,‘神护’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地板上那泊血液在光芒照射下似乎有了生命般流动起来,飞快地汇成了一个由无数线圈组成的复杂图案,猛地‘神护’爆发了刺眼的炽白光芒。

光芒消逝,地板上就只留下已经烤干了的血迹,科米不见所踪……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传送阵。”校长抚着山羊胡,蹲地板上研究了半天,得出了这么个等于是屁话的结论。

校长抬起头看一下四周,气氛很是悲戚,忙把抚着山羊胡的右手放了下去,轻咳一声道:“我想这应该是科米失血过多,‘神护’自动护主激发出的逃生传送阵。”

“哥哥……”科丝红肿着双眼,身边是与她一样红肿着双眼的雅老师,两女相互依着,衣襟早已湿透。

校长叹了口气,看下在场的几个学院老师以及科米的父母,他们全都是双眼含泪,悲恸不已。对于生命悠久的神族而言,选择自尽是多么可悲的一种行径啊!

“丝儿!”雅老师一声惊呼,却是丝儿经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雅老师把丝儿送回她房间休息,坐在科丝的床边,泪水再次涌出眼眶。科米被学院开除,雅老师觉得自己难辞其咎,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宠溺科米,对于科米的疏于修炼都是睁着眼闭着眼,放任不管,要是自己能够狠下心来,对科米严厉要求,也不至于让科米落到这步田地啊!而且在科米最孤立无助最需要温暖和关怀的一个月里,自己却是碍着面子,闷在家里觉得没脸见人,一次都没有过来看望科米,要不然科米也不至于会选择自尽,了结他如此短暂的一生啊!雅老师悲痛欲绝!

科丝幽幽醒了过来,雅老师赶紧擦干泪,劝慰道:“丝儿,你别太担心,科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么?”科丝是那样无助地看着雅老师。

雅老师心疼极了,轻轻抚了抚科丝的额头,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要相信科米。你都哭了一整天了,好好睡一觉,要不然科米回来了,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心疼死的。”

科丝低低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晕晕沉沉的睡着了。

雅老师轻轻给科丝压了压被褥,释放了一个静音结界,便走了出去。雅老师深吸一口气,咬了咬银牙,还是走进了科米的房间,看到地板上那一大滩血渍,那真是心如刀绞。

校长一边继续研究那魔法阵一边唉声叹气,怎么也想不到科米竟然会走上了绝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科米从学院开除!人无完人,科米实力弱点就弱点吧,这么多年他不一直都是那样子,不也好好的么。而科米其他方面的优秀是众所周知、有目共睹!聪明绝顶,机智过人;所有学科从来都是满分;学院原来那食堂因为学生打架斗殴彻底报废了,还是科米出钱新建的,全校师生的伙食一下子提升了好多档次,就是伙食费贵了那么一点;学院那么多别开生面的活动也都是科米组织筹办的;科米和妙妙的双人合唱俨然神族一绝……

哎~就算让科米留级也好啊,怎么就把他开除了呢,都怪自己气昏了头,校长狠狠锤了锤大腿,可惜这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吃!

“科米!科米!……”博古他们一帮子大呼小叫着冲进了院子,正在艰苦军训中的他们陡然间得知这惊天噩耗,那真是晴天霹雳,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博古他们一起动手打晕了阻拦他们的几个教官,不顾一切地从边境军营那边赶了过来。

艾利尔完全无视花圃里冻死的花草,煞白着脸冲进了科米的房间,看到地上那一大滩血渍,眼前就是一黑,娇躯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博古他们冲进屋,看到这情形都不由地脸色铁青,科米他真的……

艾利尔急急问道:“科米怎么样了?他没事吧?他人呢?”

校长很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传送阵太古老了,而且有一部分残破了,便是想复制一下都不行。

艾利尔不由呆立当场,泪如泉涌。

博古他们也都是木头人一般怵在那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科米,我来看你了!哪儿呢,出来啊!你小子,我让你好好修炼,你偏偏不信,现在好了吧,被开除了吧!哎,人呢?连我都不高兴搭理了?枉我一出关就过来看你了,别闹情绪了,咱俩再杀一盘!回头我帮你说两句好话,让你再去神学院复读一年,这样总行了吧。”一个满脸皱纹、一头银丝却精神奕奕的老者乐呵呵走进了小院。

听到老者的声音,屋里众人齐齐动容,艾利尔也赶忙擦干泪,跟在大家身后出去迎接。

小院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都没啥反应的旺财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扑进了老者的怀里,用脑袋一个劲地蹭着老者。

老者乐呵呵抚摸了下旺财,看到从科米屋里走出的一众人,不由脸色一沉,轻轻推开旺财。

“智慧神大人。”科米父母和校长他们都是恭恭敬敬对着老者行礼。

博古他们这帮滑头也是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喊一声智慧爷爷。

这位老者愕然便是神族八大主神之首的智慧主神。

“出什么事了?”智慧神皱眉问道。

校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博古他们已经叫叫嚷嚷、七嘴八舌。

听闻科米自尽,智慧神脸色大变,丢下一众人,瞬移进了科米房内。

校长他们急忙冲进屋,就看到智慧神正看着地上那魔法阵,一脸的沉重。没要众人开口询问,知识渊博的智慧神就说道:“这是‘神护’激发的不定点远距离空间传送阵,根本无法得知科米被这魔法阵传送去了哪里,看传送阵残余的魔力,多半不会在神界,至于其它地方……人界还好,希望科米没有被传送到魔界。”

科米要是传送到了魔界,被神族的死敌魔族发现了,科米就那么点实力,还能有命啊!众人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是魔界啊!

智慧神沉吟片刻,对博古说道:“博古,你立马回去军营,找维萨将军,传我口谕,搜遍神域,寻找科米。”

“领命!”博古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这就火急火燎冲了出去。

这个,咱们是打趴下教官溜号的,不过有智慧神大人的口谕在,应该没事吧!其他小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也冲了出去,跟博古一起飞向边境,那个训练军营当然彻底报废了。艾利尔则留了下来。

智慧神扫了校长一眼,叹息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会向人界所有神殿发布寻找科米的神谕,可是人界兵荒马乱的,哎~只能希望科米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化险为夷,平安无事了。”

“是!”脑门直冒汗的校长唯唯诺诺一弓腰。

科米父母自是感激涕零,智慧神大人发话了,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智慧神这就瞬移走了。校长他们又劝慰了科米父母几句,匆匆离去了。雅老师和艾利尔则留了下来。

维萨将军率领众神将几乎把神域翻了个底朝天,神域这五千年来走丢的神兽、一些本以为绝迹的植物、非常珍稀的矿石什么的倒是找到了不少,却是没能发现科米的踪迹。艾利尔和博古他们不死心,又拼命搜寻了个把月,终究一无所获,无奈地放弃了。人界的众神殿联合各王国派出了大量人马到处搜寻科米,找遍了能找的所有地方,杳无音信。大家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要没有发现科米的尸体,说不定科米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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