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0年的冬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刺骨。丞相萧何和刘邦正在宫中商议匈奴的事情。
“丞相,你跟着寡人有几年了?今年贵庚啊?”刘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萧何当时就懵了,屈指算道:“自老臣在P县辅佐陛下始,将近十年了,老臣如今五十又七矣。”“是啊,”刘邦叹道,“人生无常啊,丞相从P县就跟着寡人南征北战,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了不少。如今眼看着天下太平了,没想到边关又出事了……”萧何何等聪明,见刘邦心忧边关之事,又叹息年岁,想必是要御驾亲征了。“陛下,自古为君者当安坐金殿,岂可因强虏犯边而置身刀剑之下!”刘邦知道萧何是担心他,苦笑说:“丞相,寡人注定了做一辈子马上天子。韩王这孙子偏偏投降了匈奴,他的人马被封为代军,冒顿亲率四十万大军即将杀入中原。大汉江山是寡人一手打下来的,落入他人之手岂不可惜?丞相,寡人知你一片忠心,怎奈岁月不饶人,还请丞相留守长安,好生辅佐太子。”萧何双眼含泪,顿首不已:“陛下,老臣……遵旨!”
次日,刘邦在朝堂之上下诏:“逆贼韩王信,舍弃家国,举城投降匈奴,大罪难赦!若使匈奴马踏中原,则天下百姓皆以为朕过。故朕即日御驾亲征,扫平匈奴,斩冒顿、韩王信及诸叛将首级,以示大汉威仪!”当然,诏书是由萧何草拟的,刘邦紧接着又说:“匈奴骁勇,更有雄兵四十万,寡人欲举倾国之力伐之,势必扬我大汉国威!”又降旨:以陈平为护军中尉,夏侯婴为太仆,灌婴为车骑将军,以樊哙、周勃、靳歙、柴武、郦商为中军大将,统率三十二万大军北上。
十日后,刘邦率军出征,以太子刘盈为首,萧何、王陵、曹参、季布等文武百官皆在城外相送。刘邦见萧何偌大年纪,仍跪在路旁,心中不忍。忙下了车驾,扶起萧何:“国中大小事务,尽付丞相了!”萧何早已老泪纵横:“陛下放心,老臣定会辅佐太子治理国家。只是陛下,陛下年岁已高,前线寒苦,多兵戈之利,老臣不能随陛下去了,请善保龙体!待凯旋之日,老臣定在此处恭候圣驾还朝!”说罢,又要跪下,不想被刘邦一把拉住。“传寡人口谕,从此萧丞相见寡人免行君臣大礼,上朝赐座!”君臣二人将双手紧握,眼中都满含热泪,最终洒泪而别。
大军一路向西北进发,一路上,但见黄土漫漫,面前的那些大将,人人身穿铁甲,手握长矛。先锋官是自己夫人吕后的妹夫樊哙,胯下骑得是自己赏赐的乌骓马。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征战杀伐,樊哙多为先锋,掌中长矛罕见敌手,多少次冲锋陷阵,为大汉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真的老了,刘邦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自己那群将军、谋士们还年轻。这次出征,看见大将们早已鬓发斑白,脸上的皱纹逐渐多了,似乎也收敛了当年的那份豪气。
陈平见刘邦满面忧愁,问道:“主公可是为征讨之事担忧?”刘邦看了陈平一眼,他也老了,颌下的胡须也见了雪丝。“子房先生,”话一出口,反把陈平吓了一跳:“陛下!”“哦,陈卿啊,”刘邦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陛下又想起子房了罢。”“寡人悔不该应了他告老还乡,如今心中反倒七上八下!”陈平说:“臣愿效犬马之劳,辅佐陛下讨平叛逆,直至凯旋。纵使肝脑涂地,也难报陛下知遇之恩!”“住口!”刘邦一听“肝脑涂地”四字,顿时怒了,“你是寡人身边唯一可以说点真话的人,现在也是寡人唯一的军师!寡人不允许你死,除了寡人谁都不能让你死!”
刘邦想起当年陈平不远万里前来追随,当时无数人上奏刘邦,说陈平昧金盗嫂,德行不修。刘邦平生最烦正人君子,闻陈平如此接地气,不怒反喜,索性让他监督各军。一直到现在,陈平虽不修边幅,却颇得刘邦欢心,可将真心相告。
陈平见刘邦如此看重自己,也是热泪盈眶。刘邦又说:“军师,寡人和萧丞相他们都已经老了,将来太子继位,还需军师辅佐!”陈平顿首不已,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