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说的都有道理,可否听我张子维一言?”
“好,大家都安静,听子维兄高见。”
不得不承认,就是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得天独厚,不但家境优沃,生来高人一等,还天资聪颖,天赋极高,更可气的是极具亲和力及统御力。明明刚才还是陌生人,这会已经是这小几桌的带头人。
张子维清了清喉咙,“现在咱们已经定下了大方向,但纸上谈兵终究不是办法,咱们是不是该做些具体的事呢?”接着暗示的看了看曲衡阳。
果然,曲衡阳被人激不得,热血一涌,整个人跳到了桌子上,高声大喊,“各位,听我一言,都说我们读书人是博学以拟圣,於于以盖众,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今日,我等要讨檄妖道以正视听。咱们不能在只说不做了!”
“好!”
“说的好!”
“必善养吾浩然之气!”
“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德操也!”
众书生越说越兴奋。
得意的看了看众人,曲衡阳随手一指,“这是我们书院代表张子维,请子维兄为各位释疑”。
“多谢各位抬爱,我张子维亦余心之所善,九死其犹未悔。在这里先表个态,我愿代表书院明日前往文长兄家,必让文长兄与青莲观决一雌雄,以壮我读书人之声势!”
铿锵有力的话音一落,叫好声响起一片,就见在座的越南书生各个与有荣焉。这下,其余几个书院的代表也不甘示弱,纷纷站了出来:
“既如此,我柯山书院将择日找县太爷请愿!”
“我东华书院负责卫所顾大人处。”
“还有我等书院代表愿意负责组织本院书生共同前往。”
……
看着磨刀霍霍、群情激愤的众书生,一直呆在角落里的众手下一脸的果然如此,“公子是不嫌事大啊!老太爷您就这样把公子放出来,真的好吗?”
私下里,曲衡阳有些为难的看着张四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子维兄,你明天真的去徐渭的一枝堂啊?”
“当然,衡阳兄,你看大家都很热心积极,我们也要尽一份心啊!”
“他们当然简单,柯山书院有县太爷家的亲戚还有典史的侄子,他们当然轻松;卫所的顾大人么,谁去都一个样,他是不管这些的;书院的书生不用组织,大家都自行会去的……,只有这徐渭反而是最难的……”
“哦,为何?”
“徐渭这个人吧,有些偏执狷狂,脾气更是臭不可闻,这样的人咱们要去劝他行商贾争利之事,难啊!”
“衡阳兄,你错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徐渭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然一直没有采取措施,就说明他是默认的。”
“嘶……有道理,但是……。”
“没有但是,衡阳兄,相信我,咱们书院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的!”
……
自从搬到了一枝堂,徐渭每天都会给两姐弟布置任务。
寅时,天微亮,两人就要起床,先随父亲打一套内家拳,强身健体。
饭后,徐渭给二人授课,别看姐弟两年纪小小,学问可不小,由其是徐孜已经学到了四书。
下午是自由选择时间。
徐渭徐文长不愧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文有诗、书、画三绝,武有远超凡夫俗子的兵法谋略,只要你说的上来,没有他不精通的。
所以,一般是他俩自行选择要学的内容,徐渭稍作指点还要赶去给一枝堂的孩子上课。
这两日,徐孜正在练字,徐渭最擅长的是一蹴而就的狂草,这可不好学,学的不好就是个笑话,至少她就听说曾经有个人也想学着徐渭写狂草,结果第二天睡觉醒来拿起昨日写的手稿,因为些的过于潦草,竟自己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字了。
所以,徐孜练的是方方正正的小楷,讲究的是平和简净,质朴自然。
习字贵乎凝心用神!
她写的过于专心,没有发现午后的阳光正从纱窗外轻轻射入,在桌案前留下一抹暖暖的色彩,也带来无遐的惺忪迷殢和心醉神迷。
人美、景美、情美,奈何无人欣赏……
……等等……
静谧的窗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佻勺衬的身姿,一双眼角微翘的桃花眼正欣赏的看着这份难得的美景。
来找徐渭的张子维真是不经意的路过。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当然是准备离开的。他家教严谨从来不做失礼的事,哪知怎么就拐到了此处,里面这个小童……,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似乎,也许,刚刚和他分开,混乱了,混乱了……
等他再仔细一看,又似和刚才给人的感觉有所不同,眼前之人娇小可爱,却有股别样的温文尔雅,惹人怜惜。
他自己有两个弟弟,怎么只有嫌弃的感觉呢!
看见小人正在低头写字,张子维不自觉的走了进去,站着蹙眉思考了一会,连连摇头,然后轻轻的弯下了腰,左手背于身后,右手虚握徐孜的手,“你在练书圣的字吗?嗯,他的字可不好学,外标冲蔼之容,内含清刚之气,所以遒劲之中不失婉媚。”
徐孜一惊,蓦的转过头,身后之人正一俩可惜的看着她,“字还没写好呢?”
来人和她贴的很近,背着光仍能看到他青玉般的脸庞干干净净,仿如一块美玉隐隐泛着光华,明明眉角含情,笑起来想个狐狸,此时却像个假道学在那一本正经的数落她,嗯,她的字……
“我和你说啊,小楷还是学法度严谨为代表的小钟钟绍京的好,”说完还想模像样的写了起来,“用笔精严,一丝不苟,巧密精思,端庄匀称,以工整为法。你的手腕无力,写出来的字有些女气,可以试试临摹小钟的《灵飞经》。”
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在那教训主人家的孩子啊!
好想踢一脚!
“呵呵,您是要……”
“小兄弟,咱们刚分别,你就赶来写字了,都说天道酬勤,你将来成就必定不凡啊”,说完摸了摸小人的头顶,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直到对方终于消失的眼前了,徐孜这才拿起了那人写的字,仔细观察起来。
“嗯,字体不大不小,说明写字的人适应能力很强,遇事能随机应变;笔势压力很重啊,主观很强,凡事独断独行,喜欢我行我素,且性情固执,思想保守,……,看上去到是不像,那个狐狸一样的人思想保守?字体刚健,说明头脑冷静,善于运用逻辑……”
“阿姐,你自己在嘟囔什么呢?”是弟弟徐枚的声音。
“阿弟,今天咱家有客来访吗?”
“有啊,是山阴书院的书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听父亲喊他张贤弟。”
“贤弟?看来是个和父亲一样有秀才身份的人。”
“知道他和爹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爹叫我出去泡茶。不过,我看不是什么好事,爹送他出房间的时候,两人笑得都像个狐狸……呃……姐,你能想象吗?”
“说爹像个狐狸,你不想活了?”白了弟弟一眼,徐孜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到是还想问,结果人家客气,不用我送,我能怎么样?”
到底是什么事呢?
……
“少爷,您的事办好了吗?”门口小斯八两一溜小跑赶了上来,还狗腿的打起了扇。
“嗯,”接过纸扇,张子维白了八两一眼,又不是很热,扇的哪门子风,当时怎么就带了八两出来,把他哥半斤给留在了家里,悔不当初啊!
八两委屈的看着他家公子,纸扇不是玉树临风公子哥的标配嘛,管你寒冬腊月还是夏日炎炎,不是都要抓着一柄纸扇,戏文里可都是这样写的。
八两正想到了该用哪出戏证明自己的时候,一道甜的有些发腻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请问这位公子为何站在我家门前?”一个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娇柔小姐扶着丫鬟正含羞带怯的看着他家公子。
不是吧?又来了!
八两在心底忍不住咆哮,他家公子在蒲州的桃花债已经可以绕城一周了,那边都还没有解决呢,一个小小县城的姑娘要排到哪里去哦!
看吧,公子果然话都不说,又是他的事。
幽怨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您带我出来没带兄长半斤是因为我习惯给您当桃花吧,“咳,这位小姐,可是这家的主人?”
“嗯,是我姐姐家。”
天呐,又是这股甜腻的嗓音,江南的姑娘都是这样说话的吗?让他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行了,他八两虽是一介小斯,但也是要保住小命的。其他套路都不管用了,走为上计,“我家公子只是路过此地,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您二位请便。”说完拉着张子维落荒而逃,留下一地无奈的哀怨衷肠……
“小姐,小姐”,小丫鬟尽责的提醒着自家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小姐,“咱们还要进去找大姑爷吗?”
“算了,不进去了,青莲观的事我现在没心情了,表姐她们问起来就说咱们也没办法。”潘仪转头又看了一眼心仪之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惆怅,不知还能再相遇吗?
“唉,小喜,咱们回家吧。“
门口发生的事情徐孜小姑娘还不知道,也不晓得她小姨正颤动着一颗无处着落的春心。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关心,因为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她家有什么事。
她爹笑的开心,说明两人是没有利益冲突的,那么……会不会和她爹说的第二步有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