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韩雨不该自负地以“千里马”自居。然而,熏陶于这千百年来累积下的传统民俗民风之下,小女子细腻多情的情怀深深处涌动的,就是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士子情结。因此,成风的魅力在这聘用的事实映衬之下,无疑更是华光万丈。
不需要成风怎样表示激赏,韩雨已然心旌摇曳。是啊,哪个女子不多情?更何况,多情的她曾经遭遇过成风热烈的暧昧表达?
忘不了初识的那段日子。那时,杂志刚刚创刊,诸事繁杂,为了严把稿件的质量关,韩雨每稿必阅。自然,为了修改稿件,韩雨每每加班到夜半是常有的事。多少次,当韩雨关上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总会恰巧偶遇到成风。听他说是因为公司诸事缠身,所以也需要经常加班。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每当韩雨加班的夜晚,他总会专程再赶回公司,然后,远远地跟着韩雨,直到看着她安全地走入她的家门才放心离去。
他的用心是那么的细腻,他的表达是那么的温存。没有波澜壮阔,没有冷雨腥风,韩雨的心就这样慢慢的被他占据。叫她怎能不爱他?!
【十四】
每个女子的内心深处,总或深或浅的存有一份恋父情结。如果,母亲的性格比较强悍,那么,这个情结就会表现为对父亲温和的一种依恋。如果,母亲是比较怯懦的,那么,这个情结表现出来的就会是对父亲果敢的赞赏。
韩雨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是严厉而苛刻的,她的要求从来不允许韩雨违背。每次,如果韩雨考试失误了没有取得理想的高分,母亲总会强硬地采取责骂与棍棒相加的教育方式。这时候,一向和蔼的爸爸会为她辩护。童年的记忆里,家里每次争吵的起因,几乎全是因为妈妈要处罚韩雨而爸爸不同意。
此前,韩雨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情结存在。所以,看到这一心理学理论的当时,韩雨很是不以为然。
可是,如今细细探究起为什么会爱上成风的缘由时,韩雨不得不承认,这理论的剖析很有道理。
【十五】
是啊,成风对她的呵护仿似兄长又如父亲。这感觉不仅让韩雨愉悦,更重要的是他恰恰迎合了韩雨内心深处潜藏的这份恋父情结。
终于,韩雨明白了: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她不是不道德,她不是不爱。只是,她的内心有抵制不了诱惑的缺憾,而这份感觉,即便就是真爱却太不合时宜。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曾经经历过的人与事呵,只要真心面对,哪怕从此将成为永远的过去,已然无憾。
微笑,终于又在韩雨宽阔的眉宇间舒展。韩雨感觉到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明媚。
她不后悔爱过成风。是成风,是这份对成风的爱,让她更潜心文学、更崇尚思想、更追求阳光。没有成风,也许她不会经历这份情感的伤,不会承受这份思念的苦痛与折磨,却也可能不会这么深刻地认识她自己。
……
然而,从此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将成为了永远的过去。她将继续用心为自己寻找一份属于她的、真实存在的幸福与温暖。她能找到的,一定能,她坚信!
这时,广播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响起,提醒着韩雨登机的时间已经到了。
捋捋些许零乱的发角,起身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行李,随着登机的人流一步一步朝前迈进,韩雨相信:
明天,一切将是崭新的开始!
巴黎的春天没有雪
停留在西山树梢上犹如米黄蛋糕的太阳诱惑了整个黄昏后飞又向了未知的远方,月牙如倾翻了似乎装有玛瑙碧玉的小船一样把群星撒落在凉腾腾的夜海上,这个城市的霓虹灯在善始闪烁,那幻化了的色彩如同人们睡梦中轻曼的舞姿,笔直的街道在霓虹灯的点缀的绚丽中书写着静谧,延伸到朦胧的远方,这天和地便缠缠绵绵地姻缘相结。我喜欢在这冰凉静谧的夜海下闲游信步,我热衷在这份静谧中寻觅浪漫典雅的故事,虽然知道每一个温柔的故事都是我如同明媚的梦境后那样忧伤。
与方圆相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理所当然的是,我转入新的学校后别必然会结识前所未见的同学,意料之外的是,我不仅有缘相识这些同学,更有份相知其中的她。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方给人的感觉是雅正,清爽,而圆的形象是丰满、成熟,方圆就是这样一位清朗的女孩。开学初,我认识了她,她扎着一束马尾,笑容可掬地钻入了我时常迷糊着的眼缝。
方圆似乎很能干,现在这个社会值得老师信赖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少,而学生能替老师真心实意的服务也愈稀愈奇,可开学那天,方圆在帮助老师给同学们报名。她简单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静液。”我说。
“净夜,字面意思是很干净的夜晚吗?”她问我。
“是静悄悄的流水。”我回答。
“晕,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不过还值得咀嚼品味两下,但吃不饱肚子。”她笑着对我说。
我不悦地对她说:“因为大婶我不喜欢向你们女人一样叽叽喳喳、重重复复。”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诧异地问我。
我瞥了一眼旁边戴有啤酒瓶底厚般近视镜的胖老师,和蔼地对她说:叫你大婶呀,你想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比我先来此校,先为大,大为长,所以我应尊敬你,一般人我还不叫呢。”说着我把报名费交给她。
我刚说完,方圆立刻把一串串如冰糖葫芦般酸甜的笑声从声带中荡漾出去,看着她清俊的目光灿烂的笑容,我恭维地对她说:“大婶,你真美!”
其实叫她大婶是在心中诋毁她为老女人,对于清朗的女孩我从来怀有防范之心,虽然女孩子天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但毕竟女孩的地方发生罪恶行为的概率比较大,我热爱美丽的让人夕夕不能端详的太阳,因此常常惧怕妄肆的红颜祸水冲毁那十二万分的光芒,距离产生美,我敬畏距离敬畏自由更敬畏生命。
是缘不是冤,是冤躲不过,一不留神,我竟然和方圆排起同桌,男左女右,她的左鼻孔理所当然能最先闻到我踢球后右脚所散发出的臭汗。从内心讲我并不反感女孩子,只是从视觉上感应她们大多屁颠屁颠的没什么内涵,看她们走路的样子,硬是要把臀部七上八下的摆动当作油田上的吊桶用,俗谚说常移动的花草不长。我想:用臀部来展现自己身材线条的女孩身体一定也不健康吧。女子有德便是才啊!可惜她们只注重外表的装潢而不在意内在的环保呵护,她们顺应时代的潮流逐渐变得有个性而没人性的凤凰。
学者大约都以无知为羞耻,方圆学习还挺用功的,只是我觉得她有点过度,她会在数学课写英语单词,语文课时做数学习题,政治课上记历史,历史课上又背地理。我对她说:“大婶,你真像一只钓小鱼的大猫,这样的效果会好吗?”她高举两手得意洋洋地对我说:“这叫交替性学习,记忆力贼好呢。”我笑着对她说:“您老可悠着点,别太超前了,看您那小样,整个一副春风得意‘马蹄’举。”
在即将来临的梦幻时光,又将被流年冲刷的日子,也许最数我们这群不知痛学生的生活是即可忘却又可以反复记忆的,世俗把我们过早地同化,我们可以互相毫无拘束地嬉笑打闹,可以装聋作哑的卿卿我我,无聊的游戏,荒唐的言语,我们依然玩的乐此不疲。我们是学生,学生嘛,就是要学着去过各种各样的生活,更何况,宪法不会追究我们玩笑的责任。
方圆被很多同学明喜欢暗爱恋着的。这是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偷偷告诉我的,我对她说没想到大婶您的市场还蛮不错的嘛。说这话时,我的目光如灯光一样直,沉闷的脚步在平坦的街道上水深火热地踏着。我是真的有点忧伤,我想:现在的孩子真是神童——神奇的连纯洁无邪的童年都没有了。爱是什么?仅仅是一个美丽的名词。何来何去?随着好奇感的加强而发展,伴着新鲜感的消减而失败。
午夜的灯光有些暗淡也有些凄凉,我一声不吭只顾埋头走路心中想一些无厘头的事情,比如,不知今晚这个世界上阴阳结合后又会有多少条生命将诞生。而方圆表现出一幅异常高兴的样子,烦躁过多的习题,烦躁热闹的喧哗使我们彼此信赖(当然方圆的高兴显然是一时的放松愉悦,而我的行为却是习惯成自然的肆意),寒气逼人的夜晚使我们相互靠近,我能清晰地嗅到她头上清爽的薄荷味儿,我娴熟地吞吐着一口口烟圈,看那一圈圈烟丝浸漫在略显泥泞的湿气中,我想:这些烟圈多么如现代人们的生活啊,总是轻轻飘飘总是无孔不入。
我们是在逃避城市的花红柳绿与冷艳张扬,我们羡慕那些水中的翔鱼,可以在液态中无拘无束地溯洄游荡;我们向往那天空中的翱鸟,在气态中自由自在地来去浮落,呼吸是多么自然,神态如此安谧,即使寂寞,我们也需要充实的寂寞。
方圆说她愿在这样的夜景下天公作美下一场薄薄的雪花,如果那样,这个世界便如同一位披着婚纱的新娘,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踩着柔软的积雪如同踩在娇艳的花朵通向幸福的殿堂。我对她说:“大婶,别傻了吧,如果有这么大的新娘,又到哪儿寻找一枚精美绝伦的钻戒呢?”方圆咯咯地笑了,笑声中透着无奈,透着忧伤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魔力。
方圆喜欢雪景是她对父亲思念的结果,方圆的父亲就是在铺天的大雪中化作一方结实的小土堆,那年她刚满四岁,咿咿呀呀地叫着喊着穿着雪白色的小棉袄跟在爸爸妈妈时长时短的影子上面,下雪了,妈妈说,那雪是冬天流的泪花。爸爸说,那是天妈妈嫉妒咱家小方圆也给她的地孩子穿上的一件白棉袄。而方圆不管这些,她拍着柔软的小手嚷着要爸爸陪她在大街上堆一个长着大鼻子的大雪人。
那天,胖乎乎的雪人不一会儿便被他们父女勤快的双手堆成了,爸爸说,那是小方圆的哥哥,以后没有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便找小伙伴玩耍了。方圆乐得在酥软的雪地中直蹦跳,那冻红的脸蛋犹如一颗熟透了的红葡萄。然而,幸福的滋味还没有在方圆心中融化时,横祸却在自己身边悄然发芽,一辆三轮车像一片没有方向的雪花一样向方圆飞速飘来,眼看要撞上了惊呆了的方圆,爸爸突然从侧面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上去,横卧在纹丝不动的方圆面前。爸爸把自己的身体当作了一块阻挡车轮的石块,而那飞驶着的车轮却如同一只肮脏的垃圾箱,张着臭烘烘的大嘴侵吞了爸爸亲切的笑脸以及自由的呼吸。
鲜红的血肆意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蔓延着,时而如一朵朵娇艳的杜鹃花,时而又流积成一支傲艳的红玫瑰,方圆的眸子里不再有爸爸可亲的笑脸,那深红的鲜血浸润了她整个柔嫩的心房。
方圆喜欢飘雪的日子,在飘雪里她可以沉浸于对爸爸深切思念的记忆中,在那一场纷呈的雪中,有自己对爸爸嵬嵬身材及爽朗笑声的唯一记忆,在那一场雪中,曾记她是爸爸怀中幸福的小棉袄。
生活总在不经意间伤害无辜的人们,思念的滋味总如一杯稀释的咖啡,有清水的真香,有咖啡的涩苦。土石长存父母恩,日月高悬祖宗德。方圆记着爸爸的好记着爸爸的爱,她如同树苗一样一天天地茁壮成长,方圆懂事了,她学会了一边上学一边烧饭一边又照顾有间隙精神病的母亲,她学会了承受别人看她们母女时隐没了黑色眼珠的目光,正因为此她也学会了在课堂上交替性学习。方圆是奇异的,聪明不显幼稚,可爱不卖风骚,个性不沾张扬,成熟没有伪善。
倾诉显人间真情,聆听见世界友爱。听方圆暖暖的声音在夜海中泛动,我在想:像方圆这样成熟的人不仅仅意味着为美丽的生活而苟苛地活着,更多在于内心承受翻江倒海的鄙斥与进步,他们会思考别人行为的得失,他们会拷问自己灵魂的臭净。
方圆常常激励我,要我前进、奋斗、拼搏,要我高瞻远虑。而我,看起来永远像一团北方的沙尘暴,只有在北方的春天才有那么一点儿妄肆的力量,进了校门我如同活生生的鬼,出了校门又如鲜灵灵的神,我不管莫斯科的冬夜会不会流泪,不管巴黎的春天是否下雪,但方圆却让我长点记性,正如她拔我肥厚脸庞上的胡须顺便捋下一片横肉一样,她让我记住生活的甜,记住生活的痛,她让我记住巴黎的春天没有雪。
你写书来我做汤
母亲不止一次给我讲过,说父亲当初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迷住了,硬是死乞白赖地把她追到了手。
母亲出生于书香门第,她的爱好就是读书写字,而父亲小时候因家里穷,连小学都没毕业,16岁就去当了兵,读报都感到吃力。从小我就常见母亲对父亲发难,父亲却不恼,只是对母亲赔笑脸,可母亲仍不依不饶,哭着捶打父亲,说她怎么就瞎了眼,嫁了父亲这样一个窝囊废。
但父亲做饭的本事却是母亲望尘莫及的。母亲十分喜欢喝汤,每次她对父亲发脾气时,父亲都会悄悄躲进厨房去熬汤。无论母亲觉得怎样委屈,但当父亲把香味四溢的汤端进屋,母亲立马就停住了哭声,垂涎欲滴地坐到了饭桌前,拿起汤勺,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
母亲在家里大小事情都依赖父亲,她只是看书和写作。有一次,家里的自来水龙头漏水了,母亲就给在外地工作的父亲打电话,让父亲想办法。父亲也真是的,竟给他的一位战友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父亲回到家后,无意间对母亲说:“其实咱这地方就有专门修理的门市,你打一个电话就行了。”
母亲竟被父亲这句话激怒了,说:“我要是知道倒好了,还麻烦你干啥呢?以后这个家权当没有你!”
父亲顿时脸被吓白了,赶紧对母亲赔不是:“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打抱不平了,说母亲:“我爸爸也没说错,你为啥总是不依不饶呢?”
还不等母亲发怒,父亲竟对我嚷开了:“你给我住嘴,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呢!你妈天生就是读书写作的料,我就是喜欢做家务,碍你啥事了?”
我上大二那年,父亲被查出患了肝癌,而且已到晚期。接到母亲的电话,我顿时就傻了,第二天就从学校赶到医院。母亲这时不再读书,也不再写作,而是形影不离地陪在父亲病床前。看到父亲瘦弱的身体时,我对母亲产生了一种仇恨感,如果母亲平时能为父亲分担家庭的重担,也许父亲就不会被累成这样。
在父亲病危时,他提出要回家住,我坚决反对,而母亲却同意了。我气得独自跑回家,是母亲搀着父亲回家的。父亲到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进了厨房,无论我怎样阻拦,父亲还是坚持要去做饭,母亲则靠在厨房门上,十分贪婪地欣赏着父亲忙活。我冲母亲喊:“爸爸已给你做了一辈子的饭,他现在病成这样,你就不会下一次厨房吗?”
但他们对我的话却置若罔闻。
父亲的动作明显不如以前敏捷,那顿饭花费的时间比过去长了许多,母亲不但不同情,还冲父亲发火:“你真是头猪,怎么那么磨蹭?看你这样子,你真的不愿意给我做饭了吗?你可是说过的,要给我做一辈子饭的!”
话还没说完,母亲就跑进了卧室,很快,里面就传出母亲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