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顿了顿，转身看着站在厅外的众人，“家父是祖母所生二子，身份不比大伯。经营着陆家在外的酒庄，一年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幸祖母怜爱，陆沉自幼便待在祖母身边，受祖母教诲。又因陆沉体弱，不曾习武，族内亦是议论，可祖母却不曾理会旁人之言，凡有人谈笑此事，祖母总是护着陆沉。”
“为了疗养陆沉的体质，滋补之物不曾缺少。每每想报答祖母，祖母总是一笑而过，还让陆沉不用记挂在心。”
“但陆沉绝不是无心之人，大家可知道祖母是南方人？”
厅外的人都看着陆沉，或是被陆沉说的话吸引，或是被陆沉真切的情感感动。
在下的都是显贵之人，家里大抵和陆家无异。
一族之家，总是过分地重视嫡子长子，而像陆文良这样的庶出，基本上是不能待在家里享福的。
而庶出之子往往会被长房的人欺压，像陆玲玲那样的，少之又少。
“南方气候湿润温和，北方寒冷干燥，祖母每每到了天冷的时候，总会命下人多准备些贴身暖物。可在这高院深墙之中，下人毕竟也是外人，通不了心。每每深夜，祖母都会因为关节骨寒而痛醒。”
不禁，陆沉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陆沉想着，或许火纹虎的皮毛能让祖母在夜里稍微舒适一点。在五日之前，我跟大虎去山里，去捉火纹虎，可是不识山路，再加之山里瘴气弥漫，陆沉一时迷了方向，晃晃悠悠间竟摸到一处地方。那地方，在树上缠绕有一藤，藤有一果子，果子香气弥漫。”
“陆沉不懂，想着要是祖母能尝到这样的果子，心里便会开心几分。”
“一时间，竟忘了回来的时间！”
说着，陆沉单膝跪地，高举托盘。
“陆沉未能捉到火纹虎，请祖母责罚！”
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厅外竟没了声音。
显贵家的男子倒还好，还能出门闯荡，但是女子却只能囚于深闺之中。看似锦衣玉食，享尽人间福，可是其中苦果又有多少人能懂。
有这么一个真心为自己的人，倒真的还不错！
不知觉，老祖母已经老泪纵横，在旁边的婢女的搀扶下，勉强站着。
倏忽，陆文山跪了下来。
“儿子有错！请母亲责罚！”
“儿子有错！请母亲责罚！”
……
“孙儿有错！请祖母责罚！”
“孙女有错！请祖母责罚！”
……
一时间，这厅中的人大半都跪了下来。
众人看在眼里，却是感慨在心里，嘴上不说，但是在心里却将陆家捧高了一截。
这一幕祖慈幼孝的场面并不多见！
老祖母拿着锦帕，摸着泪，含糊着念道，“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在众多儿孙之中，陆沉和她最近也最亲。
原本当初只想带着一孩子，解解乏，可没想到这样鬼灵精的小家伙总是给自己出乎意料的事情，即便是当初陆沉拿着灰不溜秋的东西当寿礼，心中也没有一丝不满。
“今天是个好日子，哭哭囔囔的成何体统！”说着笑着看向大家，对着厅外的人作了一揖，“让大家笑话了！”
厅外的人自是不敢受老祖母的礼，连忙回礼，说着老祖母有一群好儿孙，享齐天之福！
慢慢地，又是冗长的礼节，好半天，才正式开始了寿宴。
人头攒动，陆子昂像是无意一般走到陆沉身边，背对着陆沉，“二弟倒是好心思！”
陆沉转身笑着，“再好，也没大姐好心思。”
说着，看都没看陆子昂。
陆子昂那个草包，仗着自己有个好爹，占足了府里的修炼资源，其实力能有锻体五段。而天海城哪个不知道，就算是只猪，吃了那么多灵药，也能有陆子昂这样的实力。
再加上这个纨绔子弟出了名的狂妄自大，还总是招蜂引蝶，显贵子弟没一个看好他的，说他好话，多半是看在陆文山的面子上。
陆子昂见陆沉根本不鸟自己，却是一把推开了陆沉，这隐隐之中竟还用了气力！
陆沉一下子后退，撞到了身后的陆虎。
陆虎气道，“你！”看着陆虎就要冲了上去，可是陆沉一把拉住了陆虎的肩头，冷眼看着蔑笑的陆子昂。
“呀！真没注意，才忘了二弟原来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抱歉抱歉，是为兄的疏忽了！”陆子昂的话里、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抱歉的意思。
那话里根本说的就是，你个不能修炼的垃圾，待在陆家简直就是陆家的污点！
而站在一旁的陆子媚也是眉头微皱，再怎么说，这也是祖母的大寿，这么多显贵的人看着呢。
轻轻拉着陆子昂的衣袖，小声道，“大哥，父亲刚才叫我们呢！”
说着，便拉着陆子昂走。
陆子昂没脑子，但陆子媚有，每每出了事，都是陆子媚出来想法子，陆子昂也算是听的进陆子媚说的话。
转身便走，但是临走还不忘给陆沉一个挑衅的中指。
陆虎气道，“陆子昂欺人太甚！”
陆沉苦笑，可是又能怎么办！轻轻拍了拍陆虎，亦是安慰。
“他一定是看你刚才在祝寿礼上压了他一头，一定气不过，故意找你的茬！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祖母那边，告他一状！”
陆沉摇了摇头。
“就算告他一状，又能怎样？大伯顶多挨不过面子，狠狠训斥陆子昂一顿。可之后呢？说不定，以后陆子昂会更加看我们不痛快！”
陆虎连忙说道，“难道这样就怕了他？”
陆沉轻笑一声。
“在两个月，不就是族内大比了嘛，到时候，陆子昂得不了头筹，总没那么多底气说话了吧？”陆沉这样说道。
可是陆虎却是犯了难。
“陆子昂靠大伯私下给的灵药，修炼速度根本不是我们比的上的。再加上这孙子本身就是锻体五段的实力，族内没有人比他更高的，我才锻体三段，陆沉你才……”
陆沉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陆沉根本没法修炼，就连体内最基本的劲力都没有！
陆沉笑了笑，倒是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女孩。
陆虎顺着看了去，疑惑道，“她？三姐？”
说的正是陆玲玲！
陆玲玲自从天赋示人，被帝都陆家看上之后，就一直待在帝都陆家修炼，其修炼速度就算是陆子昂也比不上。
但回来还没几天，族里的人呢也不清楚陆玲玲的实力有没有锻体五段。
陆子昂今年十五，十岁开始修炼，进度非常快。而陆玲玲是八岁去的帝都，到现在已是十二。四年时间，再加上帝都陆家的底蕴，似乎差距并不是太大。
陆虎脸上笑意更胜。
倒是女人的直觉，让陆玲玲发觉到躲在后面偷笑的陆虎。
陆玲玲走了过来，只觉得陆虎的笑让她心里发毛。
“臭小子，你笑什么！”陆玲玲劈头盖脸地对着陆虎就是一通说道。
自知说不过，陆大虎讪讪地跑开了，一把把陆沉就往陆玲玲怀里塞。
陆玲玲作势便要打，不过似乎看到陆沉嘴角些许的红色血丝，硬是接过了陆沉。
忽想到刚才陆沉在大厅上唇枪舌剑，不禁调侃道，“哥哥刚才好威风，陆子昂，陆子媚两个硬是被哥哥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陆沉笑了笑，“玲玲这是在笑话我吗？”
陆玲玲轻笑，看了看四周，搀着陆沉往没人的后院走去。
到一假山后面，陆玲玲才缓缓舒了心。
“老头出来吧！”
陆沉一愣，原本还以为陆玲玲又会像以往偷偷塞给自己什么丹药，自己都想好怎么回了，可没想到陆玲玲竟会来这么一出。
这时，一白胡子老头像是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在陆沉的面前。
“我说玲玲啊，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尊，你左一个老头，右一个老头的，你叫别人怎么看我！”出来的是白凤天，白长老，也是帝都陆家此次来的要人。
陆玲玲轻笑，“我怎么还记得云奶奶说过讨厌斤斤计较的人呢？”似是话里有话，白凤天的脸一下子变了色。
“别别别，小祖宗，算我怕了你了！”说着，看到了陆玲玲正搀着的陆沉。
信手对着陆沉的胸膛，腹部就是两指。
一时间，两道暖流，慢慢在体内汇成一团，一下子刚才陆子昂打自己那一下的不适感完全消失不见了。
陆沉连忙行礼，“谢前辈！”
白凤天明显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抓着陆沉的手腕，手指动了动。又是食指指尖点在陆沉的天灵穴，一扫而下。
霎时间，白凤天的眼皮动了动，脸色青了青。
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
“快说，快说！”陆玲玲在一旁急不可耐。
白凤天两眼聚光，盯着陆沉。
“你不是先天不能修炼的劲力的，而是你的气海被人弄碎导致的！”
“弄碎？”陆沉愣怔了。
一直以来，不能修炼是陆沉隐在的痛。
要不是因为不能修炼，就凭陆子昂那脑子，陆沉和他分庭抗礼并不是难事！
“前辈还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陆沉追问道。
白凤天迷糊着眼，“小子你的经脉并无损坏，而且相比于常人，你的经脉韧性更适合修炼，但独独是气海被破！”
“老朽看过不能修炼的人呢也算不少，但是像小子你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无论是用药，或者是强行由外力摧毁，都不可能不伤及经脉直达气海！”
“恕老朽直言，这华天帝国，能这样的做的，有上名号的，老朽还找不出一人！”
陆沉脸色变了又变，按白凤天的说法，能这样破自己气海的无疑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厉害到就连白凤天这样华天帝国数一数二的强者都比不了的程度！
而自己，一个庶出子弟，凭什么？
陆沉脑子里有点乱！
这时，白凤天拿出一个锦盒。
看了陆玲玲一眼。
“这是凝练不出气海的人强行凝练出气海的气海丹，虽然老朽并不认为这东西能帮你凝练出气海，但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人影化作一道白光没了。
陆玲玲看着陆沉浑浑噩噩地接过气海丹，刚想说些什么，但谁知道，陆沉一下子跑开了！
陆玲玲想追，刚跑了几步，还是放弃了。
有点担心地看着陆沉越来越远的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陆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觉得自己很难接受。
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先天的没有气海，只要有一颗气海丹，或许就能翻身。
气海丹很贵，是四品丹药，但是因为其特殊性，往往是五品丹药都比不上，但至少还有个盼头！
可是今天有个老头跟你说，你这气海啊是有个绝强的人废的，厉害到一枚气海丹都救不了！
啪嗒！
锦盒坠地。
琥珀色龙眼般大小的丹药滚了出来，草木的香味弥散开。
陆沉愣怔地看着那颗圆滚滚丹药，半天不动。
忽然，一个猛子抓着那枚丹药，像是饿虎扑食一般，往嘴里塞。
可就在快要入口的瞬间，丹药没了！
没了！！！！！！
东西呢！
WT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