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黑的手修长而白净，但太过干枯，以至于洛文以为自己抓着的，是个骷髅爪。
“多谢。”墨染黑用力吐了口气，双手扶住桌子，朝洛文虚弱谢道。
“刚刚吃饭前都是好好的，为何忽然如此虚弱，是不是中毒？”
“你怎知朕中了毒？”墨染黑眼神一暗盯住洛文。
洛文叹了口气：“你不要误会，之前就觉得你身子瘦弱，现在更是一副枯瘦如柴的样子，还有眼底淡淡的青紫色，不是中毒，那是什么？”
“原来如此，洛公子真是观察入微，难道公子还懂医术？”墨染黑松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我不懂医术，不过我随身携带了一些药，或许可以帮助你，只是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中毒？”洛文道。
若是能够帮助这个小皇帝缓解一些痛苦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要点报酬来作为以后的生存本金呢？
洛文心里想着，可寒毒到底要如何解？
该死的星灵，有本事救不救，只会在旁边看好戏，还什么不能坏了规矩，真是气死他了！
“没想到洛公子是医师，不瞒洛医师，朕早些年确实中过寒毒，只是一直以来都以灵力压制，虽然后来机缘巧合解除了一部分，但依然还有残留，每月月圆之日便会发作一次，今日还不到十五，本不应该发作，不知为何，却是提前了。”
墨染黑苦笑着慢慢解释道，身为帝王又如何，每月都要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过得还不如平常百姓，若不是为了东月国的子民，为了皇叔的期盼，他有时候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墨染黑的一番话让洛文的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重，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现代医院那些久病不愈的绝症患者，让人每每看到觉得既可怜可叹又无比可惜。
虽然科学不停的在发展，可依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医学难题出现，人类虽然厉害，可也始终抵不过大自然的威压。
寒毒……
洛文执起墨染黑的一只手，仔细探查他的脉搏。
果然，脉搏跳动有些缓慢，平常人一分钟六十到八十次，他刚刚数了下，墨染黑的居然还不到四十。
他虽然不懂临床医学，但所幸对中医并不是完全不通，想当年爷爷也算一代中医大家，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的疑难杂症，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他也多少略知一二，至少把个脉，查个身体大致状况还是不成问题。
血脉不通，阳消阴长，內寒严重，不太好治。
墨染黑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在洛文越来越沉的脸色中暗淡下去，唉，宫中那么多太医，全都对朕的寒毒束手无策，更不要说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洛公子。
良久，洛文将墨染黑的手放下，“皇上，你的寒毒，很麻烦。”
“什么？！”墨染黑不顾自己后背还在持续的疼痛，忍不住站了起来惊叫道。
很麻烦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太医都说不能治，而洛文说的是很麻烦？
那就是能治好吗？
“洛公子？”
墨染黑如晨星般闪亮的眸子里终于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亮得洛文有些不敢直视，如同死灰复燃的星星之火，竟也有燎原之势。
他满含着期待的看着洛文，静静的等待着洛文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洛文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别误会，我只是可以暂时帮你止住疼痛，具体治疗方法，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洛文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诓星灵给墨染黑解毒，别的不说，至少小皇帝的性格并不像那些尔虞我诈一肚子坏水的人，就算给人感觉有些冷清，也不过是环境所致，本性还是比较良善的。
墨染黑刚刚燃起的希望如同浇了一瓢冷水，眸子瞬间黯淡下去，洛医师……也没有太多把握的，这么说只是在宽慰自己。
洛文见状连忙道：“皇上，你别太多想，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寒毒有解，就是有些麻烦。”
当然麻烦，他要想下到底怎样才能诓星灵给墨染黑解毒呢？
“啊？朕……真的能解？”
墨染黑感觉心脏开始突突的跳动起来，今天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多了，他有些受不了，刚以为有解，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却被洛文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以为确实没希望了，现在又说有解，让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从冰窟窿里面捞出来，又丢进了火山，冷热交替，上下起伏。
尽管如此，他的眼圈依然忍不住湿润起来，十年了，整整十年零五个月，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这每一个月的那一天，那一刻开始，他谁也不敢见，谁也不想见，自己一个人躲在密室里，独自忍受着非人的疼痛，直到熬过十二个时辰。
那种痛，就像拆了全身的骨头，又重新一根一根的装上，每次都像是在地狱里打滚，在尖刀上走来回，撕心裂肺，痛彻骨髓，疼狠了，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叫两声，在空旷的密室，无人应答，无人听见，实在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若洛医师真能治好朕，朕……朕定以王侯之礼待之！”
墨染黑清了清嗓子，抬头狠狠将眼中的热泪逼了回去，冷静下来自己的情绪，慎重许诺道。
洛文摇摇头：“皇上不必如此厚待，小人也只是略尽绵力，若是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找个环境安静清幽，不容易被人打扰的地方，好方便我为你祛毒。”
“朕的青竹园就可以。”洛文话音刚落，墨染黑忙道。
“若是洛医师不嫌弃，就暂住在朕的青竹园吧，那里环境清新雅致，一定符合医师的条件，朕这就命人收拾出一间上房，带洛医师过去歇息，解毒的事情，明日朕下朝后来找你。”
“可是你现在寒毒已经发作，还是先服一粒止疼的药吧。”洛文手一翻，一颗白色药丸出现在掌心。
“无妨，已经疼了许久，朕也习惯了，洛医师还是先在宫中安顿下来，朕命人好生伺候，有所怠慢之处，还请医师见谅。”
洛文看着他明明已经疼得受不了，还死撑着要面子给自己安排住的地方，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嘴犟的小孩。
“你先过来坐下，把这颗药吃了。”洛文将药递给他，又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洛医师不是说解毒很麻烦吗？”墨染黑疑惑道。
“是很麻烦，不过再麻烦也要先止疼啊，你先把这个吃了，现在会感觉舒服许多。之前不知道你还有寒毒，不然就不止喂一粒了……”
说到这里，洛文忽然住了嘴，不是才骗了别人说是一个路人救了他们俩，现在差点漏嘴。
果然墨染黑皇帝也不是白当的，马上抬头问道：“洛医师刚刚不止喂一粒是何意？难道刚才朕也吃过这药丸吗？”
洛文连忙端着水催促他道：“什么刚刚一粒啊，我是说，现在你吃一粒应该就能够止疼，快吃药！”
墨染黑估计是疼狠了，脑子也有些糊了，没有发现洛文故意扯开的话题，乖乖用水将药吞服下去。
“对，你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躺着吗？最好是躺着休息片刻。”洛文问道。
“殿内后面的里间有休息室，有时候朕批折子实在太晚了，就直接在殿里就寝，从殿旁的偏门进去即是。”
墨染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感觉全身的关节已经在开始咯吱咯吱的响动了，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寒毒发作的真不是时候啊。
“好，你慢点，来，把手搭在我脖子上。”
洛文连忙弯腰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扶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