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美玲说:“好啦,阿枫和震东都走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柳远庭倚在沙发靠背上,说不出的疲惫,他松开领带,说:“你跟老贾商量了吗?”
关美玲说:“没有。”
柳远庭说:“也就是你自己做主,把店面给了阿枫。”
关美玲说:“有什么问题?”
柳远庭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独裁?老贾是招商部的经理,这是公司赋于他的权利,这事归他管,你横插一手,算什么事?”
关美玲盯着柳远庭,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虚。关美玲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结婚二十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如果你告诉我,原因就是我擅自作主,把那个每月四万租金的小店铺廉价租给了我们的恩人,你觉得我会信吗?”
柳远庭语塞。
关美玲说:“说来听听,为什么你有这么大的意见?”
柳远庭调整了一下情绪,说:“算了,给了就给了,没什么大不了。”
关美玲说:“你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
柳远庭不理她,站起身来,想要出去。
关美玲说:“是不是因为她?”
柳远庭一愕,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复杂。关美玲察颜观色,有了答案,她说:“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紧张这么一个小店铺,原来是因为她。”
柳远庭颤声说:“你……都知道啦?”
关美玲说:“欲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柳远庭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
关美玲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再问你一句,你真的爱她吗?”
邓枫租下的那家小店铺,在柳远庭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是,他昨天才答应了蓝靖茹,要送给蓝靖茹的儿子景锋。没想到,邓枫不早不晚,就在今天跑出来物色铺面,结果被毫不知情的关美玲自作主张,租给了邓枫。
柳远庭和蓝靖茹的关系,根本见不得阳光,尽管他高高在上,拥有一切,想要帮她,也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而且不能太大手笔,不然很容易被人联想到什么。
面对妻子的逼问,面对妻子的眼神,柳远庭无言以对。
关美玲在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颗心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她为什么明知道丈夫出轨,也不敢站出来指责?并不是她宽宏大量,而是她根本就猜到了答案,这个答案让她失去了勇气。
柳远庭一直没有吭声,关美玲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并没有猜错。
关美玲是个理智的人,这么多年的商海浮沉,使得她无法像个小女人那样扑上去质问,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的爱情?
关美玲平复好心情,说:“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柳远庭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切割着她的心,关美玲低着头忍着委屈拎着包,一言不发,往外面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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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枫上完厕所出来,看到关美玲强忍着伤痛离开公司,跟进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他顾不得跟唐思退柳震东打招呼,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
关美玲知道自己的地位,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为了不让员工看出端倪,她从坤包里拿出一副迪奥太阳眼镜戴上,这才若无其事地离开公司。
一直到了车上,关上了车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她才像个失败者一样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也许,她应该继续假装不知道,起码在公开场合,他们仍然是恩爱的夫妻。可是,她觉得好辛苦。
“咚咚咚”
有人敲窗。
关美玲以为丈夫追上来了,芳心微颤,哪知道抬头一看,竟是邓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又怎么会关心她的死活?
车门一开,邓枫便急着钻进去,由于不小心,脑袋在车顶磕了一下,生疼。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急问:“出什么事了?”
关美玲任凭心事泛滥,一句话不说,启动车子,油门一踩,宝马535Li驶出公司停车场。。
一路上邓枫不停地问她,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邓枫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有所了解,凭她现在的修为,不敢说金刚不坏百毒不侵,普通的事情又怎么伤得了她?
“你跟他摊牌了?”
邓枫试探着问。
本来平稳行驶的车子巅了一下,邓枫吓了一跳,说:“开车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心点。”
关美玲说:“我好蠢,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现在好了,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掉了。”
邓枫说:“要是一辈子假装糊涂,你不觉得很累吗?”
关美玲说:“问题是,我有可能失去他。他对那女人,动了真情。”
邓枫说:“你怕他跟你离婚?拜托,他是社会名流!要是外界知道他养小三,宏秦集团还想不想发展了?我告诉你,外面多少人盯着宏泰集团,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宏泰集团的股票就会马上下跌。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他会珍惜的。再说,你们有两个孩子,他再怎么无情,也不会不要孩子的。”
关美玲说:“可是他不爱我,不爱我,懂吗?”
邓枫说:“你别哭嘛。现在把话说清楚了,也许他会因为内疚,对你更好一些呢?”
关美玲哪里会相信他,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掉眼泪,这让坐在副驾驶室的邓枫悬着一颗心。把命交到别人手里,真不是个事啊。
半个钟头之后,关美玲的宝马535Li停在了唐州城西郊的一座高山山脚下,某人庆幸一路平安。
这座山名叫“凤凰山”,是唐州城唯一一座风景山,海拔1314米。这样的“身高”跟华夏国那些名山比起来,自然不足一哂。但是,物以稀为贵嘛,因为唯一,所以受人青睐。还有,你瞧瞧这个数字,一生一世,是个好彩头。
正是中午时分,不少年轻人从山上下来,尤其多年轻情侣,他们都是奔着“1314”来的。
都市里的男男女女,平时呆在办公室里玩电脑接受辐射,有空出来爬爬山,是一种很健康的生活方式。
关美玲下车,在山脚下一座凉亭里坐下。她穿着高跟凉鞋,爬山那是不可能的了。邓枫陪着她,不好意思说什么。
关美玲抬头看山,说:“你有事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邓枫说:“我没事。”
风从远处吹来,十分炎热。关美玲说:“对了,我得打个电话给招商部,租金的事要说一下。”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将“租金全免”的事跟老贾说了。
邓枫说:“说起来,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不会吵架的。”
关美玲说:“肤浅!就算没有你,我们也总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晚那么一段时间而已。回头想想,我真的很失败,连老公的心都得不到,连一个普通的村妇都不如。”
她把原因告诉了邓枫。
邓枫这才知道,这家小店铺的重要性。而他无意间,成了这次事件的导火线。
邓枫说:“不如,让给她吧。”
关美玲说:“为什么要让给她?难道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
邓枫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柳先生为难而已。”
关美玲说:“为什么不能让他为难?他在养小三,难道他养小三,你也要配合他?”
邓枫说:“当然不是。”心里却想:“不知道多少人配合着他。”
关美玲说:“既然你也来了,不如咱们爬一爬。”
邓枫暗叫苦,他说:“还是别爬了,你看看自己的鞋跟?”
关美玲说:“我没问题。车里还有平底鞋,换一双就是了。”
邓枫说:“那你看看我的鞋跟。”
关美玲这才发现,他穿着一双人字拖。笑着说:“邓枫,如果你真想做生意的话,首先要学会包装自己。扔掉你的拖鞋吧,去买两双质量好的皮鞋。不一定非得是名牌,但一定要质量好。相信我,生意场上,我们会根据一个人的衣着来判断一个人大概处在什么阶层,进而判断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要是穿拖鞋的话,直接PASS了。”
邓枫说:“我懂,现在又不是谈生意,是朋友聊天,好不好?”
“朋友”两个字,给关美玲带来一丝丝温暖。
关美玲看着高山,双手抱在胸前,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气场存在,令人折服。
她背负着太多光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柳太太”。这三个字,超过了一切。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柳太太”,那么她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
关美玲说:“邓枫,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邓枫别说结婚,就是拍拖,也是最近这两天的事情。她却把他当做“情感垃圾桶”,倾诉心事,询问婚姻方面的事情,这算不算想拜神进错了庙?
邓枫想了想,说:“你有没有见过蓝靖茹?”
关美玲说:“没有。”
邓枫说:“如果我是你,就去见见她。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关美玲说:“走吧,去见见她。”
邓枫跟着她上了车。关美玲说:“你没说错,要想对付她,首先应该了解她。”
“对付”这两个字,让邓枫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