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入茗湘苑,莫倾安见夫人文氏正在上下打点,精神是难得的好。
前世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母亲了吧,母亲向来体弱,自己的忤逆,却害了母亲的性命,今生,自己定不能重蹈覆辙!
如今能有幸再次见到母亲,实在是上天给我的恩德,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不自觉中眼泪便流了下来,偷偷擦拭掉眼泪,飞奔进母亲怀里。
“娘,女儿可算是见到你啦,你没事,真好。”
母亲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莫倾安,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上天已经给了你重活一次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安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今天是咱们全家去静国寺烧香的大日子,可不许坏了规矩。”
静国寺是煊立王朝的国寺,位于城南凤凰山峭壁之巅,山路崎岖难行,每日却有大批达官贵人前去烧香,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不管你位有多高,权有多重,上山之路只能徒步而行。如此,更是体现了静国寺作为国寺的权威。
莫老爷位居吏部侍郎,莫家也算得上半个贵族,不过,这京里真正算得上权贵的,却要属那些侯爵伯爵了。
莫倾安的母亲文氏便是永安伯府的嫡女,是以父亲就是再不宠爱她们母女,也不敢动摇了母亲的正室之位。
莫倾安幼时常去永安伯府玩耍,见了文府的大气磅礴,很是疑惑为何母亲愿意下嫁父亲。也曾多次问起文氏,不过每每此时,文氏总是微笑不言语,后来莫倾安便不大问了。
莫家每年五月十五这日都要去静国寺上香,因为静国寺内供奉着莫家先祖的灵位,入寺烧香既为祈求平安,更是为祭奠先祖,不过,前世的今天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安儿没什么,只是许久不见娘了,很想您。”
莫倾安微微低着头,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傻孩子,不是昨日才见过么?”文氏轻轻为莫倾安拭去眼泪。
莫倾安一阵无语,什么破嘴,也不知道编个好点儿的理由。
“额......古语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不就是许久不见娘亲了嘛?”
见气氛十分尴尬,莫倾安赶紧岔开话题:“娘啊,咱们何时出发?”
“快了,等几位姨娘和你几位妹妹到了便出发。”
正说着,便见院门口行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莫倾华的生母董姨娘。
董姨娘是老夫人董氏的侄女,董家在江南世代经商,当初老夫人本是想将自己的侄女配给自个儿儿子的,奈何终究是商家,士农工商,以商为末,莫老太爷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这才娶了永安伯家的小姐,也正因如此,老太太便一直不待见倾安母女,并千方百计把董氏塞给了莫康做姨娘。
董姨娘身后跟着的便是她的儿子莫云堂,莫云堂今年十二岁,是莫家的长子,此时莫云堂一把折扇在手,像极了董姨娘的面容上,时时挂着邪魅的笑,目空一切,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不过在见到莫倾安的时候,眼神变得越发明亮,自己这个长姐,好像越来越有风姿了,想到这里,玩味一般笑了笑。
莫云堂身旁,便是叫莫倾安恨之入骨的莫倾华!
看见前世自己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莫倾华,莫倾安暗暗攥紧拳头,生怕一不小心会忍不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莫倾华。
莫倾华如今是十一岁的样子,跟在董姨娘身后东张西望,十分跳脱的样子。
其次便是最得莫老爷宠爱的秋姨娘,秋姨娘身旁的,则是最不得宠容姨娘,容姨娘身后是她八岁大的女儿莫倾芸。
“妹妹们来迟了,叫夫人久等了”说话的是董姨娘,平日里莫夫人身子不适之时,莫家上下都是董姨娘在打理,地位自然与别的姨娘不同。
“无妨,既然都到齐了,便出发吧。”
莫夫人正要抬脚往外走,却被董姨娘状似不经意地挡住了去路。
“夫人说人已经到齐了,依妹妹看来不是如此吧?”
为了显得自己的话很重要,董姨娘特意顿了片刻。
“云恂为何没来?”
董姨娘口中的云恂便是莫夫人的儿子莫云恂,今年才七岁。
莫倾安这时才想起前世的这次去上香,云恂也是偶感风寒才未去。
也幸好他没去,前世便是这次去上香回来的路上,莫夫人的马车出了事,莫夫人自此便再也起不了床,莫府大权自此全落到了董姨娘手上。
也正因如此,莫夫人后来才会气急攻心而亡。
“恂儿昨夜染了风寒,凤凰山路难行,今日怕是去不了了”莫夫人耐心解释着。
“哎哟,可不是妹妹瞎操心,这好端端的,怎么赶上这个节骨眼儿上病了?祭奠先祖可是彰显孝道的大事,云恂身为嫡子,怎可不去?莫不是......”
知她就要说恂儿不孝,忙开口打断。
“董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还知道恂儿是嫡子,而你却只是姨娘,也不过就是身份贵重点儿的奴才罢了,恂儿是主子,你怎能背着主子谈论是非呢?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说父亲治家无方,我朝最重嫡庶尊卑,传出去影响了爹爹的仕途就不好了,董姨娘以为呢?”
“你······”这莫倾安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的,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况且祭奠先祖这样的大事是耽误不得时辰的,我娘已说了恂儿染了风寒不宜前去,董姨娘抓着此事不放难不成是故意拖延,耽误了祭奠才真是不孝。”
“平日里我待倾安你可不薄,怎么今日这就翻脸了?动不动便说姨娘我不孝了?”
平日里这丫头可没少亲近自己,我可不信她突然间便转了性儿了。
“平日里安儿敬你是姨娘,处处没有计较姨娘的礼数,只是今日实在特殊,安儿也是怕耽搁了时辰罢了。”
前世自己受董姨娘蒙蔽,一心亲近她,连母亲这边都排在后头去了,这一世,自己可不会再那么傻了。
“哎哟,这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我们做姨娘的一时疏忽,忘了礼数也是有的,还请夫人和大小姐见谅。”说着竟要跪下请罪。
好一张歹毒的嘴,这里有三位姨娘,平日里文氏身子弱,又嫌她们莺莺燕燕地惹人厌烦,便没让她们在跟前立规矩,到后来,在董姨娘的带动下,这几个姨娘便是见了文氏也不行礼了。董姨娘这酸溜溜的一席话,又这般做派,可不就是要让莫倾安和文氏把这些人得罪个遍?
莫倾安赶紧伸手扶住了董姨娘。
“姨娘这是怎么了,安儿可没说过怪罪的话,不过,既然董姨娘有这个心,安儿和母亲自当成全,不如这样吧,此去静国寺回来,姨娘便照规矩日日来母亲这儿请安吧?”眼下不是立规矩的时候,不然莫倾安绝不会轻易放过了她去。
莫倾安一席话,既为日后光明正大地立规矩埋下了引子,又点出日后要立规矩,是因为董姨娘的‘自觉’,一下子让董姨娘反而得罪了人。
董姨娘暗自咬牙,正待再说些什么。
文氏却在这时开口:“好了,安儿说得没错,祭奠先祖耽误不得,若是耽误了时辰,且不说你董姨娘,便是我,也担待不起,出发吧。”莫夫人终于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度,一时镇住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言,有莫夫人领头出了府门。
在府门,众人各自乘了马车,一条车队熙熙攘攘往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