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网开一面
日月轮转,不觉已过数日,思甜娘的身子已经硬朗如初。天舒牵挂“思甜如梦阁”,便决定返回扬州。
马车沿着官道北上,三人一路扯些家常,倒也不觉寂寞。
行出苏州不过几十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老大,不是马车坏了吧?”天舒压根就没有想过会有事发生。
“公子,只怕是找麻烦的来了。”车老大声音已经有些走调。
呵呵,又是哪路倒霉鬼撞将来了?天舒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
“未必就是冲我们来的,你只管往前赶路。”天舒温玉在侧,实在不愿离开些许。
“公子!看……看架势不象找……找别人的。”车老大哆嗦着答道。
不得已,出去看看吧。
天舒掀开帘子,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任是天舒神功护体,亦是感觉有些凉意。
马车前方二十步外,赫然站着五个人,个个手执兵刃,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可不就是冲自己来的。
“尊使!正是这小子。”
天舒刚刚从马车内露出头来,旁边一人已迫不及待地指着天舒,对其中一名中年汉子说道。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小通吃”赌坊的庄家,只不知这中年汉子是何方神圣,庄家看上去对他颇为忌惮,似是有些来头。
“来者何人,敢挡本公子的道?”
天舒主动出击,先声夺人,想摸摸对方的底。
“你就是强占了‘大小通吃’的‘浪剑天书’?”
哪知中年汉子根本不吃这一套,并不回答天舒的问题。
“不是强占,是收回。”
天舒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收回?”
“莫非你耳背?”
中年汉子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心中奇怪,不觉顺口反问,哪知道遭了天舒的抢白,脸上不由红一阵、青一阵。
可现在什么还弄清楚,动怒还为时尚早。
“你凭什么说收回?”
“因为他是‘龙凤镖局’。”
“‘龙凤镖局’已经不存在了。”
“谁说的?本公子要让‘龙凤镖局’重出江湖,发扬光大。”
“‘龙凤镖局’与你何干,要来淌这个浑水?”
“‘大小通吃’与你何干,敢来与本公子叫阵?”
中年汉子想不到天舒小小年纪,势单力薄下仍然气定神闲,对答如流且丝毫不吃半点亏,心下倒有些佩服天舒的胆识。
“‘龙凤镖局’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是本门的了?”
“原来是你们暗算了“神笛”楚鸣峰和“魔琴”白如雪两位前辈。好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及父母无辜惨遭毒手,天舒不禁怒火中烧,就待发作。
“少侠误会了。在下等何德何能,敢望“神笛”“魔琴”两位大侠项背。”
中年汉子欣赏天舒处变不惊,言语中改称“少侠”,已经客气了许多。
天舒闻得中年汉子如是说,言辞恳切,敬佩之情流于言表,心中甚是纳闷,不知中年汉子与父母有何渊源,何以心中感念,倒是对中年汉子有了些好感。
中年汉子哪里知道,平常的一句话足足延长了自己数十年的性命。
可见与人为善、知恩图报,到头来最受益的依然是自己。只是世人少有能勘破此中玄妙者,最后耽误了不少前程、断送了性命而不自知。
“那怎么好好的‘龙凤镖局’成了你们的了?”
事隔十多年,难得有人对此事知根知底,天舒忌会错过这顺藤摸瓜的好机会?
“这是本门收购的。”
“噢?不知购自何人之手。”天舒眼见煮熟鸭子又要飞,哪能轻易放过?
“其中详细情形在下也不甚清楚。”
“那你是哪路英雄?”天舒见鸭子还是飞了,只好抓住毛不放。天舒相信一路追下去必有所获。
“在下姓郑名仁,仁义的仁,江湖朋友送号‘缠魂鞭’。至于本门,事关机密,恕难奉告。”
“缠魂鞭”郑仁也是江湖响当当的厉害角色,只是不曾听说加入了什么组织。郑仁有意无意将自己的句号报出来,是想让天舒知难而退。
可惜天舒对江湖之事知之不多,辜负了郑仁的一番好意。
“不说便不说,本公子也不稀罕。只是你们买下‘龙凤镖局’,只是一面之词,也难尽信;就是真正买的,也未经主人同意,算是黑市交易,当不得真。”
天舒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从别处突围。
“少侠看来是不想归还了?”郑仁哪能就此收兵。
“还?物归原主才叫还。本公子这才是名正言顺。”
天舒步步紧逼,绝不饶人。
“少侠也是强占,怎么倒名正言顺了?”
郑仁听出天舒话有玄机,不得不先弄明白。
“本公子奉师命彻查‘龙凤镖局’悬案,收回镖局不过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
“少侠要查“神笛”楚鸣峰和“魔琴”白如雪遇害一案,不知少侠是哪位名宿的高足?有何凭证?”郑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
什么时候江湖行事也要授权了?天舒一无所有、一无所知、一头雾水,哪来什么凭证?
“师傅是谁,我不知道;要说凭证,也是没有。”
天舒说的本是实情,可偏偏不合常理,
郑仁见天舒说不出一二三,脸上早有些挂不住:
“少侠若是执迷不悟,可别怪本座不客气。”
“你我非亲非故,素昧平生,何必客气?”
“你口气不小。”
“本公子没功夫和你嚼口香糖。”
天舒油腔滑调、牙尖嘴利,东扯葫芦西扯瓢,就是君子也要动手了。
果然不出所料,郑仁从腰上解下长鞭,向前跨出两步:
“来来来!还是手底下见高低。”
天舒见郑仁要动手,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高了如何?低了又怎样?”
“当然是胜了话事。”郑仁见天舒年纪轻轻,就算从娘胎学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道稳操胜券,哪知此刻面对的是天舒,不可以常人揣度,正一步步陷入天舒的圈套而未醒悟。
“好!出招吧!”
天舒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把郑仁放在眼内。
郑仁成名已久,怎经得天舒如此轻侮?当下大喝一声:
“看招!”
长鞭“白蛇吐信”、“海底捞月”、“蛟龙腾空”尽往天舒身上袭来,一时间鞭影丛丛、劲风猎猎。
天舒见郑仁挥鞭而上,便见招拆招,借机观察郑仁的武功路数,偶尔还击一招半式。
郑仁使的是江湖上常见的无常鞭法。无常鞭法速度快,变化急,出没无常;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此鞭出手狠辣,遇见就得见无常。无常是谁,就是民间传说中阎王爷的副手黑白无常了,也就是俗称勾命鬼的人物。
郑仁着实在无常鞭法上花了不少心思。别人的鞭子大多不超过自己的身长,可郑仁使的足足有一丈来长,没有足够的内功控制是绝难挥洒自如的,更不说用以制敌了。
郑仁内功极其深厚,手中鞭劈、挑、扣、蹦、点、击、撩、拦、截、拨、架、推、挎、绞、缠干净利落,刚柔相济,攻防兼备,果然是招招要命,式式缠魂。
以郑仁的身手,也是江湖一流好手。加上其鞭法诡异,能屈能伸,变化莫测,能从手底下走上十多招的人并不多。可惜郑仁今天碰上的是“浪剑天书”,二人激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仍是不分伯仲。
郑仁越打越心惊,愈战愈纳闷。眼看自己的鞭就要击中天舒,却又总在避无可避、间不容发之际被天舒躲了过去。郑仁求胜心切,当下运足十二份功力,手中鞭如暴风骤雨卷向天舒。
这边二人打得天昏地暗,那边急坏了思甜母女。母女二人闻得外面打斗激烈,哪里还待得住?双双钻出马车。思甜见天舒在对方的鞭影中左支右绌,守多攻少,只怕少时便要败下阵来,不由得鼻尖渗汗、手脚发凉。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危难之际不能给天舒分忧。
“鼠辈你敢!”
酣战之际,突闻天舒一声怒喝,场上之人诸是一惊。
原来赌场庄家见二人战了近百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心想鼓动几人并肩子上,合力拿下天舒,却又担心郑仁责骂。
要知道,江湖最讲规矩、最重名声,倚多胜少最为江湖人士所不耻,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屑如此。
庄家正琢磨如何赢得这场争斗,好夺回“大小通吃”赌坊,减少自己的责任。
进退两难之际,恰见思甜母女二人钻出马车,贼眼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庄家趁人不注意,悄悄挪步靠近马车,欲生擒母女二人要挟天舒。
庄家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谁知不敌帐房先生的技艺精,诡计一眼即被天舒识破。
庄家见意图被天舒看透,索性加快步子朝马车走去。庄家只道天舒被郑仁缠得自顾不暇,腾不空来管这厢的事,哪会将天舒的断喝放在心上?
天舒本想放长线,才慢条斯理陪郑仁玩玩,意在麻痹对方,再徐图后计。没想到庄家卑鄙无耻,乘人之危要对思甜母女下手,心下早已恼恨:
“再往前一步,本公子要你血溅当场。”
这牛吹得也太大了,自己还是泥菩萨,扮什么过江龙。庄家仗着人多势众,占了天时地利,当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一步步逼近马车。
思甜母女不会武功,见庄家欲图不轨,惊得花容失色,只是担心给天舒增加负担,不敢叫出声来。
“人家是金屋藏娇,没想到你小子马车载艳,拥有如此天生尤物。”庄家见思甜生得倾国倾城,不由垂涎三尺,嘴上不干不净起来。
庄家脸**笑,三步并作两步,伸出一双魔爪,倏地抱向思甜。
一声惊叫,一道人影。
庄家一双魔爪抱了个正着,用色迷迷的鼠眼一瞅,霎时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怀中抱的却是天舒,一双喷火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庄家心知不妙,急忙抽身。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天舒手起掌落,拍在庄家百会穴上,庄家哼也没哼一声,已成了无名鬼。
话说郑仁正全力紧逼天舒,对庄家的行为亦是不耻,但不敢分心,唯恐稍不留神被天舒抓住破绽,闹个功亏一篑。
哪知攻到紧要处,突然不见了天舒身影,及至明白过来,庄家早送了性命。
郑仁至此方知,自己根本不是天舒的对手,只是闹不清天舒何以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来来来,我们继续。”郑仁怔在当地,天舒没事般走到郑仁面前。
“少侠真人不露相,在下自愧不如。”
郑仁倒是明白人,光凭天舒在自己的凌厉的攻势下能来去自如,便知差距太大,再战只有自取其辱。
“那‘龙凤镖局’呢?”
“在下无能,后会有期!”
郑仁双拳一抱,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跟着的三人见此情形,哪敢多嘴,抬起庄家的尸体急忙赶上。
马车继续北上,一路倒是清静。
斜阳西下,马车回到扬州,直奔“思甜如梦阁”。
天舒扶着思甜母女二人下了马车,赏了车老大银子,拿起行礼就朝“思甜如梦阁”大门走去。
“公子请留步!请问公子找谁?”门口一个小厮伸手拦住了天舒一行的去路。
晕,回到家了还居然进不去。
“本公子是天舒。”
“奴才该死!原来是主人回来了。”原来天舒走后,“长白双英”招来不少伙计,帮助打理一切。
门口的嘈杂声早惊动了“长白双英”,二人飞也似从里面跑了出来:
“师傅师傅!不好了。”“长白双英”一见天舒,顾不上别的,急忙把天舒拉过一边。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如梦姑娘闹上门来了。”“长白双英”悄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