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风波在沈慕寒的示意下就这样过去了,沈云知并不急着去找仵作,想回客栈休息。
“沈姑娘!沈姑娘请留步!”
沈云知听有人叫她便停住脚步,回头默默的看着来人:一身蓝衣,气宇轩昂,腰间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非富即贵。
“沈姑娘,在下李允!”李允作了个揖,自顾自的报上姓名。
“公子何事?”两人立在雪地中,沈云知有些走神。
“可否与姑娘同行?”李允心直口快,想与女子同行竟如此直白。
“不可。”沈云知淡淡的拒绝,转身就走。
李允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被人拒绝,一时怔怔的愣在原地看着沈云知的背影。好一会儿,原本想与沈云知同行的他才不情愿的跟着其他人去找验尸的仵作了。
沈慕寒立在衙门口,看着走远的沈云知和李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大人!”身边的方无才拿着他的大氅叫了他几声。
“何事?”
“大人在想什么?无才叫大人好几声了也不回应。大人,兰城的冬天这么冷,还是把大氅披上吧。”方无才委委屈屈的嘟着嘴为沈慕寒披上大氅。
“冷风。”沈慕寒并不理会方无才的抱怨,叫了冷风一声。
“在!”
“把仵作带来,记住,要不早不晚、悄无声息。”
“是!”冷风知道沈慕寒是让他在那群查案的人之前把仵作带来而且要无人知晓,所以领了命便下去了。
“大人,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方无才讪讪的问。
“去江边。”
“江边?张员外死的那处?”
“嗯。”
“那我去叫马车!”
“不必,我一个人去,你留下等冷风。”言罢,沈慕寒就隐入雪色之中。
张员外死时是在船上,现在那条船已经被衙门的人保护起来了,沈慕寒不打算上船,只在江边一静谧之处立着。
不一会儿,冷风和方无才就领着仵作来了。
“大人,仵作带到。”冷风说完也不等沈慕寒开口就扯着方无才往江边另一处去了。
“草民拜见沈大人!”仵作跪伏在雪地中,不敢看沈慕寒。
“起来回话。”
“是!”
“做兰城仵作多少年了?”沈慕寒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问得漫不经心。
“回大人,小人验尸已经十二年有余。”
“噢?”沈慕寒回身看着仵作,“可已判断此次的死者是几时死、死于何因?”
“大人,死者应死于正午时分,身体有两处伤口,致命伤是左胸口下方,伤口皆是匕首所伤。”
“可说全了?全部属实?”沈慕寒意味不明的问。
“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句句属实!”
“仵作倒是尽心尽力,那,还有谁知道这些?”沈慕寒的声音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仵作闻言,眼睛瞬间瞪大,似乎明白了什么,忙又跪下回到:“回大人!除了陈县令以外,并无他人知晓!”
“好。仵作是聪明人,刚刚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不必完整的让第四个人知晓。”
“大人!小人,不知大人是何意?请大人明示!”仵作始终不敢看沈慕寒。
“部分可说,部分不可说。”
仵作闻言,震惊更甚!这案子,朝廷究竟是何用意?为何要......掩盖一部分?
“仵作回去好好想想,那伤口究竟是何物所伤?到底是不是匕首?”沈慕寒弯下腰,拍了拍仵作的肩膀说道。
这下仵作完全明白了沈慕寒的意思,部分可说,部分不可说?那不可说的部分就是——匕首!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仵作走后,沈慕寒又看着江面出神,想起朝廷派他来之前,皇上召他进宫下棋......
“爱卿,你以为朕是昏君还是明君?”
“圣上自然是千古明君。”
“明君?明君却依然逃不过儿女债啊!”皇上又落一子,似乎此刻他已不再是当今圣上,而是一位垂垂老矣的父亲。
“圣上慈爱。”沈慕寒又落一子。
“当年太子案始终是朕的心病,如今兰城又有涉及朝廷官员的命案,朕派你去兰城,自然是不希望当年太子案重演。希望爱卿此行查好此案,不要辜负朕的期望。”皇上又落一子,棋局已经分明。
“臣输了。”沈慕寒起身作揖,不卑不亢的立着。
而他从宫中出来后,胸口隐隐有一丝郁气,皇上的意思他似明不明,难道真要......郁气之下,他临行前找了自己的老师,师长听完,笑了笑,对他说:“寒儿既然已经猜到,何必又来问我?要知道,这天下始终是皇家的,此案只能,以公徇公。”
师长的话让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他郁气更甚,只是,难道他真的能拿大云宗室的声誉去换一个已经被掩盖了五年的真相吗?这也是他为什么让那女子查案的原因,一个女子能查出什么来?最好越查越乱,这样也省下他的一些力气。
沈云知回了客栈休息了一会,就坐在客栈的正堂里发呆。看着窗外的雪,她想: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雪,掩盖了那些真相。
“沈姑娘,你为何不去找仵作?”李允一进门看到沈云知十分高兴,自然而然的在沈云知对面坐下。
“找不到为何要去找?”沈云知漠然的口气。
“也是,我们一行人去了仵作的家,根本就没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哎?你为什么知道找不到仵作?”李允惊讶的看着沈云知。
沈云知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朝廷派人来,可不是来查案的,自然不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接触到仵作,现在死者的尸体肯定也不让他们接触。至于沈慕寒那人的目的,只怕刚好与她相反。所以,要查案,并不能找仵作,必须自己验尸。
“你可知那尸体停在何处?”沈云知忽然定定的看着李允问。
李允也不曾想到沈云知会和自己讨论案情,立即热情的回应:“在义庄。不过,被衙门的人保护起来了,说什么没有沈大人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
不许接近?呵......朝廷的人始终只为一己私利!
“噢?沈大人倒是思虑周全。”沈云知似乎是笑了一笑,那眼眸的笑意让李允一呆。沈云知见李允这般,并不想多做纠葛就想起身走了。
李允见她要走,赶紧拦住她的去路,“沈姑娘,我这里还有个消息,刚刚沈大人说,这么多人一起查案未免繁琐,而且也不利于人证物证的保护,所以只在我们这一群人中选一些人出来协作查案就好,其他人一律不许再查。姑娘可有把握被选上?”
“呵,只怕我是一定要查此案了。”沈云知一笑,沈慕寒这样做,无非是把那些真正有可能查出真相的人给排出去,留下一些能查案,但不能查出真相的人做做样子罢了!
“姑娘竟有如此把握,在下佩服。只可惜我之前也没查过几个案子,只怕是不能继续查案了。”
沈云知打量了李允一眼,这个人,的确查不出真相。她轻轻的口气响起:“你一定能继续查案的!”
“啊?”李允一呆,沈云知也不理他,径直上了楼休息,今晚还要去义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