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象乱迭,万千馄饨之中,飞沙狂石,女皇被追迫到断崖之边,后望一眼,正是万千深丈鸿沟,回转前方,一满身凶煞之将正拉马停前,手持丈长滴血凶刃,身背之后的千万阴兵正高呼不已,喊杀之声阵阵而来。
女皇惊恐,放声高呼:“来,来…来人,救驾。”
几阵求呼之声呼罢,竟是没有一丝回应,只剩下凶将马下的踏尘渐渐散尽。
女皇大怒而骂:“尔等凶煞是为何方鬼怪,竟敢如此迫朕于绝地。”
凶将将那长刃插在地上,跃马而下,扬尘本是快要散尽,此刻在凶将脚甲的行步下又是渐渐扬起。
凶将拆去面上阴森可怖的面甲,露出一面熟悉无比的面容。女皇见此人那样貌,竟是那般熟悉,无比惊讶之余,脱口而出:“夫君…不不…皇上。”
摘去面甲的男子淡淡一笑:“媚娘…”
见是前方之人正是先皇,亦是相伴多年的夫君李治,女皇破惊惶为泣笑,慌忙开步前去想要抱起身前的李治。一个拥抱而至,却是狠狠扑了个空,李治那看起来有血有肉的身躯竟是在女皇怀里如那幻影一般。
“为何…皇上…这这…”女皇落泪处,已是哭出了声。
李治身影飘退而去,这一变又如那诡异之术,变换间又是换了一件金色的龙袍加身,金丝大冕之下的面上淡淡一笑:“媚娘,为何要屠尽李唐子嗣,难不成你真贪上那九五之位?”
“不…皇上…”女皇急急道,“不…夫君…不是您想的那般,媚儿只是不忍显儿和旦儿谦弱误了李唐之家。”
“那越王…”一身金袍的李治再行指着身后正咆哮不止的一骷髅随将,“为何你要治他于死地,他可是我的皇兄,对李唐乃是衷心不二,为何他死后你连他的尸骨也不放过,暴晒于那穷山之上?”
“我…”女皇为之语塞,“我怕其余藩王不服旨令,担忧他们纷纷起兵谋反,把大唐之地搞得四分五裂,祸乱夫君你励精图治而来的成果,所以,这才出此下策,震慑他们。”
李治身影又是飘缓而来,拎起女皇还尚且肌白如玉的手,一拨前方浑浊,显出豁然开朗的景象。
影像之中。
显现的正是女皇与一道袍男子在烛灯之下,对着案桌之上的策略谋图正指点不已。而影像对应那边便是身披暗黑之服的梅卫和一群身着麟麒铠甲的卫士正杀伐不断。道袍男子和女皇两人指点之时,另一边就是黑服刺客脚下就是一公卿大臣惨死。
李治身间的金纱龙袍又是变换起来,恢复起先前那般阴森可怖般,手中不知不觉间已是握住方才那把立在地上的凶刃。
“夫君,你这是…”
面甲之下传来低沉之音:“媚娘你该醒醒了…”话音一罢,一身戎甲且阴森可怖的李治挥刃便劈向女皇而来。(第一梦)
…………
龙榻之上,女皇一音惊呼而出:“夫君,不要…”声高已是传出大殿,吓得宫娥仪卫纷纷探望而来:“皇后,皇后…”
龙榻之上的女皇还尚且喘着大气,两颊汗流如柱。皇帝李治推开围攘的宫娥,来到女皇榻前,面上显着焦虑,关怀的问道:“媚娘,可是做了噩梦?”
女皇诧异的看着满是关切的皇帝李治,一身黄袍在身,当伸手去握皇帝的手,才见有血有肉,不如那梦中般如假如幻,这才放下心来环视着宫殿之内,点着满堂的烛火。
“皇上,我方才做了一个阴诡无比的噩梦。”
李治握起女皇的手,开笑安慰起来:“做了何梦,快来给朕讲讲,朕在淳风先生那处也是学的一些玄学皮毛,让朕你给你解解如何?”
女皇见是皇帝李治这般温暖如旧,相陪多年还能如此关心着自己。
“还是不了,还请皇上放心,我只是近日身体不适,所以才遭此噩梦困扰,皇上政务繁多,这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李治握着女皇的手,再次关怀道:“媚娘,近日朕再派御医为你诊治诊治,明日朕会安排到长安城南的大慈恩寺为你祈香求福,另派圆策高僧为你诵莲花七日祈,以求神安,你看如何?”
女皇对皇帝李治言语中透着的丝丝关爱之意,已是感动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感言,惟有一头偎在李治怀中:“多谢皇上!”
皇帝李治轻拍起女皇的背,起笑之间,见是女皇已是抱得越来越近。才继言道:“媚娘啊,日后朕撒手归西,朕最是放心不下令月(太平公主)、显儿(李显)和旦儿(李旦)。朕真希望你能好好把他几人给安置妥当啊!”
女皇听着李治的不吉之言,在李治怀中又显责怒起来:“皇上,切不可在此胡言乱语,皇上洪福比天,寿比磐松,日后那群皇儿们还有好多要麻烦皇上你来教习呢!”
李治长叹一口,缓缓放开怀中的女皇:“皇儿们年龄都还太小,这真是朕一直放心不下的,朕只希望你好好对待他们,现在天色也是快要明了,朕也该回宫了。”
女皇一听皇帝李治要走,慌忙开口挽留:“皇上,皇上…”
奈何皇帝李治还是起身开步而去,临出门时,回头再作一笑:“媚娘,记住,好好对待皇儿们,切记。”
女皇这才发现宫殿之内产生的异常之象,起先本是发觉其中不妙之处,只是皇帝李治的到来让自己一时松懈了下来,此刻再是想起,面前的宫娥仪卫已是纷纷变成了石像伏跪在地。而皇帝李治笑回处,出那宫门时,宫门却是一方硕大的石壁制成,缓缓而落,如那国君的阴寝之地的封石。女皇惊慌的再看身旁四周,哪里还有龙榻烛灯,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堆堆荒石和杂草。(第二梦)
……
晨鸣之时,今日的女皇睡的如此香沉,早已过了入朝的时辰,众婢女只能在其下小声言说讨论着,上官婉儿听了吵闹了些,便狠了一眼众人,殿内瞬时安静了许多,见女皇仍没有苏醒之意,上官婉儿也只得领着众人候在一旁。
不觉间又是几刻过了,龙榻之上的女皇忽然一个急急起身,大口喘息之时,惊惶的环视起周围跪安伏地的众宫娥婢女。
上官婉儿一看女皇大梦初醒,一脸憔悴倦态,定是做了恶诡之梦,慌步上前,还未来得及踏得近些,被女皇一手止停。
“站住,你是何人?”
初醒的女皇这一问,倒让上官婉儿错愕不已。女皇一醒竟是如此相言,上官婉儿不知其中如何蹊跷,立忙低身跪礼。
“皇上,妾身是婉儿,此刻特来服侍皇上了。”
女皇还如在那梦中,一时不敢相信,低头打量那低身埋头的上官婉儿,再看晨阳之光已是透过殿窗,宫外也有雀鸣传来,这才落下些许心,大喘着气:“婉儿,告诉朕,此刻已是何时了?”
“回禀皇上,方才已是更了鼓鸣,如今巳时已过。”
女皇听罢上官婉儿的回禀,掀开床被,拾起铜镜,见镜面之上的自己一脸憔悴倦老之态。
“婉儿,你且去先把娄星官招来,其后你再下去安排安排,朕今日准备前去宗庙,为先皇焚香。”
女皇急急指令而下,上官婉儿皆是应下,起身再礼之后,才小声向着女皇请言:“皇上,那今日朝堂。”
一听上官婉儿所言上朝,女皇本是双重噩梦刚醒,哪还有心思前去议政,怒责出声:“叫梁王自己处理明日巡视星泰神宫之事,告诉他,难倒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么?!”
女皇已是发怒,上官婉儿又怎敢再提他事,得了女皇口旨,礼身退了下去。
女皇见是上官婉儿退了下去,消下面上龙颜威仪之怒,浮现出疲乏之态,回思起昨夜那两重噩梦,摇头处,后怕,担忧,懊悔…
……
小径园庭中,梁王武三思正领着一人阔步而谈,捧起自己肥大肚腩撑起的王服,梁王大笑道:“再思啊,日后入了朝堂,可是要好生为本王辅佐皇上才是呀,你说本王方才讲言可对。”
“对对对!”杨再思点头附笑着前方肥硕腰圆的梁王,“王爷所言甚是,日后我等定是听从王爷吩咐,不管上那刀山,入那火海也是义不容辞。”
“诶,再思啊,你这话就是说得过了,你做那辅相之位,为的是咱大周,为的是皇上,怎可为我一人所驱,日后不可胡言,不可胡言啊,哈哈。”
“再思记住了,记住了。”
梁王武三思昂胸阔步而行,见前方一女子背影如此熟悉,正了正方才恣意狂笑之态,严肃道:“嗯哼~,好了,今日也不早了,再思啊,你且先行离去吧,本王还有要事要办。”
大靠山梁王开言,杨再思怎敢不听,又是附笑行礼:“王爷请先忙,日后再拜王爷府上,还请王爷勿忘再思那所求之事。”
杨再思在后连连躬礼,梁王武三思起笑挥手:“嗯,本王既然答应了,怎会反悔,去吧去吧…”
遣开新辅相杨再思后,梁王武三思便蹑手蹑脚的向着亭台而去。上官婉儿一听梁王从背后缩手缩脚的偷偷过了来,面上轻显一笑:“王爷现下有何要事,为何在妾身背后是偷偷摸摸的。”
未等上官婉儿言尽,梁王已是把上官婉儿熊抱在怀,乱摸之时,还强行在上官婉儿面上吻了起来,吓得远处路过的下仆匆匆退了去。
片刻之后,上官婉儿努力挣脱开梁王武三思的抱臂,媚颜谗道:“这光天白日的,王爷你也不收敛收敛。”
武三思大笑道:“这可是本王府上,谁能奈得我何?”再是拉起上官婉儿的细手,“走,上我房里去,本王可是好久都没和你讨教词集诗赋了。”
梁王所言自然不是讨论词赋,乃是所谓的鱼水之事。上官婉儿自是知道梁王口中何意,口中戏笑道:“不料王爷近日如此勤奋,竟是痴迷起了诗词曲赋,比起那相王李旦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梁王满面猴急之态,哪还由得上官婉儿在此连连戏言取笑,急迫得恨不得立马把眼前这尚显娇韵的女子揽入榻间。
可谁知,上官婉儿这次却是没有就范,不仅推开了梁王武三思那肥大的手,而是整理好自己的仪服,正色道:“王爷,今日妾身前来,可是有旨意传达,完了还要回宫侍奉皇上。”
梁王得了上官婉儿的拒绝,面上摆出无奈,却是显着些许懊恼:“皇上又有何旨传达,快些说将出来,本王可是好久…”
上官婉儿一看梁王武三思那懊恼之态,忍不住掩口笑出声来:“难倒王爷就是这般招待皇差的么?”
梁王一听上官婉儿话音急转,面上立马显出激动喜色:“那还不快快随我而来。”
见是梁王武三思和上官婉儿两人出了小院。在亭柱之侧,一席黑袍中年之人才轻轻出了身,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笑了出来。
跛脚的九阙缓缓走到黑袍李羡安这处,看着梁王与上官婉儿同去的背影:“五师兄,你这又是笑何?”
李羡安轻笑道:“你且不知,梁王竟是这般,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是这世间太多事情,眼见却也不能作实。”
九阙还是不能体会其中深意,继问道:“那五哥你的意思是?”
李羡安也不直接回答,换言道:“走吧,老九,今日我等各为其主,能如此闲暇同步而行的日子也是不多了,只怕是下去见了众位师兄们不知该是如何答言,如今想来,我还真想念咱们的大师兄了,听说近些年来大师兄一直都是由你拜祭,可有此事?”
九阙一听五师兄李羡安提起了大师兄等旧事,大师兄未死,隐居于神都城郊的秘密怎可轻易脱出。
“是啊,一晃也是近二十多年了,大师兄其实当年对我等师兄弟也是关怀倍至,可惜啊…”
李羡安一听九阙的惋惜之言,面上且是显出恼怒之态:“如果当年不是为了他的一己之私,我等师兄弟怎会是这般下场,害得老九你这腿更是瘸了;而我则是面容尽毁,每日必要行那易容之术,穴针下至,更是损其阳寿,过着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九阙听得李羡安得抱怨也只有起出无奈之色,还想替大师兄辩解几句,奈何身旁的李羡安已是怒气腾升。
“这也不能全把怪责推给大师兄一人。罢了,五哥,咱们还是不要再提那尘封往事可好。”
袍帽遮盖而落,已是看不清李羡安面上那阴沉之色,只听沉沉传出:“师父近日来可好,身体是否有恙,那相王李旦又是从师父那处求得了何策?”
李羡安打听国师同李旦商议的计策,九阙为难了起来:“这个,师父也不想惹这朝堂纷争,所以不敢与相王李旦谋事,终日也只得是陪相王参习棋趣。”
国师和李旦所谋之事,李羡安又是怎会不知,但看九阙还想瞒着自己,质疑道:“难倒真是如此?老九啊,老九,你还真是不知师父这一局棋是何时收手啊!”
九阙变得不解起来:“五哥,你这言得又是何意?”
轻拍黑袍,遮盖之下的李羡安暗自一笑,声音虽低,却是被九阙给听了个真切。
两人停语许久,李羡安见是九阙面上起了变化,又道:“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只言其它,不言伤情旧事,我已为你在这王府里备好淡茶粗饭,请吧。”
……
马踏尘灰而起,溅开一路碎石,天空正晴,飘去几三浮云,茅庐下得老者今日正显悠然自得。尽管听见急马已是奔来,老者也不作转身顾望之态。
马上的长孙千茂见是今日师父自己出了茅庐,老远便叫道:“师父,师父,千茂来了。”
老者闻听那马蹄快步之音,自是知道这个得意弟子长孙千茂的到来。纵使早已嘱托了长孙千茂明日才来,奈何长孙千茂自从听了老者先前的话语,一直忧心忡忡,怎会再按令而遵。
【上半文是写的女皇武则天做了一个噩梦,是一个梦中梦,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