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局势越来越是窘迫,琼力落可眼看自己的突厥骑兵大军被对面的安西军连连逼近而来,自己却没有一丝计策可破,而统帅龙湛又是还未赶来。几思不出,琼力落可索性回身令出,将全部突厥大军汇同一处,来一次大型的骑兵冲击,倒可试试能否破开龙塍所布的行军盾墙之阵。
看对方突厥鸣金撤兵,渐渐汇同一处,龙塍便是思索起对面琼力落可的阴谋。
延慕拉马上前而来,对着龙塍道:“龙塍,看来对面是想来一次鱼死网破。”
龙塍且显一惊,道:“大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延慕自然不会告知龙塍自己乃是天策麟麒,早是身经百战,只得言说出来:“龙塍,昔年我游历江湖之时,去过那突厥之地,也深知他们的脾性与习俗。”
延慕指手而起,在龙塍面前指点起渐渐合拢一起的突厥大军,道:“你看那群突厥骑兵,他们渐渐汇同一处,想法是何?”
“延慕大哥,这也可能是突厥大军吃了我布阵之亏,想要整军商议对策。”
延慕紧视身前的突厥骑兵大军,摇头道:“不然,龙塍,我想他们必是仗着兵多人多,想要汇军一处,迅速来冲垮我安西的中路大军,其意也正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想一举将你端掉,再逐个击破我安西大军。”
听得延慕讲述,龙塍不由的也信了几分,点了点头,拉马上前,立马于大阵之前,举掌握拳!
“大阵,合!”
龙塍一令出言,只看陌刀兵全部涌了出来,而那虎盾大军也渐渐散裂开来。
龙塍令声再起,大声道:“筑尖陌大阵。”
闻令出,原本刚是散裂而开的步武大军,又逐渐紧合一处,有的奔步上前,有的侧身横步向内,渐渐的,刚还像是两把利斧的大阵此刻已是变成了一把陌刀,一把长长的陌刀。延慕所统领陌刀兵又分成了两队,斜护在长陌大阵的陌刃两翼,乍一看,还真像那陌刀之上的红缨飘带一般。
……
缓山之上,面看起汇到一处的安西陌刀大阵,苏旭欣慰点头而起:“看这龙塍的章法,想那长孙伯符也是毫无保留的教了龙塍本事。”
李羡安看不出龙塍的大阵有何震慑力,比起先前的大阵已是逊色了不少。
“苏先生,李某愚笨,可是没有看出龙塍所布大阵有何妙处!”
苏旭早是知道李羡安会如此问言而来,已是做好了答复之语。
“李先生,你看龙塍将大军摆置成一把尖刃长陌,难道你没有看出他的心思么?”
“还请苏先生仔细讲来!”讲罢,李羡安还给苏旭行了一礼,以表自己的求问之心。
想不到这个傲慢自恃的李羡安也有求自己的时候,苏旭笑声更大,指着龙塍的安西大军,道:“李先生,你看,龙塍之所以会如此布阵正是因为他发现了突厥大军想要来一波快速冲击,想必李先生也是知道,那上万骑兵同时冲将而来的威力是有多大,就算龙塍方才那盾墙再是宽厚,也迟早会被突厥骑兵突破。所以,龙塍才会收敛其兵,化作一柄长陌,想要同突厥骑兵来一次针尖对麦芒。”
李羡安听罢之后,也未觉龙塍所布大阵有何可利之处,再问道:“那苏先生,若是突厥骑兵改势将他龙塍团团围住,那他龙塍又该是如何应对。”
苏旭手扇生风,吹起锥帽黑纱纷飞不停。
“那他这安西最为精锐的三千陌刀兵便可发挥效用了。”
突厥之兵,身配弯刀轻弓,又未带得长手兵器,若是龙塍那三千精甲陌刀兵卒随意冲出,在配合安西可随时延展而开的陌刀大阵,那可真算是狼群被一群肥羊给包围了。
“原来如此!”李羡安拱手再起,这一次却是没有向着苏旭,而是向着那战场之中的龙塍。
……
也正如苏旭所言,上万突厥骑兵同时冲来,威力确实不同凡响。幸亏龙塍早已变阵成功,当突厥骑兵冲来之时,正好撞在那陌刀大阵的陌刃之上。远望吃了大亏,琼力落可连忙命突厥骑兵将龙塍的安西大军包围起来。
见看不停围来的突厥骑兵,龙塍一脱身后红绸披风,持陌领其一千精甲陌刀兵卒,向着不能再疾驰的“羊群”冲杀而去。再看延慕那处,同龙塍一样,也是冲进了突厥大军之中,只是延慕不同龙塍的便是,延慕不喜马上作战,待跃下马后,手持君荷长陌,左劈右挥,凭借自己高超的武艺,连连跳斩于突厥骑兵之上,有的突厥骑兵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延慕手中的君荷连人带马一起尽断,劈作两半。
这两支安西精锐陌刀兵在突厥大军之中旋转开来,时而各自攻杀,时而汇同一处,愁琼力落可连连捶胸自怒,再令而下,迅速让突厥骑兵攻入陌刀兵不能卫护的死角地带。
可是让琼力落可没有想到的便是,这本是龙塍所布的陌刀大阵死角之处,竟是被李隆基指挥出羌兵御敌,众羌兵抬枪于地,一时让突厥的偷袭骑兵也是上不了前。
两只陌刀精甲又是经由陌刀大阵里打开的道路汇聚到了一起。
延慕驾起马来,大声道:“龙塍,擒贼先擒王,待我去将那突厥主将擒来如何?”
龙塍喜道:“大哥,你有几分把握?”
延慕咧出一笑:“十成!”
快马之上的延慕这般自信,龙塍也不做丝毫怀疑。龙塍刺杀掉一名前来阻挡自己的突厥军卒之后,道:“大哥,既然你有十成把握,那我此刻就去回方驰援三弟去了,请大哥多多保重。”
延慕点了点头,握紧手中君荷,道:“那二弟你也一路小心,且是等我擒将归来。”
“好,大哥,龙塍静候你的凯旋而归。”
快马之上的两人短暂商议完毕,只看延慕领带起近两千的陌刀军卒快速向着琼力落可的方向驰奔而去。
转马而去的龙塍已是带着不足千名的安西陌刀精卒快速驰援李隆基而去。但见自己的二哥来救援自己,李隆基高声起令羌兵,奋勇直前,只看是看见一群没有战马的安西步军竟然把突厥骑兵吓得转马而逃,龙塍哪能放过这帮逃逸而去的突厥骑兵,立刻令言追杀而去。
一解李隆基之围后,李隆基可算是得以时间喘息,忙向齐衡而去。
“齐大哥,是时候用杀招了。”
齐衡咧嘴一笑,手持令旗而出。只见三千烈火营军卒纷纷拿出别在腰间的神武连弩,徒步追向退去突厥骑兵。
神武连弩载箭七发,五十步可穿甲,百步可伤敌。那突厥偷袭骑兵刚起步转马逃去,后背刚好成了神武连弩的靶子,纵使马匹疾快,可跑得慢些的突厥骑兵却是一个又接一个的跌马而下。
李隆基大声叫好,又是领着丹木措的七千羌兵,趁机刺杀跌落马下的突厥伤兵。一时间,战场更显血腥无比。
琼力落可但看安西军大阵又是经龙塍之命展列开来,面上更添愁苦,已然不知龙塍要用何等战术。琼力落可正思量之时,只看一队精锐的陌刀兵在一身着明光铠甲的将军带领之下,正朝着自己这方冲来。
“快…快…给我挡住那队安西军卒!”
延慕看远处的琼力落可已是慌神起来,心中自信更增,挥舞起的君荷连连劈下阻挡之敌,宛若长龙,直袭而来,又如猛虎,不可力挡。
……
缓山之上,两黑衣之人但见延慕如此英勇,又是找到了共同话题。
“李先生,如果苏某记得不错的话,这武延慕可算是你李先生的师侄啊?”
李羡安望向有着一骑当千本事的延慕,平静道:“不瞒苏先生,延慕正是我大师兄的嫡传二弟子,也是当年麟麒卫的统领天策麟麒。”
“自李先生这等寒梅卫陨落之后,能出麟麒卫来,倒也能填补皇宫近卫的缺憾,可是麟麒卫当年还是被皇上给遣散了。”
李羡安浅笑而起,眉间显着一丝正回忆之景,道:“苏先生对我等之事了如指掌,怕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诶,哪里!不过是听得一二罢了。”
“岂止一二,苏先生倒是过谦了,想当年我寒梅卫自相残杀,而大师兄李流恰好又有六名弟子得了他些许传授,想不到这六人也算是我大师兄慧眼识珠,个个后来都练就了一身高强本领,这也是皇上愿意重用他们的原因。可是唯一让人遗憾的便是,他们同我大师兄一向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住拘谨,也正是女皇起怒遣散他们缘由之一,加之后来其他几人发现了延慕的真实身份后,才会一步步酿成今日这般格局。”
苏旭叹出了口气:“旧日之情,却是让人无限哀伤,今日在这瀚海大战之中,我苏旭倒是看出延慕找到了他自己!”
“哦~,苏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苏旭收下手中撑开的折扇,淡淡道:“李先生你看,延慕在深宫之中难能这般欢笑而出,且看他仗陌君荷,径冲突厥将领而去,使出他早日最喜沿用的擒贼必先擒王的路数,可见他也想尽快结束这场大战。”
尽管安西形势一片大好,可李羡安却是不以为然:“尽管如此,我料想今日的安西大军也是胜不了,苏先生你要知道,这突厥将领的死可是算不上平息这场大战的因由啊。”
聊了半天,想不到这李羡安又把自己拉回了方才设下的赌局之中,苏旭也不再生笑,望观道:“李先生不要那般想,苏某断定啊,今日你这五十万两白银是注定会输在苏某这处。”
“那苏先生,咱们再行其观如何?!”
……
延慕越冲越勇,琼力落可已可见延慕就在身前二十步之距,不,十五步,十步,五步。被吓傻的琼力落可可是从未见过如此勇武之人,还来不及反应,已是被延慕一手抓回马上,转马冲杀而回。
琼力落可被俘之后,突厥骑兵紧紧追逐而去,欲想从延慕马上夺回自己的将军。龙塍见延慕事成,连忙带领其陌刀兵前去支援延慕。
见看越来越多的陌刀兵阻身而来,追救的突厥军卒渐渐放缓了马步,令下所有士兵停下马来,放下手中兵刃。
谁又能想到,安西军中竟有如此神人,挥战于万军之中,竟然毫发未伤便把自己的将军掳了去。突厥军中一时乱了起来,传言出:难道他就是天神龙塍的手下不成?或者说,他也是个天神?!
安西大军见是延慕俘虏了对面的突厥主将,士气再次高升而起,纷纷拔步上前,想要看一看这能领带五万突厥大军的主将长得是何模样。
手持长陌的龙塍和手持着槊枪的李隆基一同走了过来。龙塍起笑道:“琼力将军,别来无恙啊!”
琼力落可被两名陌刀兵给架持起来,不能动弹一丝,只要一动,想必背后便会有一把利刃穿背透胸而出。
“龙塍将军果然领兵有方,琼力落可这输的是心服口服。”
李隆基道:“二哥,既然咱们俘虏了这突厥的领军大将,想必今日此战便算是了结了。”
龙塍回道:“也不全对,我听这位琼力落可将军讲是,还有五万援军赶来。”
“什么?!”李隆基惊讶而出,转向龙塍道,“二哥,那我等该是如何对付?”
延慕用起丝布擦起君荷之上滴流不凝的血迹,道:“三弟,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既然你大哥能擒他主将一次,自然能擒他主将二次。”
面对延慕口中出言,李隆基也是赞同起来,延慕一身过人本领,自己是早已看见多次。
“可是大哥,尽管你是异常雄武。”李隆基再看了看延慕身后放下刀刃的突厥大军,继言道,“那不久之后,突厥的正主便是要来了,我安西大军刚经大战,怎能与他匹敌。”
龙塍摇了摇头,道:“三郎,想必是北庭败了,所以这帮突厥大军才是会有援军赶来,既然平灭此战的担子落在我安西肩上,那我安西就替北庭抗下来吧。”
李隆基眼见龙塍毫不怜惜自己的家底,责言道:“二哥,三郎这是要给你讲多少次,千万不要替北庭挡得这一面,不管今日战果如何,他北庭一定比我安西战损少了不少。”
龙塍何尝不知,突厥能有援军驰来,想必北庭是一触即溃,也正如李隆基所言,那北庭的王孝杰是想要保存实力。可龙塍再一想,如果自己不平息掉这场战争,那他日之后,突厥必然还会卷土重来。
“琼力落可将军,龙塍有一个问题想要求问于你。”
眼看这龙塍还是个讲道理的人,琼力落可渐渐卸下多余的担心,回道:“龙…龙塍将军,你尽管言说!”
龙塍想了一想,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准备了些许之后,才腆笑讲道:“请问琼力将军,你在突厥之中可曾听说过一位叫阿史那伊的女统领?!”
龙塍这一问,也并无他意,而是自从龙塍与阿史那伊在天山作别之后,阿史那伊并没带领自己的族人来到安西,赴龙塍之邀。后来龙塍在天山寻找大哥龙湛下落之时,也没发现阿史那伊和其族人的身影,便以为阿史那伊领着族人回归了突厥之地。此刻龙塍见琼力落可能领带五万突厥之兵,说不定他认识那史阿伊也不一定。
这一问却是让琼力落可惊愕不已,连连打望起身前的龙塍。
“龙塍将军,你怎么会认识我军统领夫人?”
“什么?阿伊姑娘不就是你们的统领么?怎么成了统领夫人?”龙塍一言急出,比起琼力落可来,倒显更为惊讶,连忙再问,“那你家统领又是谁?”
龙塍刚出其言,只听天际之上已是掠飞来数十只苍鹰。那领头苍鹰却也像认出了其下的龙塍,低飞而下,在龙塍头上盘旋起来,直到渐渐落到龙塍迎去的手臂之上。
李隆基道:“二哥,这不就是龙湛兄长以前养的战鹰么?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龙塍起先还只是以为这群战鹰是发现了自己才会飞来,可当龙塍看见大哥龙湛的战鹰脚上已是换了新的铁环印签,一股莫名的担忧与恐惧涌上心头。
慌忙之间,龙塍连忙回身大声令言而出:“安西大军听令,筑三戢大阵。”
面对龙塍突然急切的下令,李隆基和延慕也跟着紧张起来。延慕连忙怒视向琼力落可,紧紧抓起他的胸前袍甲,急问道:“你突厥统将到底是谁?!”
琼力落可也不知为何身边这三名安西主将一下就变得如此惶恐不安起来,颤抖道:“我…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阿伊统领…叫他湛哥…”
延慕松下紧抓着的琼力落可的袍甲,大显惊愕道:“龙湛!”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