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匪寇关,顾直赶紧排兵布阵。南出口经过一夜多的布置,掩体初具规模。近半丈深的大跨度壕沟连接东西两山之间的里许空地,背北向南,挖出的土全堆在壕沟的北侧,由于缺少箭弩,土坡上多埋木栅。顾直安排乡兵们一线排开,居高临下,将长枪头探出木栅栏。两边山上也有少许乡兵占据着制高点。乡兵的部分骑兵和官军在后策应,一旦哪端出了豁口便去紧急补救。
赵天也慢慢的接受了官家将起义军叫做流匪、流寇的称呼,对顾直这样的布阵也赞同和满意,不管怎样,无论如何也绝不能放流寇进来。
稳住了阵脚的乡兵,这次表现出来的士气并不低落。就着有利的地形已经抵挡住了流匪的两轮冲锋,虽有伤忙,但后面立刻就有人补上。弩箭是奢侈品,流匪也是奇缺,双方互放了一阵流矢后均都被对方拾起重新利用,遂双方都在克制使用流矢,留待关键时刻使用,而是展开大规模的肉搏战。
守关,骑兵派不上多大用场,赵天骑在马上站在高处观看形势,对旁边的吴志说道:“想来流匪之中也有识得战术之人,看他们组织的几轮冲锋有条有序,即使败下阵来也毫不自乱阵脚,真想知道对方的流匪将领是何高人?”吴志细心的观看了一阵,却将话题岔开,“南出口王家的庄稼已经长的齐膝高,一夜间全被践踏得一团糟,浪费及是可惜,绿油油的正适合喂战马。早晨起来我和姬云峰在地里放马时却被王家之人给赶了出来,没想到不大会儿却将白庙子贠家之骡马请了过去。”
赵天一皱眉,虽说照燕州王家与城西寨和六村姬家之间都有过节,但不管喂哪家的马还不都是为了保卫破城街吗!赵天最烦这种窝里斗。贠家的马不是战马而都是骡马,贠家的实力绝对不小,但拥有的却全都是商队用来贩运的骡马,贠家人多势大,墙高院深,又在三屯总兵府的照拂之下,遂贠家并没有怎么购买过战马,贠家也没有过那种意识。不像赵天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寻思战马。
赵天回了句:“本就是王家的庄稼,咱们不要去理会!”吴志努了努嘴,没说什么。赵天当然知道那块土地原是城西寨的,吴志有想法也是理解的,只是大敌当前,想这些还是过早了。赵天又看了一会儿前面的战场,只见守护的还算严密,已然变成了拉锯战,时间越长了的话越对这边有利。守卫战暂时又用不上骑兵,赵天便下的马来,开始留意难民的情况。南出口以南的大庄不少,即使逃出来的人不多但也有三四百,而且基本上还都是壮年。这些人不仅失去了亲人还失去了家园,一时成了没根之人,成片的都缩在北面的西山脚下,东倒西歪的躲避战乱。赵天对吴志说道:“咱们收藏的粮食不缺,你派人速去回寨告诉蒋二哥,让他赶紧多做一些饭食送过来,这些人还饿着肚子呢,另外告诉他们,谁要是想留在城西寨就说城西寨现在有空房子住,这些事情让蒋二哥去办,尽可能的多收留一些。”吴志应声后下去。
战事胶着,但流匪始终都没能够跨进防线一步。赵天正缩在阵后观望形势的时候,有人禀报周青回来了。赵天赶紧来到偏僻处约见周青。大老远的就看见周青头上全部包着布巾,赵天立马吓了一跳,以为周青受伤了呢,临近了才发现周青只是前面的头发秃了。看见周青慌慌张张的样子赵天马上联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赵天立时脚下发颤,急忙问道:“山海关失守了?”“恩!”周青回道,“一部辫子军打通界岭口绕进关来,抚宁卫兵力空虚无力回防,山海关被里外夹击,朝廷官军全军覆没,脱青路战死在长城城头,沿路下来山海卫抚宁卫相继失守。我被困山海卫和所有百姓一起不得不削发才保得性命。”赵天就感觉一阵天晕地旋,好悬没摔倒在地,山海关失守,长城防线洞开,永平府危矣!一旦让满虏立足,得以壮大挺近中原,那么华夏就完蛋了,赵天深知这个闭关锁国的朝代给华夏带来的巨害。别看他们比起蒙鞑比起流匪来只是留发不留头而不是赶尽杀绝,这正是他们的可怕之处,正是虏王这种高明面似仁义的策略才可以更多的奴役汉人。满虏绝对是个比蒙鞑更可怕的汉人劲敌。
周青继续说道:“不知为何满虏拿下山海关后并没有全军南下,只是才不到一万多的骑兵向永平府而去,其余的几万人马全部又回关外去了。”
赵天回道:“没什么难理解的,秦知府在卢龙城里的兵力空虚只有新组织的民兵丁勇可用,攻打永平府满虏可以利用大部分北上的流匪起义军,定是鞑子朝廷调派关外色目人马东进了,满虏不得不抽兵回防应对,等咱关外的哨探回来就会知道详细一点儿的情报。”
吴志急道:“永平府被围,那接下来咱蓟州不也就快完蛋了吗?”赵天回道:“辽东公开造反,总兵战死,山海漏防,朝廷不可能不作出应对的,我想用不了多久,朝廷援军和新任的将领或是钦差就会马上过来的,况且永平府的城并不太大,只要秦知府指挥调度得当,百姓民夫都上城头的话,永平府也不会那么快就容易沦陷!”
周青又说道:“另外传闻姬家大公子姬云江向虏王献策绕路并策反界岭口守卫军有功,虏王先奖赏他升任山海卫和抚宁卫两地知县暂管长城之内民事,看来只要满虏能拿下永平府,这知府之位也跑不掉是他的。”吴志说道:“那二公子姬云峰可是就要难办了,真不知官府知道后会如何处置姬家?”
赵天道:“先别走漏消息,大敌当前,姬云峰是个战将,对咱破城街有利!”
太阳下西山前,蒋道人与城西寨一干民妇带过来众多的饭食,蒋道人吩咐着一边给城西寨众乡兵发放干粮时也不忘记将南面逃过来的难民发放伙食,菜里面居然还看到了零星的肉丁子。蒋道人当然是知道赵天的意思的,一边向难民们开出了条件一边耐心的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想方设法争取尽可能多的难民加入城西寨。
流匪们停止了进攻,埋锅造饭之际,顾直召开军前会议。会上白庙子贠庄主和照燕州的王卓少庄主联合向顾直建议,今夜应该对流匪来个夜袭大营,以扰乱他们的休息和士气,明日乡兵们好以逸待劳。副总兵顾直皱着眉,否决道:“不行,官军骑兵是主心骨绝不能动,而乡兵们已经作战一天了更不适合!”贠庄主道:“偷袭敌营的确不应该使用步兵,官兵也是不能动,但乡兵里也有骑兵,人数虽不多但正适合夜袭!”王卓也帮腔:“大人,保家守土人人有责,乡兵骑兵都一天没派上用场了,晚上是该动用他们的时候了。”顾直听后陷入了深思。
赵天听后心里直骂娘,乡兵骑兵就这么点儿,除了城西寨和姬云峰的百人外,也就松岭和大北边的汉儿庄各有几十匹战马,一共才两百人左右的骑兵,出隘口去闯已经落脚南北观二村的七八千流匪的大营不是纯粹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