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曦双臂抬起,膝盖一弯,手臂下放,跪拜下去。
刹那之间全场寂静。
“草民程林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
……
学堂内,众学子都带着惊容之色跪拜下去,但眼中隐隐还有着一抹火热存在。
那可是帝皇,民众心中天神般的存在,普通老百姓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的人,如今就站立在自己面前,这让这些学子怎能不激动,没准表现出色,在帝皇的心中留下个好印象,那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不少。
一个二个的接连下跪,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有丝毫不敬之色。
当然,这跪下去的众人中却不包含三人,一是李奇,二是少年,三是李镜台。
这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一袭白袍,长发披肩,手握纸扇,相貌清秀,五官清晰,面色平静,头顶隐隐有着紫气升腾,整个人往那一站,便仿佛置身于天地的中心,平静的面庞之上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
这便是帝王,抬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丝皇者之气。
而另一位,一身青衫,眉目清秀,双目灼灼,不时有着一道精光闪过,单手靠背,智珠在握,俨然一副谋士模样。虽有帝王在侧,却也依旧神情淡然,不动丝毫。这便是李镜台二人的父亲——李郯。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今日此处没有帝王,只有路人,只存看客。”夏皇看着一个个尽皆匍匐下去的学子眉头一皱,缓缓说道。
而后转身看着李镜台,缓步走了过去,拍了拍李镜台的肩膀,感叹道:“这才几年不见,不知镜台竟有了如此变化,刚刚那番言语听得二叔我都是感慨良多,大才!大才啊!”
回首看了李郯一眼,眼中满是羡慕加嫉妒之色,“大哥啊,你平日是怎么教导的,镜台这小子现在就连我看到都眼热,你先前居然还说他顽劣不堪,这不是故意调侃小弟吗?”
李郯闻言,只得苦涩一笑,无奈摇头,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己这个长子一直都是顽劣不堪,劣迹斑斑,逃课逃学更是数不胜数。
哪知今天,这小子仿佛换了个人一样,说出来的话就连自己这个当老子也不由感到惊叹。惊喜,实在是惊喜。
听到夏皇的赞扬,李镜台腼腆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李奇也是威武神气,无比自豪地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大哥。”
那盎然的神情,瞧得夏皇的李郯都呵呵发笑。
李奇小腿一迈,抓住夏皇的衣袖,抬头仰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有着说不出的灵动。“二叔,你上次说好给我带的礼物呢?我可是很期待我的小马驹的哦。”
听到这话,夏皇一愣,而后转头和李郯对视一眼,哑然笑道:“你这臭小子,天天就惦记着你的小马驹,二叔答应你的事情能不作数吗!早就给你带来了,走吧,咱们爷俩回家。”
一听到礼物已经带来了,李奇小脸一喜,欢呼雀跃起来,“哦耶,回家了,不用上学了!哦……”
却是突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李奇话语突然一顿,偏头看去,只见父亲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李奇立即哑言,缩到李镜台身后。
看着如此活宝的弟弟,李镜台无语,反手抓住李奇的衣领,又将他给提了出来。
对于大哥的这番行为,李奇无疑是百般不愿,奈何年岁太小,气力不足,整个人就被大哥给拎了出来。
李奇小嘴一嘟,一脸幽怨地看了李镜台一眼。而后一路小跑,跑到夏皇身旁避难。
李郯望着,苦涩一笑,这两兄弟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不过此时要说最悲哀的,那绝对要数那个少年皇子了,明明父皇就在身前,却和别人家的孩子相聊甚欢,而自己完全就被忽略掉了。
呜呼哀哉……
不过李镜台倒也察觉到了少年的窘迫境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出手帮一把。
“二叔,他是?”李镜台一指旁边的少年,对着夏皇问道。
夏皇一拍额头,“诶呀,我都差点望了给你们介绍了,鼎州,还不快过来过来,拜见你伯父。”说着,夏皇右手一指旁边的李郯。
“大哥,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我家那小娃,杨鼎州。”
好不容易逃脱尴尬境地的杨鼎州感激地看了李镜台一眼,而后压下心中的疑惑,神情恭敬地向李郯行了个礼,“鼎州拜见伯父。”
“嗯,贤侄免礼。”李郯微微点头,“能说尚道,恭敬有礼,虽说年纪轻轻倒也气度不凡,一表人才。你这小儿子也不错啊。”
夏皇听着,自豪一笑,拍了拍李奇的后背,“这是你弟,李奇,那是你兄,李镜台。”
杨鼎州闻言,神色一愣,抱拳行礼:“鼎州拜见大哥,见过奇弟。”
李镜台二人一一还礼。
半晌,似乎意识到周边众人的尴尬,夏皇悄声说道。
“大哥我们还是回去了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嗯。”李郯微微点头。
随后一行五人便向学堂之外走去。
待到五人的背影尽皆消失之后,学堂之内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松,一个个学子都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学生如此,郭曦更是如此,仅仅短短片刻时间,一身冷汗便已将后背打湿。
虽说夏皇的言语和神情都很和善,但帝王毕竟是帝王,那股无意间释放的王者之气便足以令人心惊,再加上,在这些儒生的心中礼乐等级之分早已如同一块烙铁一般,深深烙在心中,帝王的威严神圣不容侵犯。
却没想到在今天,就在今天,那个迷一般的李府之主居然和当朝帝王称兄道弟,甚至还是以兄长自称。
这……这一切实在是狠狠冲击了一把郭曦的世界观。
郭曦冷眼环视一周,面色一寒,沉声说道“今日尔等的所见所闻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待身首异处之时可别怪老夫没有提醒过你们。”
声音低沉,犹如一道闷雷惊起,在众学子的耳边轰轰作响。
“是。”学子们一个个齐声答道,大家都是有些眼力之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郭曦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恍惚间,可见其嘴角有着一抹笑意流露。
……
却说这边,艳阳高照,李镜台一行五人行走于学府的石道之上,相谈甚欢。
忽然有着一道黑影奔袭而至,带起一道烟尘。
“汪汪!”
犬声清脆,传到众人耳中。
李镜台一拍额头,“哎呀,差点把这个小东西给忘掉了。”
“嗖……”
一阵微风吹起,李奇撒开双腿,奔了过去。
待杨鼎州看清那道黑影之后,浑身一僵,脸上冷汗一滴接着一滴,身体轻微颤抖,面色苍白。
是的,就是那条犬,昨天跟着杨鼎州一路狂奔撕咬的那条黑犬。作为皇子,杨鼎州敢保证,自己从出生以来绝对没有如此狼狈过。那次可实在是让其丢尽了颜面。
此刻再次看到这条黑犬,杨鼎州的心中是又羞又怒,不过更多的还是惊恐。这便可以看出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在杨鼎州的心中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放心吧,这小狗已经被我小弟给征服了。”似乎察觉到了杨鼎州的异状,李镜台轻声道,似安慰,似告诫。
身为皇子,整天处于皇室之中的勾心斗角之人,又怎会听不出李镜台的言外之意。
本不愿善罢甘休,但一想到父皇刚刚的态度,无奈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头,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