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父亲的床前,在这寒冷的冬夜,他看到爸爸的额头有一片黑紫色的血斑,闭着眼睛,他问弟弟:“为什么爸爸的头会这样?”“因为天气太冷,爸爸身体机能已经无法保护皮肤,所以被冻焦了”,他心已经痛得哭不出来了,哀莫大于心死,他总算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握着被癌细胞侵蚀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父亲的双手,轻轻地在他被冻焦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一下,他早该亲,他早该回来陪着爸爸,也许那样,他就不会生病了,他麻木地责怪着自己,他想起了爸爸在他年幼时,不知道多少次狠狠地亲着他那可爱的脸蛋,不知道多少次把他扔到空中,然后再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惜今天的父亲,那双有力臂膀已经无影无踪,剩下的是残存的一息,无力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支撑起一个六口之家,让他们安康幸福快乐,也曾经支撑起无数金色的童年,抚慰过无数少年的无知和调皮,支撑起无数晴朗的天空,可是今夜,他默默地垂在床上,无比的孤寂。
父亲突然睁开了眼睛:“阿泊,我是不是很难看,是我连累了你们”说完,他把头别了过去,不再看着他,他终于泪如雨下:“阿爸,是我把你气成这样的,对吗,是我的不好,我没本事照顾好你,你赶紧好起来吧,阿爸……”,泣不成声!父亲仍旧不回头,不愿让儿子看到他的伤痛还是不愿原谅儿子的不孝,谁也不知道,因为第二天,他溘然长逝了。
海玲打来了电话问情况,他说:“爸爸走了!”海玲也哭了,他听得出来,她很伤心,很自责,她说:“我很难受,肚子也难受”,他安慰她,照顾好身体,这边他会处理好。
他泪已流干,夕阳穿过竹林,洒在祠堂门口四个东倒西歪的兄弟姐妹的身上,每个人的泪痕都已风干,他们的父亲安静地躺在祠堂的大厅里,显得那么的安详。
雁泊坐在地上挨着墙壁说:“是不是因为没钱才不能救回爸爸。“
弟弟粳茗和阿生安慰他:“哥,不是的,医生也说了,这种病就算有钱也没用,晚期了。”“那是不是因为我离乡背井,钱也没挣到,把爸爸气到了?”几个弟妹无言,也许他们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也许认为大哥是太悲伤的荒唐话,但是又怎么舍得去责怪他们的大哥。宇婷妹妹最会安慰人,她说:“哥,不要责怪自己了,爸爸也希望我们过得好”,还没说完,她自己先哭了起来。在守夜的晚上,他甚至荒唐地期望,是不是真的有鬼魂,父亲能再跟自己说句话也好,不管通过什么方式。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即使地球停止了转动,我也握不到你昨日的双手!”雁泊喃喃自语!半夜无人之时,他走到父亲的尸体旁,在头部抽出了一束头发,藏了起来。那晚的月儿弯弯,天气分外晴朗,每颗星星都闪耀着明亮的光华,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缓缓转动的蓝色星球,虫儿在不知哀愁地吟唱,在地球的这个角落,哀伤像月光般无处不在,思念和悔恨如泉涌。也许生死之间,才能让人懂得生命的珍贵,岁月的无情。
他突然想起了增广贤文里面的:爱日以承欢,莫待丁兰刻木祀;椎牛而祭墓,不如鸡豚逮亲存。月光再次模糊了,没有雾也没有云,可是连星星也模糊了。。。。。。
“哥,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的爸爸能回来了,应该高兴啊,你怎么还哭了起来呢?”弟弟阿生看着默默流泪中的雁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
这时,突然门口传来很小的呜咽之声,海玲和小虎在扶着雁泊的母亲,原来是她在默默地垂泪呢。
雁泊母亲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了,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可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她自然开心得哭了起来,这么多年的孤寂和遗憾,这么多年的暗暗悲伤,终于可以弥补了,她已经想着用一千一万种的方法好好对待那可能再次归来的丈夫了:“一定不要再跟他斗嘴,一定什么都顺着他的心,一定鼓励他的尝试,安慰他的失落。做一对神仙伴侣“。
雁泊他们赶紧过来给母亲擦去了眼泪,宇婷最懂安慰人,她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妈,这是开心的事情,好了,不哭了,我们准备好迎接爸爸的回来吧。“
“嗯,不哭,你们都是最乖、最优秀的孩子。“雁泊的母亲宽慰地笑了起来。
雁泊马上联系风铃和国家生命科学研究院,选定明天就开始做“唤醒工程“,他们把这个通过DNA唤醒记忆、重新造人的工程称之为”唤醒工程“。
这个技术是如此的伟大,其分量一点都不比达到光速要轻,很多人甚至说,这个才是这次人类舰队远征的最大收获,因为这个技术的实现,最开心的除了雁泊他们,还有陈剑,以及他在木卫二上的新婚妻子吴月红,和那地球上已经是望眼欲穿的妻子万小蓝、儿子陈立。
更加有很多本来亲戚朋友已经不幸逝去,却因为保存了适当DNA载体,而得以找回昨日的亲情、爱情、友情,这带给整个人类的美好冲击是不言而喻的。多少人的遗憾得以弥补,多少人的痛苦得以缓解,这真是功德无量的善事。
陈剑刚到地球立刻联系了家人,带着吴月红一起和他们进行了长谈。商定的结果,从他身上取出DNA再造一个陈剑,从木卫二上回来的这个陈剑继续和吴月红一起生活,而重新造出来的这个陈剑则回到原来的家中,这样的结果真是皆大欢喜,各得其所。
万小蓝和儿子陈立虽然感觉都点怪异,但是也只能接受。万小蓝眼看着丈夫就在眼前,却不能以亲爱的相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手牵着手,如胶似漆,自己却还要谢谢那个女人答应了这次再造人。儿子陈立也是,爸爸就在眼前,看着却形同陌路,曾经的爸爸和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别提心里多不是滋味了。
但是因为中微子技术的突破,现在再造人已经是转眼之间的事,不用再等那么多年了。所以他们也不急于一时,都按照谈好的来进行,耐心地等待。
陈剑,心里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酸的是曾经的妻子不能拥抱,儿子不能爱抚,只能保持足够的距离;甜的是技术的巨大突破,总算能再造一个自己,满足两个家庭的爱恋了;苦的是自己心里知道,以后只能把过去忘掉,面对未来了,但是这可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以后有得烦恼,他偶尔的思旧感情流露,对吴月红肯定也是个无言的伤害;辣的则是,一个人享受到了两个女人的美好,不管怎样也是让他感觉到很刺激的事了,而这样的的结果确实自然发展出来的,没有什么婚外恋的挂碍,人生可真是太奇妙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咸么,就是这口味真够重的,让他差点就吃不消,这都啥啊,一个人一下就造出来了,是不是随时可以造个二老婆、三老婆的,这人的地位貌似越来越轻了,反而是机器越来越重要了。
对于吴月红来说,很简单,她本来就是单身,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依偎在陈剑的胸口,再也不用患得患失,陈剑一个人就是她的整个天下了。
陈剑的事情终于完满地解决了。
再看看雁泊这头。第二天一早,兄妹几人就带着父亲的头发来到了神州生命科学基地。这次宇婷发现的“婷子”物质,也就是金苔藓和蓝白虹人类提到的“虹物质“是地球人类共同探寻所得,米国和神州两国各得一半,而这些“虹”可以足够每个国家做出几十台中微子发射器,这简直是天大的功劳,风铃和雁泊、宇婷以及张波、伟华的家人,都得到了很大的奖励,其中有一面锦旗不得不提,上面写着“赠人类伟大的先行者某某某”,金光灿灿的大字,红色的底,黄色的镶边,挂在家里的大厅上,真是莫大的荣幸了,至于其他的经济奖励反倒成了其次了。
静雄和糖糖都参与中微子发射器的研制,根据原来地球号上的蓝本来造,不是什么难事。地球上的那艘中微子发射器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拂尘,寓意传说中的神仙,只要随手一拂拂尘,就可以变出一个人来了。拂尘那可是全地球共同努力的情况下紧急造出来的,虽然小了点,但是技术已经成熟。
静雄在和糖糖已经得知原理和制作的关键之处,就是把某一一个物体或者人体的复杂构造,首先通过扫描全部记录在电脑里,以纳米级别的解剖数据存储好,然后再把一个物体全部变成中微子,再将该物体以中微子的方式发射到固定的宇宙坐标上,再利用扫描得到的信息重建该物体,这样就可以实现光速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