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峰峰顶,张定疆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宏伟的殿堂,也没有壮观的建筑群,同样没有门徒弟子熙熙攘攘的情景。有的只是分散在四周几座简单的竹木小楼和围绕着这些小楼栽培的花草树木,就只剩下摆放在院中空地上的摆放的一个个堆满了剑器的武器架。
“真不愧是剑派,这里所有的武器都是剑吗?”张定疆好奇的问道。
“也不尽然,名为剑派,所以入门的弟子,门内的长老,大多修行剑术!”古羽说道,“但是也会有例外,赤峰阁、湮雷阁、溪川阁、混元阁都有精通其他兵器乃至拳脚的长老存在。只不过主阁是掌门亲自坐镇之地,再次修行的大多都是掌门的徒子徒孙,所以都是用剑的!”
张定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已经注意到了,自从到了主阁,无论是烟云剑派两大长老之二的古羽和石歇,还是他的母亲都沉默不语,而且心事重重,张定疆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一行四人无声的踱步来到了主阁中间的一座小楼前,古羽和石歇便站了出来,对狄莹说到:“你们在门口等一下吧,我们先去通报!”
狄莹眉头一皱,刚准备说些什么,但是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定疆,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好吧!你进去通报一声吧!”
古羽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狄莹犹豫的原因,但是他却无法插足其中,多作评论,只得带着一直低着头不敢多有言语的石歇一起慢慢进入了小楼之中。
张定疆知道过一会儿就会看到自己的两个亲人,张定疆紧张不已!因为从出生到现在,张定疆几乎都没有看到过外公和舅舅,甚至连对他们的了解都少得可怜!
古羽进去没有多久就出来了,似乎仅仅是通报了一声就在张定疆惴惴不安中走出了小楼,他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但是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石歇,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张定疆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一出现,他身边的狄莹的身躯就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就连心跳的频率也骤然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定疆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的身材比古羽还要高出一个头,几乎达到了两米,而且体型也不像古羽那样的显得柔弱,而是和他父亲差不多壮实。而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张定疆似乎看不出任何表情,冷峻的就如同一座冰冷的山峰!
“你终于回来了!”冷峻的壮汉看到狄莹的一瞬间,他的神色微微有一些颤动,但是很快又被他的冷峻所替代,几乎没有人察觉到。
狄莹点点头,听着多年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不知为何她却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只是淡淡的回应道:“嗯!我回来了!”
“进来吧!父亲在里面等你!”他也同样用冷淡的语气说道,说完他就转身走进了小楼,古羽也紧随其后。
狄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张定疆说:“定疆,我们也进去吧!”
张定疆有些迟疑了,那个男人很明显是母亲的亲人,很有可能就是他没有蒙面的舅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见面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热情,仅仅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就转头离开了,而且母亲也同样如此。这真的是多年没见的亲人重逢之后该有的情感吗?这个时候,张定疆开始有些怀疑,他们来到这座烟云剑派真的只是单纯的省亲吗?
带着心中的疑问,张定疆跟在狄莹的身后,缓缓的进入了小楼黝黑的门洞。
小楼内的空间远比想象中的要大,虽然除了正门的几扇窗户,就没有透光的地方,但是屋内点满了灯火,使得屋内也一片通明!借着灯光,张定疆看清了屋子里面的四个人,除了已经见到过的古羽和石歇恭敬的站在站在两边,刚刚出门看到的那个壮汉站在他们前面的台阶上。而台阶上还放着一把精巧的椅子,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宽厚的长袍披在椅子上,灰白的头发一根根梳理得井然有序!
狄莹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强忍着的感情终于有些失控,她微屈双膝向他行礼道:“父亲,我回来了!”
“他就是外公?”张定疆一惊,在心里暗暗说道,同时也跟着狄莹的动作也鞠躬行礼道,“张定疆见过外公,舅舅!”
“啪!”座位上的老人一听张定疆的话语却猛地一拍椅子,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张定疆,更是心神一颤,险些没有能够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狄莹皱了皱眉头:“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把你的外孙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狄涵怒气冲冲的说道,“被吓了一跳的是我才对,我写给你的信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当然,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狄莹的眉头越蹙越紧,父亲的无礼已经让他感到了一丝反感,这才是他和定疆的第一次见面,他就不管不顾,这不能不让狄莹感到心寒,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也少了刚见面时的激动与尊重。
狄涵走下台阶,瞪着狄莹说道:“在信里面我提到了,我想要你带着你最优秀的孩子回来,但是,你看看,他是吗?”狄涵当然会愤怒,他本以为女儿会带着他们的大儿子张定边回来,但是却没有想到带回来的居然是他们的二儿子,那一个在云崖关臭名昭著(狄涵这么认为的)废物,都十四岁了,还只是锻体境四层,这比起门内的很多外门弟子的天赋都要差,更不用说和内门的精英弟子相比了,这样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的要求。
张定疆脸色也变得很阴沉,毕竟任谁被说成是一个废物都不会感到高兴,尤其是张定疆还是被自己本来怀着敬意的外公如此轻蔑的贬低,更让张定疆感到无法忍受,但是他的理智还是制止了他过激的行动。
张定疆能够忍受,不代表狄莹能够忍受。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轻视侮辱,不要说狄莹本就是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子女,即便真的是所谓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也会火冒三丈,但是就会和人翻脸,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也不例外。
“父亲,您这么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定疆也是你的外孙,不是别人!”狄莹双目圆睁,怒视着狄涵,“当年就是因为你眼中只有利益而且目中无人,我才会离你而去,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连一点儿挥舞都没有吗?”
狄涵语气一顿,狄莹居然会当着他的面将他数落一番,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仅仅是他愣住了,楼内的其他三个人也都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狄涵人老成精,但是此事被女儿当着儿子和弟子的面如此的数落,也觉得满脸通红,用手指着狄莹“你…你…你…”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字,但是其他话却说不出口。恼羞成怒之下,他大步向狄莹坐了过去,而且右手早已高高扬起,准备给这个不孝女一个教训。
眼看着场面就要变得更加的混乱,好在,那个冷峻的中年人一个闪身,来到了狄涵的身后,拉住了狄涵的右手,说:“父亲,这么多年了,小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能还不适应这里的变化,还是让他带着定疆先回去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狄涵看着女儿高高扬起的倔强的脸庞,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一个和自己意见不合边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的少女,脑海中回荡着儿子的劝解,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右手,“哎!古羽,你带着莹儿和…和定疆,在这里找一间屋子休息。嗯!就东侧的那一个空着的厢房吧!”
“是!师傅!”古羽也松了一口气,虽然父女两人十几年第一次见面就不欢而散,但是总比两人大打出手要好得多。
“师妹!我们走吧!”古羽走到狄莹的身旁,小声的对她说道。
狄莹也不想再在这间屋子里面继续呆下去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留恋,她拉着张定疆的手,大步冲出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房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狄涵挺直的身躯一下子佝偻了下来,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无数倍。
狄莹走出小楼,看着天空,不住的摇着头,眼眶中噙满了泪水,张定疆担忧的问道:“母亲,你没事吧!是不是那些年我太懈怠了,惹外公生气了!”
狄莹强忍着摇了摇头,说:“不,我没事!这也不是你的错,是外公他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当年是这样,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他从来没有当自己是一个父亲,也从来没有把我和大哥当做他的儿子,而是他增强宗门实力的工具罢了!”
“师妹,你有可能真的误解了师傅,师傅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呀!”古羽见狄莹竟然会如此的偏执,似乎对他的父亲完全丧失了心性,不由得着急的说道。
“苦心!也许吧!”狄莹冷哼着,“古师兄,疆儿已经困了,带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可是…!”古羽还想再劝劝狄莹,却看到狄莹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只得摇摇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