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雯德·克劳利。你需要为你在竞技场上的所作所为做出所有正当的理由解释。”
一个没有太多情感的男声回荡在耳边,我睁开了眼睛。
我什麽也看不见。
“什麽?”我对著看不见的人说道。
身边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刺眼光芒充盈了我的身边。
一条红色的东西从头顶划过,我顺著它掉落的方向看去,那团红色的东西渐渐变成了鲜红的血液,随后又变成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身体。
我将它翻过来——由佳。
我的心凉了半截。
“不要!”尖叫的挣扎声从声后传来,我看见维拉远去的背影。
双板斧举起,又落下。
我闭上眼睛。
“不要相信任何人。”安吉丽娜的话语已经和赫尔曼的警告融为一体。“要勇敢。”
“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想再看见任何其他的人死在我的身边。永远不。”我咬牙切齿地说。
“可是你无法挽回......逝去的已然逝去。”又是那个没有感情的男声。
我环顾著四周,寻找说话人的身影。但,只是徒劳。
“那些生命.....”他的声音飘渺虚无,时断时续,“死在你的手下。”
我看见泰勒。
他微笑著,“不用害怕,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我不会记恨你。莱雯......”
一声枪响,我惊恐万分。
泰勒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后,我看见我自己,端著枪,刚刚扣下扳机。
肺里的空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光,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我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
我是怎麽了?为什麽接连发生这样的梦境?
我没有转头,看向身边不远处,萨姆、桑和卡米尔没有任何动静,平稳的呼吸声很好地证明了他们睡得正香。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钻入肺里,感觉好多了。
一切都会好的。
我在心中默念。
不过,我还是到外面去吧。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山洞,背靠上一棵大树。望著天空,繁星点点,回想刚才的那个梦。
要勇敢。
这句话,安吉丽娜并没有对我说过。可是.....怎麽会?
是我自己。
我读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籍,有说过梦境裏面的某些话语是自己本身的思想情感,并非一定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要勇敢。
我仰起头,后脑靠上树干。
没错。我是要勇敢。
那个没有情感的男声令我困惑。他又是谁?
而他说话的方式,令我联想到一个场景——法庭。
辩论。审判。
“莱弗。”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让我出手攻击。卡米尔慢慢地向我走过来,“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知道。”我沿著树干滑下,“谁不著。”
卡米尔也坐到一棵树下。
“卡米拉?”
“我的名字是卡米尔。”
“我知道。我喜欢叫别人全名。”
“我的全名就是卡米尔。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卡米拉。”
“好吧。”
“......”
要是有人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一定会觉得我们很无聊。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周围安静无比。我双手交握,盯著手腕上面的手链。
“我们等你回家。永远。”父亲的话突然响起,心中一阵搅动。
还有九个人。
就别人来说,这场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而对於我来说,这时光似乎长到没有尽头。从另一方面来想,我更希望时光停留在此,不再流逝,那麽我就不再需要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与罪恶感;我也同时可以逃避死亡的到来。但这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发生了什麽?”卡米尔轻轻地说道,声音低沉。
我没有抬起眼,依旧拨著手上的手链。
“你知道的。”我说的模糊不清:“你们都知道的。”
“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抬起头把头发拨到耳后,火红色的头发在夜色的映衬下变成了酒红色,散发著一丝神秘气息。“我只知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受了很重的伤,然后看见一区的维拉同样狼狈地在附近走过。”
“而你并不希望救我。”我还是没有看她,眼睛盯著地上。
她吸了口气。
“没错。”她停了停,“我不相信你。”
我笑了笑,看著她:“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
她的目光移到我身上,我注视著她的眼睛。和盖瑞一样,仿佛有一层玻璃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的冷静与冷漠,似乎都是因为这层眼睛里的玻璃所造成的——
可是她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虽然只是浅浅的笑,又是那麽苦涩。
她站了起来。“所以说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有什麽东西压住我的胸口,话语就在喉咙里,却无法说出来。
“我杀了他。”我几乎是喃喃自语:“亲手。”
她甩了甩头发,好像蛮不在乎。
“厉害啊。”她回头看我,“也够狠的。”
“你是不知道。”我不能够再说更多的了,否则我会失控。
“我知道你会怎麽想我,但我不是那种人。”
“是吗?”她扬起眉毛。
“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她好笑地说。“不。不是那样。我没有不喜欢你。但那也没什麽关系了。”她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