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凉风萧瑟;灰蒙的月,暗淡无光。当夏曦露复又醒来时,窗外夜的清新与梅的芬芳在沉沉的月光下酝酿,令人怅然若失。
下来床,身体已没那么不适,相比原来还轻盈了些,手掌上的伤早已连痕迹都没有,脏肺的痛楚也轻微到感觉不到。
推开门,眼前映入一片白色的梅林:莹白不逊皑皑白雪,还比雪多了一段幽香。
夏曦露伸了个懒腰,想起白栩风之前对自己说:“门外有片常开的梅林,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语气那么笃定,好像就那么确定自己会喜欢这片梅林,而她,确实喜欢,几乎沉醉其中。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至耳畔,那笛声,如一汪清溪上的微微涟漪般淡薄。寻着声音,夏曦露传过梅林,林子的那一边的尽头,是一个悬浮的小亭,白玉制成的。白栩风正站在亭上,唇边是一根通体莹白透亮的笛子。白衣袖口随风鼓动,天人之姿。
似乎是感觉到夏曦露来了,笛声渐渐止,白栩风回过头,面向夏曦露。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却无比清澈的潭水,丝毫没有波澜。墨色长发在清冷月光的掩映下被微风拨弄,他执笛的双手负于身后,伟岸如松。“小曦,你过来”他说,夏曦露走到他身边答道:“是,师父。”他转身望向月亮,淡淡开口:“你似乎不想拜我为师?”夏曦露有些吃惊,抬眼望着他,抱拳道:“弟子不敢。”他没有丝毫动作,却仿佛知道一切:“第一次在溪边见你时,你俏皮顽劣,现在却是毕恭毕敬,礼数周全。你明知比赛第一名最有可能成为掌门首徒,且以你实力,可胜过楚落亭远甚,你却在终赛时故意收了内力,你可能解释这是为何?”“可是??????”夏曦露没说完,他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是你在楚苛以剑抵我颈部时,自称‘掌门首徒’,说明你承认了是我白栩风的徒弟。”听他这么说,夏曦露便自以为是的接着他话说:“是,弟子并没有不愿意成为您的徒弟。”这话顺理成章的说清楚,夏曦露以为白栩风信了,擦了擦额上紧张时渗出的虚汗。可白栩风却再次转过身,对夏曦露说:“你只是承认,却不愿意。”他一字一字说的好慢。看着他的眼睛,夏曦露说不出假话,因为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似乎能看透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夏曦露只好实话实说:“是,我想拜的师父,是我儿时遇见的仙人,和您有些像,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原来如此,也罢,为师也不愿勉强你,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愿意成为我的徒弟。”
忽然,他抬手挥袖,手抚过之处赫然出现一把长剑,流光溢彩,盈耀着亮紫的光,剑刃在月光下泛着淡粉的光,剑身几乎透明,如冰般澄澈,翡翠剑柄是空心的,上面雕着朵朵寒梅。整把剑在他身前亮的逼人的眼,映衬着他如玉的面庞,少了一分清冷,多了一分柔软。
“这是逐星剑,以后就是你的佩剑了”说着反手一推,剑已落入夏曦露手中。“谢师父,”“试试,”“是,”说完,夏曦露舞了一套敛烟派的镜影剑法。自以为还不错,到底是年纪小,夏曦露扬起头看着白栩风,等待着他的赞扬。他淡淡开口:“花哨有余,腕力不足。”他走下亭子,经过夏曦露身边,吐字清晰却是声音极小:“随我来,”然后转身离开。“唔——”夏曦露小跑两步追上他,跟着他后面,又想到他的评价,不满地嘟了嘟嘴,发出了一声如蚊子叫般的“哼,”又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他居然正微微侧目看着自己,这着实惊了夏曦露不小,停下脚步,夏曦露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头也不回,径自向前走。半晌,他已离夏曦露甚远,却传音来“你资历尚浅,剑法如此已是极好。”短短几字,却也让夏曦露心中了无杂念,心情舒畅呢。
随着他脚步,夏曦露到了琴阁。里面的琴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她一时看花了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负手转身,走至门口。微微停步,轻言:“自选把喜欢的琴去练,早些回房休息,明日怕是不太平。”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曦露在琴阁选了一把刻着暗花的沉香木古筝,拿着回了房间。坐着床前,端着一杯花茶,百无聊赖,却了无睡意。
白栩风刚才说“明日怕是不太平”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还有,既知自己并不想拜他为师,为何还对自己如此之好,当真是如此大度宽厚?
心绪杂乱之时,夏曦露似是又听见那悠扬的笛声,放开神识,感应到不远处梅林中的白栩风,又觉得有些困倦,看来是他吹了安眠的音,突然觉得福至心灵,没想到他白栩风如此孤傲冷淡,竟能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着实不易。
如此,自己便不能拂了他心意,躺在床上,夏曦露阖上眼眸,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