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菜市场出来,我已筋疲力尽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休息。
许北澈依旧像特务一样的装扮,而且还煞有介事的东张西望一番,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我惬意地睡在他腿上,他单手搂着我,微低着头摸着我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如初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我身上。
在我将睡将醒间,他却猛地弹跳起来。
于是我一下子栽在椅子上,姿势惨不忍睹。
“地震来了?”我从椅子上爬起来,指着他控诉。
他却不顾我的叫嚣,拉起我就向前跑去。
春天依旧凛冽风哗哗的贯穿进耳朵里,我一时间头晕目眩。这一晕之后我猛然想起自己买的菜没拿。继而转向快速奔跑的许北澈就再次控诉:“我用钱买的菜。”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买给你。”
“不是,关键不是菜的问题。”我急了,拽着他就停下来。
“那是什么?”许北澈比我更急。
“钱,是钱的问题啦!”我眼睛一闭,大有壮士为国捐躯的英勇气势。
墨镜里折射出白色的光芒,我英明地断定他白眼翻得都快抽筋了。
“我给10倍的钱。”他咬牙切齿。
“哎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作羞涩状,“这怎么好意思呢!”然后拽住他的衣角,期待地将他瞅着,“什么时候给我?”
他伸手指了指后面,“等摆脱了她们。”
我顺着看过去。我的妈呀!这漫不经心的一看,让我的心跳停了几秒。
只见刚刚还空旷的广场里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女人。
眼前全部是形态各异的人,头发颜色各异,打扮时尚,孩子老少,高矮肥胖,各有千秋。
她们此时正以雷霆万钧的速度向我们狂奔过来,有的甚至一边跑一边用尽丹田地叫着“许北澈”。
她们的表情视死如归,激昂而空洞,仿佛许北澈就是她们告别生老病死,天灾人祸的神佛。
在这样声势浩大的阵容下,我觉得自己也激昂也亢奋起来,抓住许北澈的手举起来,大声随着她们吆喝起来:“许北澈,在这里。”
“靠,笨蛋!”许北澈气得完全没有了修养,拉着我就继续往前跑去。
于是一路下来,加入战线的人越来越多,她们的团队越来越大,这场面就像好莱坞上演的惊心动魄的追逐大战,谁技高一筹,谁的速度快,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喘着气还不忘记调侃许北澈:“我们好像做坏事的,被她们逮住就要浸猪笼!”
许北澈的大半面容都被隐在墨镜与帽子下,我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可是有那么一瞬,我分明看到他很嘲讽地笑了一下。在仔细辨认时却没有了那种感觉,他依旧冷漠而高贵,侧脸的轮廓如刀削般分明。
跑了大约10分钟的路程,才来到繁华路段,许北澈拉着我就进了一家服装店,巧笑盈盈的女服务员见了他那身偷偷摸摸的装扮吓得面目苍白。
许北澈冷冷地看她一眼,又冷冷地丢了一句:“都不要说看到过我们。”然后又冷冷地拉着我进了试衣间,他一套冷冷的动作虽说完成的很是气魄,可是在我斜眼的时候分明看到女服务员哆嗦地拿起了电话。
我知道,他把头戴鸭舌帽与墨镜的许北澈当成了抢劫犯,而我就是那个手无寸铁倒霉的人质。
为了澄清我不是人质,让她不用担心,于是我学着许北澈的阴冷,又甩给了女服务员一句,“不许报警。”虽然没有许北澈的气势,可也委实吓到了胆小的女服务员,手机又哆嗦到了地上。
进了试衣间我总算找回了心跳,弯下来大口喘着气。
许北澈依旧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指甲都快嵌进我的肉里,干燥的手掌此时被层层的汗珠覆盖,狭小而窒闷的试衣间里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两人的喘气声,显得格外突兀。
气氛在一刹那暗昧起来,我有些无措的看着试衣镜中自己微红的脸。
许北澈一只手把我拉了过去,我微一踉跄就跌进他的怀抱。
他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呵气如兰,“怕了?”
每到这个时候,明明伶牙俐齿的我舌头就开始打结,我苦思冥想也找不出精准的语言来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他突然在此时覆身过来,低着头吻我。
“唔……”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他绵长而温柔的吻里。许北澈的身上有一种很淡的香味,闻起来让人不由沉醉。
一分钟的长吻结束后我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低低地问:“你经常在大街上被他们追赶?”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今天没开车,露面太久了。”
“你的言外之意就是我让你抛头露面了?”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半天才小声地坦白:“有一次我被她们堵到女厕所里了,我是进去后才知道是女厕所的。”他郑重其事地举手发誓。
“靠,你一个人捉弄了她们?”我立刻激动得像刚刚那群疯狂的女人,撸起袖口正要一巴掌扇过去,却被眼疾手快的许北澈抓住,“不是,是她们捉弄了我。”
啊!我的男人她们也敢动,我愤怒地拉开门准备出去与她们同归于尽。
许北澈又拉回我,紧紧地拢住,不让我有半分动弹,“最后是我给420个人签了名。”
“呵呵,呵呵。是吗?”我看到镜子中的人笑得很白痴。
许北澈迅速地点头,仿佛一个举止不对就怕我跟别人厮杀搏斗头破血流去了。
好吧!让我忽略他表情里一闪而过的黯然,有许多事并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然而终有一天,或是说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特定的场景下,灵光乍现后,欺骗,丑陋也会随之揭开。
半个小时后在确定了那些人已经散了以后我们才从试衣间里出来,推开门就看到脸红面带羞涩的女服务员。
我立刻警惕地看着她,扬着眉问道:“你干吗?”
“我、我……”女服务员温雅得像只猫。
我拽着许北澈的衣角,斜眼睨着他,“你魅力真大啊!化成灰别人也认得出来,以后都别遮遮掩掩的,太费劲。”
今天这个服务员能如此幸运,怕是上辈子积了不少德。
那我今日能站在许北澈身边,是前世造了多少孽才修来的?
许北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准备给女服务员签名。
她却突然把目光移向我,神色期待地瞅着我,语气比中了大奖都激动,“苏堇然,你给我签个名吧?”
啊?我惊讶!
许北澈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女服务员热情地拉过我,好像对待她亲妈一样,说话声音柔柔弱弱:“苏堇然,我看过你很多小说哦!人家可是注意你很久了!”
注意我?很久了?这怎么像窃贼盯梢似的!我觉得自己有点虚弱。
女服务员更加肆无忌惮的拉着我的手,脸几乎要贴过来了。
再、再不会要亲我吧?我惊恐地把头转向一边,哭得冲动都有了。
“你滚一边去!谁准许你碰她的!”许北澈不悦地把我拉到身后,粗鲁的动作吓得对方小脸煞白。
今天许北澈很没修养,我正要责怪他不该这样对待女孩子(当然更因为她是我的粉丝),他却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出了店门。
我离开时女服务那个怅然欲泣的表情让我午夜醒来时都惊出一身冷汗。
许北澈一路上唠叨,“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那女人根本就是个同志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大庭广众之下想非礼你吗?”
他瞪了我一眼,似乎从来没这么激动过,深呼吸,咬牙道:“下次再带你出来,我都不敢想像你能搞出什么事来!”
好像是你自己招了一群妖蛾子!我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把这个事实咽了回去。他生气的时候智商基本为0的,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我猜想他之所以生气完全是因为嫉妒。
我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站在万人瞩目的许北澈旁边,反而有人把他落在一边找我签名,显然的心里不平衡。
我伸出手像摸小狗一样揉着他的头发,(由于身高的差距,是以这个动作我完成得艰难得很)眼底闪着温和的光芒,语重心长地安慰他:“乖,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快别在这吓到人家了。”
他抽了抽嘴角。半天接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