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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同乡

镇上的中午很热,一个人也没有。伊远提醒静华收敛些,静华不满意的看他,却还是听话地规矩地走在伊远身旁,不再惹他了。两个人进了供销社,感觉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你在门口看顺车,我去找伊曼换回我的衣服。

去吧!可惜没有照相机,要是能给你拍张照,就好了。伊远遗憾地说。

谁说没有!我这里有!依曼忽然从柜台后面跳出来,说道。进门没有看到人,伊远和静华都没想到依曼在,都吓了一跳!旋即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迅速放开十指相扣的手,好像被抓住了把柄的一样。

依曼却好像什么没看见一样的说:来,伊远,给我和静华照张合影。

拿着一个相机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我不会照。伊远老实说。

我教你,看,这个是调焦距的,等你看见这里的人像清楚了,就不要再转这里了。按下这个,就能拍上了。

行,我试试。你看你们站哪里照?

伊曼拉着静华的手说,到后院去,那里敞亮。静华乖乖地被依曼拉着出去了。

好!伊远跟着也来到了后院。

随着快门一闪,静华略带羞涩的脸和依曼明快的笑脸就永远定格在相机里了。依曼走过去,接过伊远手里的相机,吩咐着:伊远站过去,和静华也照一张。伊远违心地摇头说:不要了吧?依曼故意说:真的?那就不照了?你别后悔啊!

伊远心里一急,说:照,怎么不照!静华这才松了口气。伊远走过去在静华身边站好,规规矩矩地站着,有些紧张。他还没有和女孩照过合影呢!静华却悄悄地把手伸进伊远的臂弯里,伊远更紧张了,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铁板,下巴不自然地扬起来。依曼看他的样子只想笑,心里想捉弄他一下,忍者没有。我要照了,看镜头哦!依曼喊着,按下了快门。在那一瞬间,静华的头靠在了伊远的肩头,笑靥如花。

好了,伊远好像经历了浩劫一般,逃出去找顺风车去了。依曼看着他的样子笑弯了腰,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院里。

静华说:带我去换衣服吧。我们得回去了。

依曼说: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眼神中是羡慕和期待。

静华说:说什么?你想去我们店里玩吗?那就一起去。我也不换衣服了,回去洗干净了再给你。

依曼一拍脑袋,说:对啊!好!叫我拿件衣服去,再给我阿爸说一声。

转眼,依曼一阵风地跑出去找她阿爸去了。

静华走出去,看见站在门口准备找车的伊远。心里有些后悔叫依曼去店里玩,原本她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依曼还真想去。一则没有和伊远的叔父打招呼,有点自作主张的意思,还有一点小心思,那就是自己和伊远独处的机会就少了。静华告诉伊远依曼也要一起回店里,伊远很高兴,静华说出自己的忧虑,伊远说勇奇叔父不会生气的。在这里的人去朋友家住个一年半载的都不稀奇,和内地不一样的,叔父早已经入乡随俗了。静华当然没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害怕伊远笑她。

不一会儿,依曼就背着一个小包出现了,里面有她的随身一套衣服和用品还有就是静华原来穿来的短袖外套和牛仔裤。依曼换了套浅紫色长裙,领边是透明的蕾丝边儿,纱袖,胸前是对襟的纽扣开着,露出白皙的脖颈来。紫色衬得她的脸脸更加白皙,长长的睫毛上翘着,护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高而坚挺的鼻梁,好像是大理石雕刻出来的完美无瑕,薄薄的嘴唇是红润的颜色,透漏着她的青春气息。

静华,你看什么呢?依曼被静华盯着看,而她本来正看着伊远的侧影,忽然感觉到静华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这才问静华。

依曼,你真漂亮,像洋娃娃一样。伊远你说是不是?

伊远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他的心思全在看有没有过路的车上。听见静华这样问他,就反问:什么是不是?

静华没有问伊远第二遍,因为伊远看见了一台车开过来,停在供销社的门口了。他跑过去,很熟门熟路地问人家要去哪里。这是个军车,三个当兵的小伙子坐在驾驶室里,一个已经打开车门跳下来。伊远问话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下车了,却转到伊远面前,把伊远盯着看,伊远看他的样子很奇怪,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值得对方这样研究。

伊远?你是伊远?对方忽然开口。

什么?你认识我?伊远大吃一惊。

那个人摘下军帽,把脸一抹,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张俊海啊!

张俊海?伊远搜索着自己脑子里的名字,这时候,静华也走过来说:你胡说,张俊海不是你这样子的,静华的话说的很犹疑,因为她从背身看不是,可是走近来从他的眉眼来看,却是面熟的很。

你是好学生,当然不记得我们这样的坏学生了!张俊海摇头笑着说,拍拍伊远的肩膀。伊远终于想起来,这是自己的高中的同学,因为他是单位子弟,所以几乎没有说过话,而且,张的父亲好像还是个什么领导,所以他在学校里是捣蛋分子,伊远安分守己,几年里,除了知道有这么个同学以外,没有一点交往。而静华则不同,那个时候为了吸引伊远注意自己她还和张俊海一起玩过,没事和他那一帮子所谓的小弟一起在操场里胡聊海谝过,所以静华对他还有点印象。

你现在瘦了?静华说,那个时候张俊海可是圆敦敦的一个人。

你还记得我啊,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你们怎么在这里?张俊海张大了嘴巴,他当然认识方静华了。在学校里曾经还对她起过心思,可是后来方静华改邪归正,努力读书,对于学习望尘莫及的他就掐灭了自己的念头。

伊远不知道怎么说好,依曼从后面跳出来,说道:你不是说再也不走这条路了吗?怎么又来这里了?

张俊海把军帽戴正了,这才回答依曼的话:国道那边不能走了,沙丘掩埋了好几公里的路面,还没有清理出来。你还在供销社里?

是啊!供销社是我爸爸的了!依曼很骄傲地说。你去哪里?把我的朋友送回他们的店里吧,当然还要带上我。

啊?三个人啊!张俊海为难地看看车上的战友,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是啊,没事,我们坐后面也可以。反正你这也有车棚,外面看不见。

张俊海转身朝车头走去,踩上车门边的踏板,和他的战友嘀咕起来。他们开始是摇头,看着伊远他们摇头,而后又点头,看来事情有门儿了。

张俊海跳下踏板,招呼他们说,走,坐后面去,就是有些担心你们不习惯,后面拉着东西呢。

拉的什么?伊远问。

不知道,从连部拉的,赶明天晚上送到下面去。

他们来到卡车后面,伊远先爬上车厢,伸出一只手去,把静华拉上去,接着是依曼。张俊海身形矫捷地就在依曼上去的同时,也爬进车厢。车厢里是绿色的箱子,整齐的码放着,还好,靠近后挡板的地方还有一米宽的地方空着,伊远打算就坐在车厢里,害怕把箱子里东西坐坏了,正打算找东西给静华和依曼垫屁股。张俊海说,坐下面窝的难受,就坐箱子上,几个人这才并排在箱子坐下了。张俊海说:用手抓住箱子上的棱,不然一刹车就会闪到腰,而且屁股也没那么颠了。他们就照做了,车体砰砰砰被敲响了,张俊海亮着嗓门喊了一句:走了!汽车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出发了。依曼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远远地摇着手臂笑着和他们道别。伊远和静华想到昨晚老人故意安排他们住在一起,心里又是羞涩,又是感激,也和依曼一样笑着和他挥手道别。

汽车平稳地行使着,张俊海这才接着刚才的问题继续说: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你们。要知道这个鬼地方走一天有时候都碰不见一个人!说说,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伊远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依曼张嘴跃跃欲试想要开口,静华嘴快先说:伊远在这里打工,我也是暑假来打工兼旅游的,在这里认识依曼的。

依曼听她这么说也没错,她的概念里这样说和静华来找伊远的事实没多大差别,所以依曼就点头说:是的。

静华又问张俊海:你怎么跑这里来当兵来了?

张俊海笑了:你还不知道我,学习不好,不可能考上大学,我爸是退伍分到我们所的,他自然也是希望我当兵的,觉得只有这条路以后我才能有出息。那个时候我体重超标,验不上兵,我爸托了多少老战友才勉强过关了。而且也只能分到这里来,其他的地方就甭想!

那你怎么瘦下来的?静华问。在张俊海说话的同时,静华就在给依曼说以前的张俊海是如何如何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发福的猫。依曼笑嘻嘻地看张俊海。

怎么瘦下来的?就不要说半年前的新兵训练,就是在这里的太阳,每天都不知道要榨干我身上多少水分和脂肪。不过,你觉得我瘦了不好?张俊海反问。

好!怎么不好。那个时候你人还没到,肉就先到了。静华夸张地形容着,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

依曼和伊远被逗笑了,静华这才微微一笑。张俊海自己也笑了,说:你们真是那样子的感觉吗?

你说呢?那个时候你还说要去练日本的相扑呢,还记得不?

记得!张俊海自嘲地笑。

是!现在开始变成英俊小生了,在这里也没把你晒黑啊?真不容易。

黑?早黑了,蜕皮了,现在确实很少晒太阳了,每天跟着车跑。早出晚归的,反而变白了,这里的水和咱西安的一样,养人,你看依曼多白净的!说真的,能在这里遇见你们,真的很高兴!

就是的!几千里之外还能遇见,真是不容易啊!原来还是要感谢那些封了路的沙丘啊!静华双手合十,夸张的说。

嗯,把我赶过来,绕行几百公里,就是为了能遇见你们。伊远,你怎么不说话?

伊远笑笑,我听你们说话就好。

依曼说:别只顾着说话,看走过了也不知道。她是第一次到勇奇餐馆来。

伊远说:我看着呢!你们只管说话。

静华,你现在上大学了吧?

是啊!

学什么?

师范。

那以后就做老师了?好!向未来的老师致敬!张俊海一个标准的军礼,依曼看了就笑,说:你现在比那个时候行礼端正了。

张俊海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伊远:怎么想到跑这么远来打工?落榜不复习的同学好多都去了南方。

伊远说:我叔父在这条路边上开餐馆,缺人手。

静华什么都不说,只捂着嘴笑。张俊海又看她:你还是那个样子啊,神秘莫测的一笑,叫人防不胜防,在学校里被你玩的团团转的不少。

静华一推他:黑历史,还说!

依曼就问张俊海:什么黑历史?这么乖的的静华有吗?

静华不说什么,只拿眼睛瞪着张俊海。张俊海识趣地摇头,依曼就觉得自己被联手挡在一扇门外了,转而问伊远:你说给我听听。

伊远笑,也摇头。

依曼抓着静华的手臂,说: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不说,他们就帮你?

静华装作无辜的样子说:没有,他们帮我什么了!

伊远对张俊海说:一会儿到了,叫我叔父给你们炒菜做饭,咱们好好聚聚。

想吃咱们陕西的面了!张俊海说着,透过车厢绿色的篷布,望着外面荒芜的戈壁滩,还有车轮下单调的柏油路面。

有,尽管你吃饱!伊远说,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忽然叫到:到了,叫司机停车!

张俊海敲着车帮子,喊:到了!停车!汽车缓缓停下来。

张俊海率先跳下去,扶着静华下车,依曼也下去了,最后是伊远。面前就是孤独在戈壁滩中的勇奇餐馆的牌子,落满了厚厚的一层沙土,看起来牌子是土黄色的底色,其实原本是白色。

伊勇奇在后院,扫着院子。也和狗说话:你看,就咱们两个,多清闲。我好久没扫过院子了。

伊远领着他们,先安顿他们在餐馆里坐下来,静华忙着给他们每个人倒茶喝。伊远转了一圈厨房和卧室,最后在院子里看见正在扫地的叔父。就叫他:叔父,我们回来了。

伊勇奇回头,却只看见他一个人。说:咋,你把静华弄丢了?

伊远笑,说:你快给咱炒几个菜去,我给咱和面。

伊勇奇看着他:依曼这一天没给你们吃饭?没到点儿,就饿了?

不是滴,遇见我们高中同学了。在这里当兵,顺路把我们拉回来的。还有……不等伊远说完,伊勇奇打断他:你说啥?高中同学,开玩笑吧?

是真的!依曼也来了!

啊?啊!好好,我这就准备菜去,你也赶快洗手和面来。

知道了!

伊勇奇和伊远走到餐厅里,张俊海正在给静华和依曼介绍他的战友,一个是姚海子,福建人,腼腆的一笑,话不多。一个是粗壮的大高个,叫于守信,山东人。

伊远指着张俊海说:叔父,这就是我同学,张俊海,是411研究所的子弟,这两个是他的战友。俊海,这是我叔父,餐馆的老板。

伊勇奇说:啥老板!混口饭吃。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弄好吃的去。依曼,你也第一次来,好好坐着,等着吃饭。对了,说说都想吃啥?

您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姚海子微微一笑说,他是个中士,这次出来是他带队。只要不喝酒就好。

叔这里有扯面吧?我想吃扯面!张俊海问。

有!听他的口音是南方人,爱吃米饭,叫静华给蒸米饭,她也爱吃米饭。伊远和面给俊海做扯面。伊勇奇安排着。依曼调皮地跳过来,说:叔叔,那给我吃什么啊?于守信看着她,故意说:我们吃,你看就好了!山东人豪爽,初次见面说话也不避讳什么,依曼自然是不依他,说:叔叔,他是山东的,你只给他一碗白米饭吃就行了。我可没那么狠,好歹坐了他的车,欠他人情,还是给他吃一点。

依曼的普通话说的慢,这样长长的一句话被她说出来,完全没有狠和调侃,倒听出相声的幽默来,一时间每个人都笑了。依曼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都笑了,也不去追究,拉着静华问:带我转转吧,我想看看那只叫阿音的狗。

静华问她:你怎么知道?伊远和你说的?

是啊,走。不和他们说了!依曼不满地回看在场的四个年轻人。

厨房在餐厅的右手边,靠着厨房就是伊勇奇的住处,这样子进出方便,一些采购回来的备用食材分类搁置在一个木架子上,伊远走进去给手里的盆装好了几个人份的面粉,张俊海端着一碗水,两个人配合着开始和面。姚海子和于守信也不想干坐着,走进厨房里,说:老板,有啥活,分给我们干的?

伊勇奇才正准备熟菜,在案子上切着一盘卤肉。听他们问,就说:没什么要干的,屋后还有个小院子,有两间房,你们谁开车就去眯会儿,长途车乏人,要休息好。看他们不动,伊勇奇又补了一句。要不就摘菜?两个人马上就离开了。伊远和俊海就笑,他们一边和面,一边聊原来在学校的事情。说到伊远的落榜,又唏嘘了半天,说伊远可惜了。伊远现在的心情很平淡了,说起这些。加上昨晚的意外的幸福和满足,让他久久沉浸其中,整个人都好像摆脱了落榜带来的打击和失落。两个人说起在学校的时候,伊远说他们对于单位子弟又羡慕又嫉妒的心态,俊海就笑说肯定也还恨着吧?伊远说没办法,只能认命,出身是不能选择的。做农民,就安心地做农民就好。

你那个时候画画那么好,就连学校外面的宣传墙上那副画都是你画的吧?真的很好!我就是看见那画才知道你的名字的,咱们不同班,后来我就问他们伊远是谁,他们指着你给我看,我心里就明白了,可是也嫉妒,那么傲啊!你不知道,你当时虽然穿着旧衣服,裤腿好像也永远不够长,一直一双解放鞋穿着,可是你浑身都散发着傲慢的气气!

伊远微笑着说:真的?我怎么没感觉?

所以说那个时候子弟生和你们这样的学生都不交集。心里是畏惧的!

啊?怎么是畏惧?

家长拿你们做榜样说教我们啊!张俊海笑了。

其实你们是条件好,可惜了那么好的条件了。伊远由衷地说。

对啊,现在想还是上学好!你不知道这半年多我算是重新认识了自己和社会。我爸说的没错,当兵就是锻炼人!我也会好好干,不让我爸再失望了!张俊海似乎带着很沉重的忧伤保证似的的说。

伊远警觉他语气里的忧伤,看看他都忘记给自己的面粉里加水了。也不敢多问,就说:好了,把剩下的水倒进来,就没你的事情了。

陕西人做面条,和面是关键,清水是一点点地加进去均匀地揉和到面粉里去,然后反复地揉,直到面团表面光洁,面盆也是光洁的,还有就是和面人的手也光洁的不像是粘过面粉的。根据想吃的面的要求,水分的多少也要拿捏的恰到好处,还要看气候,冬天的话,就要稍软些,夏天就要稍硬些。面活好后还要放在那里盖上布醒一阵子,再揉,这样无论是擀面还是扯面,面条都会非常地筋道和有韧性。

伊远把笼布盖在面盆上,在另一个盆里洗了手,说:咱们去看看,他们在干嘛。

这一顿午饭,伊勇奇照顾了每个人的口味,米饭和炒菜是为了就姚海子和静华,还有手抓羊肉是给依曼准备的。而大盆的面是为了让伊远的同学张俊海吃个够。于守信则是说他什么都能吃!能在这么远的地方遇到家乡的人,实在是不容易,而且还是在外当兵的半大的孩子。伊勇奇尽力让每个人都吃好喝好,问好了说他们晚上不走,老人又准备了青稞酒。这顿午饭,直吃到晚上。就连从不喝酒的静华也喝了几杯,粉脸通红,看起来娇艳欲滴,张俊海几次和伊远说话,伊远却只顾呆看着静华的脸庞,充耳不闻的不回答他。张俊海不傻,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也不点破。只是奇怪那个时候学校的传言是说伊远喜欢李云瑶的,怎么会变成是喜欢李云瑶最好的朋友就不得而知了。他和依曼继续碰杯喝酒,依曼却比他还能喝,最后,张俊海想求饶,又抹不下面子。他和依曼不是很熟,这次却好像一下子熟络起来,就连从坚持不喝酒的姚海子也喝了一点,于守信则陪着他,一边吃一边喝,他个大饭量也猛,伊勇奇不断地上菜,这才保住桌面上不至于空盘。

已经是傍晚了,桌上五斤装的青稞就下去了多半,所有人都处在半酣的状态了。伊远忍不住在桌下摸索着找到静华的手,静华的右手被他抓住,握着。过了会儿,静华想挣脱开,她不能老是把手放桌子底下,伊远却不松手,一边却去和张俊海说话。静华只好被他握着手,用左手喝着开水,又拿起桌上切好的哈密瓜吃,心里感觉和嘴里的瓜一样的甜蜜。

依曼也喝了不少,虽然她很能喝,可是她的心里堵的慌,又是不能说出来的那种堵,所以就醉的很快,她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个握手的秘密,心里面更加升起来绝望的感觉。昨晚的事情,她知道!是她阿爸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让她死心!她后悔,没有先开口,如果告诉伊远她喜欢他,那么结局可能会不一样吧?上午,站在柜台后面的她神不守舍,肠子都悔青了!维族姑娘,受的是敢爱敢恨的教育,即使到现在,她也不想放弃!所以她才跟来了,她想说出来,至少要说出来,结果如何,都不会后悔了……伊远看着醉趴在桌上的张俊海,在静华的帮助下把他搀到后院的客房去休息。于守信也勉强跟着走在他们后面,最后他也一头倒在张俊海的身边,睡着了。桌上,只有姚海子还是清醒的,可是依曼忽然话多起来,和他喋喋不休说起了自己许多往事,姚海子很耐心地陪着她,又听她跳跃式的口齿笨拙地述说起维族故事,虽然他并不大听得明白。

依曼目送静华和伊远扶着张俊海到后院,那门上挂着的白色帘子被放下了许久了,她的眼光都没有收回来。姚海子刚想站起来说去看看他们,依曼回头端起酒杯,对着他说:咱们继续,他们不行了!脸上是夸张的类似哭的笑容。渐红的脸庞是异样的美丽,那一刻,似乎有什么触动了海子一直沉稳的心,瞬间的痛和柔情使他什么都没说,端起面前的酒碰了碰依曼的酒杯一饮而尽。

依曼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后院走去,海子急忙也站起来,怕她摔倒,伸出手臂在空气中护着她。白色帘子似乎很让依曼不满,她揭开它的时候几乎把它扯下来。海子跟在她的身后,眼神迷离中看见,在暮色苍茫的后院里,伊远正抱着静华忘情地亲吻。依曼定格在那里,不动了!而后,伊远拉着静华进了自己的房间。依曼的脸上热泪流淌,无声无息。海子,静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伊勇奇,其他人都还睡着。伊勇奇打开饭店的门,初升的太阳照进屋子里,在桌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亮。他面色凝重,慢慢吞吞地收拾着昨晚上遗留的杯盘。依曼喝酒后看伊远的眼神不对,这个也许只有他注意到了。当年,他刚到这里开餐馆的时候,依曼才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每次他去水清买东西,都可以看见她,跟在她阿爸的身后,像是阿爸的影子一样。依曼没有母亲,谁也不知道她母亲是谁。没事的时候,伊勇奇总会和依曼说说话,逗她玩一会儿,给她吃的。有时候,伊勇奇甚至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像依曼一样的女儿。今天,伊勇奇第一次发觉依曼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可是,她怎么能喜欢上伊远呢?伊勇奇在心里嘀咕,难道她看不出来伊远的眼里只有静华那丫头吗?而且静华能这么远来找伊远,说明静华对伊远也不是一般的感情。要是在内地,被人知道了,还不被人笑话死?看起来瘦弱的静华内心却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啊!伊勇奇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擦拭着桌子,心情沉重。

下午,依依不舍和张俊海一行告别,餐馆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因为伊勇奇几乎用完了备货,所以隔天他就搭顺车去了水清采买了一些瓜果蔬菜和肉类回来,依曼静华和伊远一起把蔬菜清洗了,又把羊肉炖好。零星的散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伊远的心里却不轻松。

午后,太阳落山到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会背着画架,到戈壁滩的深处,画画。静华和依曼好像他的影子跟在他的身后。凭着男人的直觉,现在他是个男人了,他能感觉到依曼的目光里火辣辣的爱恋,特别是偶尔单独相处的时候。这让伊远很不自在,却又不能说出让依曼回水清的话来。他当然不知道,叔父伊勇奇目送他们三个人出去玩的时候,眼睛里的焦虑一天比一天多。伊勇奇却不能说什么,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好像是癌症病人的晚期,是不能碰触的雷区,暴露出来就一定会有无可挽回无法面对的局面,而这三个孩子,无论是谁,他的内心都不希望他们会受伤。真的只能说是感情的事情,只有旁观者清。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如此吗?伊勇奇更多的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常常会呆坐着,像一尊雕塑一样,沉浸在秦岭山中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被自己抱在怀中离世时候的场景中,无法自拔。而眼泪也会悄然而至.......

伊远给依曼画了一幅肖像画,依曼很高兴的像宝贝一样的收藏了。而静华已经打定主意,要竭尽所能地支持伊远画画。她已经想好了,要节约起自己的零用钱,还会出去打工,给伊远寄来他需要的一切画画要用的东西。她细心地罗列了油画需要的材料,小心地记在本子上。在她的眼里,伊远是才华横溢的,是一只待飞的鹰,不过是羽翼还不丰满而已。她也很喜欢依曼,欢快活泼很好的一个姑娘。依曼对于自己的好,也让她深深地感动,依曼对伊远也很好,静华却觉得是正常的,维族女子大胆而开放,心是透明的,可是她相信自己的伊远。偶尔静华也会和伊远说起李云瑶,说起自己很想她的话来。又对依曼说起李云瑶和自己的友情,看着眼前火红的西边天际,她们总是或安静或嬉笑着,坐在伊远的身后的戈壁滩上看着他专心致志的画着画。其实她们两个本身不也是这戈壁滩上最美的一幅画吗?伊远回头看着她们的时候,会心的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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