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
“笔、墨、纸、砚为文房四宝,是写书法最基本的工具……”
“写书法最基本从笔画学起,即点、横、竖、撇、捺、提、钩、折八种。”
这一节是书法课,教书法的是外面请来的一名老先生。他的样子博学孺弱,做事慢条斯理,讲话像在诵读诗经,特别“长韵味”的语气让我听得昏昏欲睡。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墨香味,白纸黑字似乎能给人一种安定心神的力量。
……
“这,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平时不也很喜欢恶作剧吗?”
耳边传来阴谋的气息,我瞄了一眼,发现原来是犬冢牙和另一个男生正准备用墨水涂画鸣人的脸。而当事人正呼呼大睡,对此次“行凶”毫不知情。
“鸣人。”
我唤了一声,本想帮鸣人躲过此劫,却不料那家伙睡得猪一样叫不醒,反而引来了老先生的注意。
老先生拿起长直尺走过去,犬冢牙画得起兴,根本没有留意老师的靠近。
“你们两个!上课不许开小差,不许偷懒!”老先生中气十足,吼得鸣人一个激灵被震醒,而牙吓得手抖,整瓶墨水就往鸣人脸上泼。
鸣人大惊,一惊之下连喝几大口墨水,喝得满脸都是黑的。
“啊——我喝了墨水!我要中毒死了!”鸣人翻了翻白眼晕了过去。
“……”
课室里陷入沉默,可能每个人都在思考“喝了墨水会不会死掉?”
“额,老师,我……带他去医务室。”落难时刻还是得靠好队友啊。
我费力地背起鸣人,而这个时候佐助突然破天荒开口说道:“我来帮忙。”说完也不怕墨水弄脏衣服接过了鸣人。
接着我们以众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离开了课室。
——我是喝墨水会死吗的分割线——
“燕雪,我会死吗?我会死吗?”医务室里,鸣人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他那一片黑溜溜的脸也只剩下那双天蓝色的眼睛了,连脸两侧的小胡须都淹没在墨水的“洗礼”之下。
“不会的,最多你的肠子也被染黑了而已。”佐助在一旁吓唬道。
“哇——”鸣人大叫。
我实在不忍心自己的耳膜受摧残,放轻语气安慰道:“没事的,鸣人,吃墨不会死。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读书人叫陈毅……”
陈毅酷爱读书,有一次他因为过于沉浸在书中而把本应该蘸糖吃的糍粑伸到了砚台里,蘸上墨汁就往嘴里送。过了一会儿亲戚又给他端面条来,而他吃的满嘴都是墨。事后还诙谐地对大家开玩笑说:“吃点墨水没关系,我正觉得肚子里墨水太少哩。”
鸣人听了很是安慰,也停下了吵闹,问道:“燕雪,为什么那个人嫌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太少?”
“说自己肚子里‘墨水少’的意思是自嘲知识、见识少,没文化。”我回答。
“像你一样,鸣人。”佐助接过话。
“谁说我没文化见识少了!”鸣人反驳道,“哼,我以后一定要多喝点墨水。”
“……”他到底理解没理解那只是一个比喻。
——我是你今天喝墨水了吗的分割线——
折腾完毕,回到教室。
“燕雪,为什么你的笔是白色的,我的笔是棕色的?”一旁的鸣人小声问道,他被老先生与墨水教训了一顿之后变乖了很多,我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们手中的毛笔有分两种,分别是‘狼毫’与‘羊毫’。‘羊毫笔’顾名思义就是用羊毛做的,质地较软,也就是我手里这一支。”
对于鸣人竟然能静得下心来写书法,还对这门极需要耐心与定力的功夫感兴趣,我也是感到很稀奇。
“啊?那么‘狼毫笔’就是用狼毛做的?木叶哪里有狼啊?”鸣人疑问道。
“不,‘狼毫笔’其实是用黄鼠狼的毛做的所以也成为‘鼠须笔’,它的质地较硬,适合新手,是你手里的那支……”
“什么?我不服。佐助那支也是白毛的,我也不比他差啊,我要换一支!”
额,原来是为了攀比……
我看着对面静心砚墨的人,手指白皙光滑,动作不紧不慢优雅至极,一块小小的墨石在他手中似乎都成了上好的美玉。不忍心他被打扰,于是把自己手里的羊毫笔换给鸣人,说道:“一人只能分一支而已,我的给你吧。”
“嘻,还是燕雪好。”鸣人童鞋太容易满足了,换了一支笔就已心花怒放。
……
“同学们,下面请大家在宣纸上写下‘木叶’两字,写得好的作品我们将会贴出来展示噢!”说完一大堆之后,老先生终于布置了任务。
书法十分考验人的耐心,但墨香勾起了我旧时光的记忆,心中总有股不安的气息在躁动。再加上鸣人嘴炮在一旁根本沉静不下来,于是我随便在宣纸上一撩写下两字当作是完成作业。
望了望四周,发现每一个人都低头认真地写字,仿佛融进了沉静的墨水里,心如止水。
这时老先生走了过来仔细端详我的作品,捋着胡子评价道:“新来的同学完成的很快啊,让我看看……嗯,你的这种写法还真是特别。”
偷瞄一眼其他人的作品,我心道一声不妙。
文字在战国时期由钟鼎文逐渐发展成大篆,之后演变为小篆、隶书、草书、楷书。
在木叶村,人们基本上用的都是标准的繁体楷书,只有我习惯性地写了以前哥哥教我写的梅花小篆。那是一种比较古老并且特殊的写法,想必流传到现在已经几乎失传了。
慌忙中我打翻了桌上砚台,墨汁洒满宣纸开出一朵绚烂的玄青色之花。
“啊!字!”淡定如钟的老先生原来也有不淡定的一面,大呼道。
我尴尬笑笑,说道:“对不起老师,作品不小心毁了,我需要重新写一次吗?”
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趁大家没有看清之前。
“再写也无那时潇洒随心之意了啊,可惜了,可惜了。”老先生说着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的话,摇着头走开了。
抬头,看见对面佐助望着我变为一团黑的书法发呆,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是我看不懂暗流汹涌。
……
“狗帽子,看招!”
鸣人一声吼,挥舞着一支沾满墨水的超大号毛笔,不知什么时候会跟牙展开争斗,墨水洒得桌面、地板、甚至天花板都是,连佐助和许多人写的书法都不能幸免。
他不是被老先生的威严正压变乖了吗?怎么还是消停……
牙和他的小狗赤犬被鸣人追,他们两的鼻子敏感是最讨厌墨水那股刺激的味道了,而老先生则拿着长直尺在后面追鸣人。
教室里因鸣人的捣蛋变成一团糟。
最终,在少数幸存的书法中,丁次、小樱、鹿丸还有其它两位的作品被展示了出来,贴在班后方的黑板上面。
——我是去看看剧场版吧的分割线——
黄昏临近,绯橙色的霞光下,佐助独自站在学校外间,周边都是家长们接孩子回家。
我倚着门板默默看着他。
反正这两天南里郁香是个大忙人,这两天还要外出做任务,因此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时间。
此时的我当然不知道佐助在惆怅什么——
按照惯例,只要宇智波鼬没有外出任务,他都会等待对方来接。有时候他走累了,鼬就背着他,在长堤上漫步。
此时的光晕啊,和那时美好的夕阳多么相像……
然而,随着霞光渐渐暗淡,佐助猛然意识到:没有了,以后无论是哥哥还是母亲还是商铺口的大婶,都不会再来接他了。
……
在屋顶等到夕阳落下,我看到佐助还是一桩柱子一样钉在地板上,不禁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刺激到他了吧——早上伊鲁卡的那个小游戏,我写下的“宇智波”几个字……
“燕雪,我们走吧。”佐柱子突然开口。
“啊?”我差点从屋顶滑下来。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佐助转过头,没有了犀利的眼神与没有暗淡的神色,也没有冰冷抗拒气息。他的五官在黄昏渲染下变得柔和起来,白皙俊俏的小脸在夕阳下染上一层橙红色的光晕。
佐助向怔在小矮屋顶的我伸出手,轻轻地说道:“走吧,我们去寻找一个秘密。”
“噢……噢!”我从怔然中反应过来,脑海里突然响起哥哥说的一句话——
“雪花儿,那是一种很美好的颜色呢!橙色啊,有着初恋的色调……”
——我是橙色的分割线——
雨过天晴。
南贺神社正殿。
进入殿内,右数第四块榻榻米之下,是宇智波一族秘密聚会地。
佐助在旧房间里找到了比较干净的布,擦干身子后,我跟着他进入一间密室,里面画着宇智波一族的花纹,中间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的是有关万花筒写轮眼的秘密。
家族的陨落、亲人的逝去、兄长的背叛,这些都意味着从此之后,佐助需要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我本以为现在的他应该很难面对现实,但我此刻却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个普通七岁男孩无法拥有的坚毅与埋藏在眼底深沉的思索,那是经历过绝望痛苦之后的蜕变。
很像啊……和离开龙隐村那时的我真像。
正当思绪迷离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音。
“愚蠢的弟弟啊,想要杀了我的话,就痛恨我!憎恨我吧!然后丑陋地活下去……”
如提琴一般动听悠扬的声音盘旋耳际,像在演奏一首无名的乐曲,但一字一句的音符中却似乎深埋着悲伤与决绝,给人感觉冰冻三尺、不寒而栗,身体的毛孔也不自觉地收紧。
声音褪去,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情景逼真得如同身临其境!
猩红的月亮之下,风略过空荡荡街道。明明还未到睡觉的时间,但路灯已经全部熄灭。
转过一个街道,尽是破败之景:被割裂的画着团扇图案的灯笼,插满苦无、千疮百孔的墙壁,破碎的家族旗帜,满地散布的血迹与刀痕……无不诉说着刚刚在这里发生的战斗是有多么残忍激烈。
蓦然间,街道的景物汇集在一点逐渐扭曲,形成一个人完美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深刻在鼻梁两旁的法令纹,双眼凝结了万千血色,眼中是黑红的奇异图形。他全身散发着冷艳的杀气,血色双眸噬啮无尽黑暗。
……
似乎要把眼睛也刻上去一般,佐助双眸紧盯石块,眸中的燃起的仇恨悲痛的烈火像是要把石碑烧透。
“你……看得懂吗?”
过了好久好久,我甚至感觉到滴在地上的雨声都已经停止了,佐助突然说道。
“你应该看得懂吧,这种文字,你在书法课上写的就是这样的……”
“嗯。”想不到佐助竟然看到了我的书法,所以你刚刚对着石碑望了这么久是在发呆么……
石碑上的文字是我在龙隐村之时学过的古老的文字——梅花小篆,想必现在已经失传。
我把石碑上的文字念了一次,陷入深思。
写轮眼被成为“心灵写照之术”,是宇智波一族成员的一种特殊瞳术,也是一种特殊的血继限界。我对他的认知仅限于父亲有一双这样的眼睛,而且听说并非每个人有使用它的能力,只有少数人才能开启。
可是石碑上所记载的……原来写轮眼还有更进一步的进化:万花筒写轮眼。
身旁的佐助握紧拳头,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这样啊……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嘶哑,又隐忍着巨大痛苦,像是受伤低吼着的野兽。
按碑文所述——
万花筒写轮眼的开眼,是建立于亲人的性命上的。
——我是不可爱的分割线——
我看着佐助压抑得全身在发抖。
佐助的仇恨会在此刻起更加坚定吧……就像当时我得知龙隐村毁灭的真相的时候,在被那他们抓取做鹏兽的人力柱的时候……
伴随着恐惧的绝望侵入心中的,是深深的仇恨。
心里一阵抽痛,我从佐助身后抱住他,轻声道:“佐助你要记着……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有快乐我们一起分享,有痛苦我们一起承受,约定了,一起变强好不好?”
明灭的火烛摇摆不定却终是稳了下来,定成一个光点。佐助鼻音轻哼:“嗯。”
“约定好了。”
……
从那天之后,我和佐助之间关系亲密了很多,他也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会卸下坚硬的外壳。
佐助带我去了许多地方:包括他与鼬训练的小森林、他的豪火球之术练习成功的小湖、他最爱的会制作超好吃木鱼饭团的那家店……
他还跟她说了许多事情:父亲一句“不愧是我的儿子”的肯定让他欣喜若狂;为了追赶鼬不断的努力奋斗,总赖着哥哥要他陪练;鼬加入暗部以后每次都会戳他的额头推辞“抱歉了佐助,下次吧。”然而总是没有下一次……
佐助回忆起往事时眼角还是会泛起泪光,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只是语气中已经含着一种不曾有过的隐忍,夹杂了更多的骨子里的执着。
他成长了。
那份沉痛的过去还是一个巨大的伤疤留在心上,只是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多了一个人共同品尝孤独。
少了一份不安来面对仇苦。
(第一卷即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