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城,青阳夕语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只是,看着这雨夜的时候,也许是有身孕的原因,竟有些想念孩子的父亲。
罢了,她现在也计较不了这么多,对于景逸,她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她回望着帝都的电闪雷鸣,这气氛倒是契合的让人无所适从。
“姐姐,送到这里便足够了,我们安全绝对没问题,你派了一百个暗卫已经多到离谱了,我们会去南方的水秀山庄住一段时间,你回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挽苏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其实夕语很早之前就已经秘密将人送走了,只是如今事发突然,还没能完全送出去,却还是剩下大半,算来也有五十余人。一百个高手护送五十来人,这要是换在别人身上,简直都是霸道的恩宠了。
“好吧,只是你要照顾好身子,等我回来!”挽苏到底还是担忧她,也不知道她体内的毒什么时候就彻底爆发了,北漓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她就怕意外走在惊喜的前头。
青阳夕语心领神会的回以一笑,又抱着挽苏,似乎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亲情。
“姐姐放心,到了我会让人送来平安信!”
末了,她又拉着挽苏的手,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挽苏只觉得心头一震,原来,没心没肺的她,却比任何人都想在了前头。
“妹妹放心,我自然看顾好你那一家,却不知道你的爪子能伸的这么远,连密不透风的将军府都让你的铁铲挖了洞!”
青阳夕语这会也算放心了,要不是看在自己的婆婆公公深明大义的份上,她才没有那么好心呢。再说,如今自己还把小姑子的心上人给掳走了,就当补偿吧。
“夕语,我们要去哪里?”乌雅颉郦回望京城,却不知为何自己心里有些难受,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不明白,有心怀执念。
青阳夕语自然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都说他心智不全,就是心智健全的人,也无法做到他这般的执念与善纯,只不过,他不懂得表达而已。
“我们要去南方,会有回来的一天的!”也许,的确需要一个人让小王子长大,也许确实需要一段距离让他想明白自己的心之所属。
现在想想,大使倒是一个睿智的人,如果不够放浪形骸,又怎么在京城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且说大使性子孟浪了些,却调教的小王子开始一点一滴的参透人情世故了。
养大的孩子是留不住的,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年龄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就是同龄夫妻,若是夫妻离心,也未必见得能融化内心的那段差距。看来这段时间小姑子也挺拼命的,为了颉郦,小丫头连脸面都不要了,真是可喜可贺的一大进步啊!
“走吧!”
同挽苏告了别,他们上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开始兵分三路,前往水秀山庄。
只是人到了离别之际,心里总会有很多难以言喻的情愫,就是一些平日里一口否决的东西,比如情情爱爱这类的事,瞬间就高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她坐在安置了弹簧床的马车上,将辛浩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最后一眼回望,除了滂沱的大雨,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个哥哥是谁?”一旁的圣星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挂着硕大黑眼圈的男孩,心里有些好奇,怎么有人长的这么奇怪,就跟涂了炭一样。
只是,辛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英俊洒脱气宇不凡的一生,竟会在圣星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脑海里留下了如此不堪且印象深刻的回忆,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将来的事,谁能谁的清楚呢!
青阳夕语看着圣星那审视的眼神,空灵而至的感受到了一种关于缘份天定的奇异感觉。她只是摸了摸圣星的头,简单的跟她解释了一下。
这丫头倒是了悟了,却又有谁想到这丫头日后学会画画的用意竟是为了让辛浩吃瘪呢!
“八皇子,门外有人送来了这一盒东西,说是约好的,不算食言!”
高阳明轩看着那精致的食盒,褐色底纹上面点缀了三两乳白的梨花,如此简单却别致的食盒,不是她又是谁。细细闻来,那股熟悉的味道,是了,她匆匆兑现了诺言,也不知道她打算逃到哪里去。
他轻轻的掀开食盒的盖子,上面放了一封信,说的也不多,倒也解释了一下她之前在他面前失态的种种。
大抵如下:八皇子,初次相见,觉得你神似故友,才做了一些出格之事,还有灵韵也是如此。我们三个曾经无话不谈,后来发生了一些矛盾,才分开了,所以见到你跟灵韵的时候,才会有如此矛盾的神态。恕我冒昧,我想你也知道,灵韵对你是有情的,辜不辜负我且不说,希望你往后告知她真相的时候,不要这么狠。关于这点,你是她杀父仇人的事,我心里希望你最好永远不说。还有,里面卤鸡爪卤鸭爪都是双份的,麻烦你帮我送一份给她,就当我怀念故友!
他心里了然若悟,心底却渐渐被悲凉吞噬,原来她近来的亲近只是因为神似故友,他从前所做的一切,当真付诸东流。虽也没想过她感恩戴德的模样,心里到底有着一些对她温香软玉的期许。如今心愿落空,捏着信笺的手止不住颤抖,最终还是将信笺点燃,化成灰!
似乎,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她的翅膀很硬,再不是他随随便便就可以保护的人了。
高阳宇昊把公玉浅羽从床上单手拽了起来,受伤的手臂单手拿剑有些勉强,只一点一点的逼近他,像是看待玩物一般审视着她的表情。
公玉浅羽虽然内心几近崩溃的边缘,然而残存的那一丝理智却本能的告诉她,必须保持清醒。所以,在高阳宇昊事无巨细的将她的黑暗面挑拨出来的时候,除了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抗拒,她也一点一点的用内力将自己体内的余毒清理出来,如今神志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的手里仍旧拿着发簪,古铜的表面沾染了一丝鲜血,却仍旧带着不可忽视的锋芒。见高阳宇昊粗鲁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她顺势而上,突然换了一个方向,使自己的背对着营帐的门口,眼神中一抹冷意袭来,肩膀微抬,准备将发簪扎进高阳宇昊的大腿。
高阳宇昊却似早有预料,一掌劈开她的来势,在飞身一脚将她踹飞。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竟诡异的一笑,似乎在嘲笑她的愚昧,身影跌到门外之后,突然捏嘴吹了一个口哨。
高阳宇昊心头一震暗叫不好,这女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添乱,当即强忍疼痛,闪身追了出去。
外边的常威军虽然被分散各处,却在听到哨声的第一时间纷纷拿起了手中武器,冲出军营便开始与高阳宇昊的人马厮杀,准备保护公玉浅羽安全离开。
公玉浅羽打算趁乱而逃,只是她一身女装终究太过显眼,于是抹了一人脖子,将那人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却还是有些松垮,奔跑的时候神态有些夸张。
辛恒景逸看着眼前篙火,顿觉心烦意乱,公玉浅羽的事对他打击挺大,他一直想不到,她竟是如此恶毒的一个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心狠手辣,可以不择手段,伤害的又都是他身边所敬爱之人。
最为可耻的仍是,她对待自己亲人的态度,竟也能杀伐果断,为了自己能够统帅一军,竟对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下了黑手,要怎样铁石心肠的人,才能下手如此不犹豫。
景轩哥哥的事一直以来都是他心里最大的介怀,就好像他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神袛,突然某一天在他的眼前轰然倒塌,放弃了功名利禄,放弃了父母兄妹,带着妻儿远离世俗,终年难得一见,告诉他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散了便是散了。
然而他更为生气的是,若不是因为她,也许他根本不用过如今这般尔虞我诈的生活,也许他早就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着她过上游山玩水的生活,什么苏婆渔庄,什么红颜绝色,她想去的地方他都陪,她想吃的东西他都给,她想穿的衣服他都买。她不喜欢练字没关系,她不会跳舞也没关系,她不会下棋更没关系,他只是单纯爱着她的人,连同她的缺点与任性。
辛恒景逸本打算离开,如今她一心想要回去找青阳夕语,那怕是捆绑,也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连一个女人都可以这般如此,他一个大男人要脸面这种东西做什么,再要脸面就没老婆了!
老婆?
他细细的回味着这个新鲜的词,又突然想起了青阳夕语曾经跟他讲的一个冷笑话:有什么办法能让一对男女瞬间变老?
他那时候想了许久,因为想不出答案,便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于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然后,夕语觉得他有些枯燥乏味,不就是一个笑话吗,挤出一个字缓和气氛能死人啊!
“那我公布答案了。”
辛恒景逸虽然神情有些乏味,倒也想知道答案,因而暗暗提了提神。
答案是:成亲!
那时候他嘴角抽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有屁联系吗?
“你母亲是站着把你生出来的吗?”他依然记得自己那时候的毒舌。
“因为成亲之后就成了老公老婆了啊!”
青阳夕语并不介意他的毒舌,他话中的意思跟脑袋被门夹了,亦或是被驴踢了,又或者是跟进水了差不多,免疫系统都是一样的,何况她还有厚脸皮。
“我呸,我生气的时候还是老子呢!”
“对啊,老娘怎么没想到!”
辛恒景逸伸手扶额,就不该期待这女人要脸。
“将军,那边打起来了!”
罗易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在混乱之中,他似乎看见了某个似曾相识的妖孽,就他一身散发出来的骚气,他十里开外都能清晰可闻。
云合也深有此感,就辛恒景逸那股子闷骚自恋劲,他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一股死不承认的醋坛子打翻的味道。于是,他索性趁乱离开,反正他也已经拿到了解药,高阳宇昊死活跟他有毛线关系。
云合到底是他不曾知根知底的人,然而那厮竟也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朝这边虚虚的一瞥,又对着身边之人说了几句,顿时七八个士兵朝自己打杀了过来,一来二去,骚气都被水雨水冲没了。
可恨,竟让这个骚狐狸逃了!想来最近京城发生的事都是他的手笔,像高阳宇昊那种蠢蛋,哪里能想到。
可如今看他架势,看起来像是要抛弃高阳宇昊,他一个前朝之人,突然回来,又能怀揣什么目的,难不成是因为夕语?
他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特别是在看到云合这种对夕语大方到无耻的妖孽之后,总觉得他会把自家媳妇给拐跑了。
慌乱之中,突然有人牵上了自己的手,辛恒景逸反手一撩,没想到那个人正是公玉浅羽,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不该将她从地上扶起。
而原本因为见到辛恒景逸而欣喜不已的公玉浅羽,此刻却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寒意,看着他脸上犹疑的表情,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就在犹豫的一瞬间,将士们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高阳宇昊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公玉浅羽,那是一种她不曾有过的表情,却让他恨意顿生。看来,这个女人心里从来没有过自己,所有的悲喜都只为眼前这个男人。既然如此,那他便将她的所有希冀给毁了!
“来人,将这两个狗男女给我斩杀了!”说完,自己退后了几步,开始拉弓射箭。
如今身份暴露,又被人包围,想要突围并不容易。辛恒景逸伸手拉了公玉浅羽一把,眼神却一刻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而是冷漠的看着四周的将士兵卒。
然而辛恒景逸这一拉,多少让她心里有些宽慰,她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再次对景逸移性换忆,他便会想从前那般爱自己。于是她抽出手中长剑,准备与人厮杀突围。
辛恒景逸手上的动作彻底刺激了高阳宇昊,只是他手臂受伤,没法将弓拉完,便把弓箭扔给了一旁的猛将,手指直指辛恒景逸的心口,眼里带着滔天的恨意。那员猛将接过弓箭拉满,对着辛恒景逸的心口射去。辛恒景逸早有准备,一把别过与自己交手的士兵挡在了自己前面,夺过士兵手中的短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着那员猛将的额头刺了过去。
那员猛将久经沙场,对冷兵器天生敏感,堪堪躲开了短剑的来势,耳朵被刀锋带过,火辣辣的刺痛着。辛恒景逸到底是青年才俊,实力果然不容小觑,竟能在如此劣势之下,仍旧掌控着场面。
就在这时,在一旁潜伏的的辛恒景逸的人,开始悄无声息的靠近那员猛将,在他叹息之余,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后心。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高阳宇昊推到一边,自己却僵硬的倒地,再也没有起来过。
辛恒景逸跟公玉浅羽,即使同门,也是沙场将军,有合作经验,二人合作的天衣无缝,愣是让人难以近身。又加之辛恒景逸的人及时赶到,里应外合,很快便打开了一个缺口。
辛恒景逸的人在后面拖着,辛恒景逸带着公玉浅羽七行八拐,很快便到了接应地点。
这时,公玉浅羽突然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还伸手拉住了辛恒景逸的衣角,眼里带着一丝乞求。
辛恒景逸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看她,多少次就是因为自己给了她过分的信任,才一次次的被她利用,成为她伤人的利刃,从此,再不会了!
“如今这里己算安全,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完,挥剑一割,生生切了大片衣角,毫不犹豫的隐入苍凉的夜色之中。
公玉浅羽哑然失色,抬手虚虚的挽留,终究是失去了那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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