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欧禄山为何倒地,也没有人知道紧锁在许洁眼眶中的泪水,又是怎样倒流回她的心中。就如同没有人知道,梵黎夕这一记重拳是出于他的本能反应,不带一点理智。片刻的沉默,梵黎夕转身再次开口:“今夜之事不准传出半句,违者杖毙!全部退下!” 声音之阴冷,让跪在地上的宫人们瑟瑟发抖。
禄山的嘴角泛出血腥味道,他缓缓起身扶起一脸冰冷的许洁,又俯身跪下:“今日是臣弟造次了,请皇上责罚!”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从古自今皆是如此。”许洁哼笑一声,向内室走去。杵在殿上的两个男人甚是尴尬。梵黎夕从暴怒中平静下来,方才有些失控的行为,连他自己都颇感意外。二人只是在后宫饮酒,虽有失礼仪,不过许洁不是后宫嫔妃,禄山出入宫闱也是自己允许的,而且对于禄山他是充分信任与了解。有必要如此暴怒么?那出自本能的一拳让他身心战栗。
梵黎夕没有苛责的语言,摆手道:“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勿要误了明日的早朝。”
待禄山离去,梵黎夕踱步到内室,见许洁和衣睡下。他竟似笑非笑的喃喃自语:“你可知,今夜夜亭湖,甚是秀美!”
齐公公见圣上孑然一人回来,十分诧异。他深知自打埙声响起时,圣上的心就已飘向隐华殿去了。
“圣上!时候不早了,您打算去哪儿休息?”
“回景和殿!”梵黎夕淡然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
次日早朝,太极殿内。
“朕听说陈国军队时常叨扰燕国的边境。你们有何见解?”
“回圣上!近年来陈国大肆收买死士,扩充军队。依臣之见,陈国君主陈坚早起了侵占他国的狼子野心。还请圣上早做防备。”欧禄山无不担忧道。
“欧将军言辞灼灼,老臣却不敢苟同。”说话的正是雯姬的父亲雯丞相。只见他轻捋胡须复拱手道:“陈国与燕国素有恩仇,边境争端实属常事。况且陈国不与我们相邻,依老臣所见,不如先隔岸观火,洞察一番再议不迟。”随即瞟了一眼禄山。
“二位说得都有道理。欧将军,朕命你密切关注两国事态。”
“遵命!”
退去朝堂,御书房内梵黎夕正与欧禄山部署军事。
“回禀圣上,御史大夫——凌康,求见!” 皇上点头应允。不多时,一身材瘦小,国字脸,两眼炯炯如炬的中年男子进殿。
“启奏圣上,微臣还有一事,方才不便在朝堂多言,但此事非同小可。”凌康一脸严肃。
“但说无妨!”
“复国大典上各方敬献给圣上的三位佳丽,关乎前朝政事与民生。然一月之久,微臣不曾听闻圣上册封任何一位,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凌康也不想管皇上的“家事”,不过作为御史大夫,对内负责监管官员,对外负责与各国使节的接洽沟通事宜。李鸢作为燕国名将之后,即使不与燕国同盟,也不可过于冷落轻慢。 梵黎夕朝禄山看去,禄山很是适宜的退下。书房里只留梵黎夕与凌康,二人各方权衡草拟了一份改变众多人命运的册封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诚武嫡女李鸢,秉性柔嘉,淑娴有礼。即册封为——良人(正四品),赐封号——婉;锡伯族族女夏依古,风姿雅悦,品行纯良。即册封为——御女(正五品);民女柳湘儿——天资聪慧,丽质轻灵,即册封为——采女,特提升为从五品,钦此!” 梵黎夕早已命人新翻修出两个宫殿——婉良人居住的焕和殿,夏御女与柳采女共住的佳和殿。
隐华殿内,许洁慢慢把画卷打开。看着梵黎夕笔下的自己,那么遥远虚拟。曾经的音容笑貌,而今变得啼笑皆非。时间是最好的,也是最坏的魔术师,它让她从三天前还在窃喜,惶恐的等待,变成三日后,成全他人的一纸诏书。是时候该清醒了!放到曾经的许洁,此刻一把火将画卷化为灰烬,又或者撕得粉碎。何必呢?!她只是淡淡笑着,将画卷连同陶埙一统收起,束之高阁而已。
转眼立冬,梵黎夕按惯例在宫中举行祭祖、饮宴、卜岁等一系列庆冬收大典。她,一次都没有参与,无论谁的说词她都婉言拒绝。他,隐约觉得有一点点烦躁,一点点不安。宫灯通明,热闹喜庆的大殿上,他频频举杯,试图用酒水的热度将心捂热。
她,按照自己设定的作息表活着——看书,练字,学习不同的乐器。白日里的她看上去很忙,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辗转难眠的夜有多煎熬……
某种东西扰乱他们的心绪,伊甸园的禁*果悄然落入二人手中——它来了,谁也躲不掉,怎奈禁*果似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