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苓姐回来了,病可好些?”同屋的香彤见今早回府的秋苓,忙里忙外气色不错。
“已无大碍,谢谢妹妹关心。”秋苓笑着打开一个锦盒,“这是我嫂嫂做的点心快来尝尝。”二人几日不见聊得正欢,忽听到屋外有人吵闹。秋苓递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地循声而去。
“哎哎,尹山,愿赌服输,不许耍泼,你这银簪归我喽。”
“刘风哥,再容我一次。五局三胜,最后一次!”咣当一声,柴门被秋苓人一脚踹开,两个小厮吓得脸色煞白——原来是尹山和刘风在西厢阁内偷下赌局。
“好你两个蠢物,躲在此处设赌,王爷若是知晓必要打罚你们二人!”秋苓掐腰站在门口,一脸怒气,“王府的规矩你们都忘了不成?!你们在前院不敢设局,竟跑到长公主的祥云苑来耍,等我回了长公主,打烂你们的皮!”
见秋苓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吓得尹山连连磕头道:“好姐姐,我们再也不敢了!可不能禀告长公主啊,那我们在王府可待不下去了。请姐姐放条生路!”。
秋苓不搭茬,厉声喝道:“刘风,你往怀里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刘风嬉皮笑脸说,“好姐姐,我们也是头一次,放过我们吧。再说马上是长公主寿辰了,别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高兴啊!”
“少跟我来这套,什么银簪,这叫赌资。”
“一个破簪子,喜欢拿去。”将尚未揣热乎的银簪甩在地上,刘风趁秋苓不注意冲出房门,尹山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哎哎,你两个狗东西!”身后的秋苓破口大骂,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吭声的香彤连忙阻拦。“秋苓姐算了吧。公主这几日头痛病犯了,整夜睡不好觉还是去取安神丸吧。”秋苓不好发作,悻悻而去。
秋苓服侍公主近十年,在府内地位仅次于刘管家。得罪谁不好,怎么让她盯上了。尹山思前想后决定去讨好秋苓。次日,尹山鬼鬼祟祟在曲廊徘徊,见到秋苓忙拦住她。“好姐姐,你来!”
“何事鬼鬼祟祟的?我正忙着呢!”秋苓不耐烦道。
“昨儿的事儿还请姐姐不要声张,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请姐姐笑纳。”说着,尹山拿出一支银簪递于秋苓面前。
“干嘛?贿赂我啊!那可是罪加一等!”
“啊?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尹山语无伦次道。
“哈哈,瞅你那个怂样!”秋苓笑盈盈地接过银簪,仔细查看:做工精美,花样奇特,算是上层的手艺。“奇怪,也没听说你定亲。怎么有女人的东西?”
如若说是别处捡来的不好拿出手,只道是从婶婶那要来的。秋苓知道尹山确有个做发饰的婶婶,便毫不客气地收下银簪,斜插入发髻里——阳光下闪闪夺目。
午后,王爷来到长公主居住的祥云苑,秋苓算好时间打扮精致得体,纤纤身姿在旁伺候二位用茶。
“这茶味道芳香沁心,不知加了哪位香料?”楚承问道。
还未等长公主开口,秋苓讪讪道:“回王爷,此茶乃茉莉绿茶调制而成,王爷是否喜欢?”楚承侧目望去,秋苓盈盈笑对。长公主早已洞察秋苓的心思,心想:好好教导这丫头几年,如果楚承有意,收她去做个妾室也无妨。长公主索性含笑不语。
楚承面如明镜,毫无波动道:“不错。”秋苓头上那枚明晃晃的银簪早就映入他心里:这个尹山,本王早早告知你把银簪送于衙门待人认领,你竟敢私自送人,真该教训。楚承回到书房招来尹山一通训斥,责令他要回银簪送去衙门。得知银簪是尹山捡来的,秋苓气不打一处来,取下簪子掷于地上负气离开。尹山不敢耽搁,连忙送与衙门记录。
每月最后三日,衙门都会贴出失物告示待百姓认领。告示贴出,人头攒动。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视财如命的家伙,见无人认领的好东西便大着胆子前去冒领。
“大胆刁民!财迷心窍冒领他人财物。来人啊,二十大板!”衙役拉过来要打。冒领的人还狡辩道:“冤枉啊!我一时记错了。”
“一时记错?起先你说是梅花银簪,又改口说是蝴蝶花式。分明是胡编乱造,行刑!”
茶馆内。
“听说了吗?今儿又有人去冒领失物被责罚了。”
“呸,活该!”
“活该是一定的。我好奇那银簪能有什么花色,寻常百姓家戴的无外乎是花啊,蝶啊之类的。我听衙役说这花色特别,那人几次改口都没说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隔壁布行的二狗听道此话忙问:“这位哥哥,你说的那个银簪花式是不是很特别,平日里没见过的?”
“这个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哎?你不是隔壁布庄的学徒吗,怎么跑茶馆来了?”
“这边人手不够,我没事来帮帮忙。”
“哎呀,对了。这家原先有个姑娘,听说还没找到呢。八成啊……”众人议论纷纷。二狗好似想起什么,回身噔噔跑上楼去。
“陈妈,露姐姐是不是有个银簪,在哪儿呢?”二狗边问边翻着衣柜。
陈妈自打陈露失踪后就病倒在床,挣扎起身道:“银簪,什么银簪?”二狗依稀记得前不久陈露新打的银簪,因为花式少见,二狗故意说成那是狗尾巴花,气得陈露直翻白眼。
“就是那个狗尾巴花的银簪。”二狗急道。
“狗尾巴花……哦,那个簪子啊,你看那首饰盒中没有吗?你找它作甚?”
“没有啊,衣柜也没有。陈露姐姐失踪那天是不是戴着呢?”二狗这么一问,陈妈挣扎起身,回想当日:陈露身着鹅黄裙衫,向来不喜头饰繁琐的她只戴了一支银簪。
“好像……是吧!”陈妈犹豫道,“怎么突然问起簪子的事儿,难道发现露儿的……”陈妈不敢说出“尸首”二字,咬着嘴唇满眼惊慌。
“那倒不是。我先出去一趟。”二狗下楼关门谢客,便赶往衙门。
“你个孩子家家的,丢什么银簪啊!”衙役拦住二狗不让他进去。
“我替别人认领,就是开茶馆的陈妈。”
“她自己怎么不来啊?”
“她病了,我们报过官的,陈露失踪一案。”衙役们都知道此案,派出多名衙役都没有找到,已经三天了大家都有不好的预感。衙役忙领二狗从后门进入衙门。
“你说那银簪为陈露所有,有何凭证?”知府老爷急切问道。因江南百姓民生淳朴,生活富足,平日里最大的案件不过是小偷小摸,什么走失啊,命案寥寥无几。陈露走失一案呈报上来,几日不见头绪知府老爷也急着发愁。
“银簪是不是她的小的我不敢说,老爷您是否让小的看上一看。”
“嗯,将那簪子呈上。”
“没错就是这个!”二狗不禁叫道。仅凭孩童一面之词不为佐证,知府又传唤陈妈前来辨认,陈妈一眼认出此物乃陈露独有。
眼看案子有了眉目,知府老爷急切问道:“这银簪是何人何时送来的?”师爷应声翻查记录,霎时面露难色,忙在老爷耳边低语。“这……”知府沉思片刻,紧握卷宗的手有些松动,轻咳一声道,“你二人先行退下,待本官查明真相再传你们上堂。”知府老爷打发走陈妈二人,忙备好车马向王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