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泛起雾霭,身后的孤岛消失在这片氤氲中……
许洁想起梵众憧憬未来时眼中泛起的希冀之光。倘若碧儿他们没有出现,少年也许会放弃抵抗,未必没有存活下来的机会?眨眼瞬间,阴阳两隔。河面凉风习习,她下意识地紧抱双臂将头埋臂窝中,身上这件“之子灼灼”好似还有淡淡花香。
梵众的死,碧儿的双重身份,梵黎夕的权谋布局,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这一系列事件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发生了,又是那么合情合理的存在着。除了潺潺水声,船舱内静得让人透不过气。许洁坐在船舱一隅,有意识地错开对面投来的幽幽目光。曾因他太俊美,因自己过于爱慕,所以不敢看他眼里的柔情、宠溺甚至是威严;但是此刻她怕了,怕看到他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听到他运筹算计时理所应当的说辞。
这一次梵黎夕知道少不了向她解释、劝慰,正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只见许洁低着头,沉着脸,走出船舱。梵黎夕侧身望向越渐清瘦的许洁,垂落的长发半遮住那张苍白的小脸,一滴水珠滴落,那是泪吗?
为何哭泣?许洁安慰着自己:对于少年来说,复位无望,即使存活也难免终身监禁的结局,倒不如……对于碧儿,她有错吗?为谋条活路罢了。至始至终谁都没有亏欠谁,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酸?不可名状的悲伤吞噬许洁内心,胸口好似被谁重重一击,连呼吸都噙着痛楚。明白不可轻信他人,不能托付他人,但是孑途一人的无力感压抑着她,还能坚持多久呢?等待回家的小孩路途漫漫无期。不知道是船晃动得厉害,还是这一天一夜太熬人,许洁顿感头晕目眩,身子一软栽进水中,来不及挣扎沉入水底。
眼前有人影晃动,许洁轻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驿馆,“有劳夫子,咳咳……”看到白夫子即可想到楚承,不知道梵黎夕会不会问罪于他。“楚承在哪?咳咳……”许洁咳得厉害,白夫子赶忙拦着她,“他…很好,姑娘勿念!你且先好生调养。”许洁微微颌首,一阵清香袭来她沉沉睡去。
驿馆后院,清风台。没有外人在场,梵黎夕免去礼数与楚承对坐品茗。
“她已无大碍,你也安心去吧!”梵黎夕一如平常的淡漠。楚承虽然没有伙同逆贼谋反,不过私下救治逆贼梵众犯了重罪。梵黎夕只罚他去南山闭门思过已算仁至义尽。
许洁被当人质劫去那晚,楚承在挨了皇兄两记重拳后被关在房间,侍卫把守不得他踏出驿馆半步。直到昨夜大队人马胜利而归,得知许洁安然无事他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知道梵众自尽只能垂首闭目,暗自悲恸。
“皇兄,”楚承还有一件事要弄明白,他不想暗自查访,只想听他皇兄亲口回答。
“还有何事?”梵黎夕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顾品茗。
“有流言蜚语说,当年父皇重查太子之死一案是因为有人故意放出风来,”楚承凤眼微怒一刻不离地盯着梵黎夕,“而那人,是皇兄你。”
是掩藏得太好还是根本不在意,梵黎夕哼笑一声,“梵众那小子为了谋反什么招儿都用上了。既然你说是流言蜚语,何必轻信。”轻描淡写的,不承认也不否认。楚承脑子空白,良久道出一句:“即便当年的事情重来一次,臣弟也不悔当初的选择。无论皇兄承认与否,臣弟不曾亏欠过皇兄半分。”言下之意,作为兄长的你是如何对待我的。楚承起身告退,梵黎夕放下手中茶杯。“任何要求,不违背江山社稷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谢了,皇兄!几年监禁下来,吾已无欲无求。南山的空气清新更适合我清修。”当得知真相后,楚承没有预想的那么悲伤,反而卸下紧扣心灵的枷锁。离去,他决心从此抹去前朝恩怨与牵挂……但是数月后,当一位满身污垢,满脸惊恐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时,所有的决心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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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啊,该拿你怎么办呢。断断续续写了一小年,小说过半有些不舍离别。再次感谢支持我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