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雨朋今天到市区最大的烟酒批发行，买了箱法国灰雁伏特加，回程路过吴氏，想进来问问绿柳城货款的事情。
黄雅婷一看到于雨朋，心又咯噔一下，准知道是要钱来的，她也明白按合同早该付款给于雨朋了，可最近公司缺钱，几个工地都早该回款了，都怪阿雄没把事情做好。
“呀，这不是于总嘛，你怎么有空了，”黄雅婷瞬间变妩媚，打算招呼于雨朋到自己办公室，忽然想到楼上还有个硬茬，赶紧说：“于总，今天你来的真不巧，大家都忙着项目上的事情，财务也没在，要么改天再来好吗？”说着把于雨朋引出了大厅。
“真不好意，于总，今天就不留你喝茶了！”黄雅婷说着摆摆手，“再见，于总，”说着转身向里走去。
于雨朋被整了个烧鸡大窝脖，来催款了，竟然没说上话，心想算了，过几天再来吧，转身往外走。
“于先生，”小兰站在于雨朋身后，“你忙完要走了吗？”小兰其实想问，那天于雨朋说请吃饭的事情，都这么长时间过了，到底还算不算，可又不好开口。
于雨朋还以为小兰就是一直在帮助杨洋的好朋友，就笑着说：“是啊，事情没办就被支出来了，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上次帮的大忙还没机会谢谢你呢！”
“我叫莫小兰，于先生，”小兰有点腼腆，也是一头雾水。
“哦，莫小姐，改天再请你喝茶吧，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办，”于雨朋微笑着说。
“好啊，再见，于先生，”小兰嘴里说着身子却没有动，“于先生，要是有一天我在这里干不下去了，能到你公司找你吗？”
“当然可以，”于雨朋虽然觉得有点意外，但毕竟她是在帮自己和杨洋，这样要求也很合理，于是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随时欢迎，你过去我要不在的话，可以找四弟王宏给你安排个位置。”
于雨朋说完又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吴氏集团，小兰目送于雨朋开车离去，完全看不见了，才转身捧着他的名片回去上班。
杨洋看季维斯坐着不说话也不离开，逐渐焦虑起来。
因为她还想着帮于雨朋劫吴氏标书的事情，杨洋知道今天婆婆带出纳办事没在，财务室肯定只有陈会计，正好是去财务室的好机会，于是就起身对季维斯说：
“季总，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送你了！”
“我还能来看你吗？”季维斯一直干坐着，也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然可以啊，”杨洋浅浅地笑着说，“我代表公司，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那就好，那就好”季维斯站起身，“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是啊，当然是，”杨洋就想赶紧送走他，好去财务部，说着探手摸了摸包里的相机。
两人出了办公室，杨洋指着桌子上的花，“季总，你的花，”心想要是于雨朋送的就好了。
“那是送你的，”季维斯有点尴尬，“你忙吧，不用送，我这就走，”说着向楼梯走去。
杨洋看季维斯下楼了，才慢慢走向楼梯，朝六楼财务部走去。
‘喝黄酒’在一旁悄悄看着两人都走了，才出来往楼下走，去向姐姐、姐夫汇报情况。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一看姐姐、姐夫、吴老三都在。就干咳了一下，对大姐说：
“姐，你房间的资料不太乱，已经恢复了，”意思是杨洋和季维斯的事情告一段落。
吴成雄夫妇长出一口气，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下。
“好了，收拾东西早点下班，今晚到老妈那里吃饭，”吴成雄对黄雅婷说完，又对‘喝黄酒’说：“特别时期，放机灵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矬子一起走出办公室。
杨洋隔着窗子一看，财务室果然只有陈会计一人在，“楼下的打印机又坏了，陈姐你也快下班了吧？给婆婆说让给我们换个新的吧！”杨洋没话找话，“哪个电脑好用，我打个单子。”
“都行，你用刘出纳的吧，”陈会计头也没抬。
“哦，还是陈姐你幸福，刚好像看到你老公来接你了，在大门旁边抽烟！”杨洋弯腰开了刘出纳的电脑主机。
“这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说了戒烟戒烟怎么还偷偷抽？”陈会计说，“杨小姐，你帮我看一下门，我去去就回，马上回来，”说完匆匆往外走。
杨洋听陈会计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走远，估值是下楼梯了。连忙翻开她的公司收支总账，用相机拍了最近一个月的凭证记录，又放回老地方。又拉了拉吴老太的抽屉都是锁着的，再次翻了翻陈会计的抽屉没什么可用的，才回到刘出纳位子上，调出一份采购合同打印出来，放在面前，坐着玩弄传呼机。
不大时间就听见陈会计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杨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陈会计进门就对杨洋说，“门口没有人啊！”
“啊，是吗？”杨洋故作惊讶，“难道门房旁边抽烟那个不是吗？”
“肯定是你看错了，门口没人！”陈会计确定地说。
“那真不好意思，害你从六楼白跑了个上下？”杨洋说，“那我先走了，下班喽！”
杨洋找到一个照片冲印部，让他把交卷取出，把照片全部冲洗，又装进去空胶卷，说好第二天来取照片。从冲印部出来，杨洋开车往吴老太家，打算看看孩子，顺便从吴老太那里再了解点关于蔚蓝天空的事情。
于雨朋到了东风路，飞腾集团洛城分公司楼下，把车停好，提着下午买的一箱法国灰雁伏特加，走进飞腾公司。
前台女接待早看到于雨朋了，等他一进来就连忙问：
“先生您好，您找哪位？”
“我找林总，麻烦你指点一下林总办公室在哪，”于雨朋微笑着说。
“请问先生，您预约了吗？”女接待员说。
“没有，”于雨朋仍然保持微笑，“麻烦你给通报一下，在下姓于，是东江集团季老二的朋友。”
“好的，于先生，请您坐下稍等，”接待员指了指墙边的沙发，转身上楼了。
时间不大，那个女接待员回来，说：“于先生，让您久等了，请跟我上楼。”
于雨朋跟着接待员上楼，进了三楼直对楼梯的一个大办公室。林满贵在沙发上坐着，一看跟着接待员进来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发稍垂肩，眉清目秀，精神饱满，想必就是季氏兄弟的朋友，再看他手里提着的一个箱子，看包装就知道是洋酒。上前两步握住于雨朋的手说：
“于先生，久仰久仰，呵呵，请坐，”把于雨朋让道沙发坐下。
“久仰可不敢当，林总远在苏州的名气，小弟倒是早听说过，一直想去拜望，苦于没机会，失礼失礼，”于雨朋也跟着客气。
“于先生客气了，不知道于先生这次找林某，有什么用得着林某的呢？”林满贵倒也痛快，单刀直入地问于雨朋。
“林总，是这样的，”于雨朋也不打算绕弯子，就坦诚地望着林满贵说，“小弟听说贵公司参与的蔚蓝天空投标，几乎是最后赢家，所以小弟也来凑个热闹，跟林总学习学习。”林满贵也觉得有点意外，投标的事情何等机密，就连自己在蔚蓝天空塞过几次红包的董事，都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于是林满贵没说话，等着于雨朋说下面的话。
“贵公司值得担心的对手，”于雨朋接着说，眼睛始终没离开林满贵的面部，“是吴氏集团，他们的报价和关系网与贵公司势均力敌！”于雨朋又停顿了几秒，“如果小弟凑巧能让贵公司中标的话——”于雨朋没往下说。
“于老弟，”林满贵听到这，已经深信眼前的于雨朋能左右中标结果，连对于雨朋的称呼都变了，“要真像于老弟所说，我们公司能中标，我一定——”林满贵略微停顿，“请问于老弟打算从中得到什么？”真可谓老奸巨猾。
“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个项目涉及很多新型地板，这也是我来找林总的目的！”于雨朋不错眼神盯着林满贵。
“好，于老弟痛快！”林满贵‘啪’一拍大腿，“不用跟总公司汇报，我在这里保证，只要我和蔚蓝天空的合同签了，新型地板我一毛钱不挣，直接甩给你做！”林满贵自然心里有数，蔚蓝天空A期总合同将近六个亿，新型地板满打满也就一亿出头，自然不能放过必胜机会。
“林总果然痛快，”于雨朋期待的的结果还没有这么好，而且没想到会这么顺，“小弟这就告辞了。”
“稍等，”林满贵说着打开于雨朋拿来的酒箱子，从里面取出一瓶，倒在茶几上两个玻璃茶杯里，一瓶酒刚好倒满两个杯子。林满贵端起来，一杯递给于雨朋，一杯自己举起来，
“兄弟，你以后就是林某的好兄弟，以后别再叫我林总，叫‘贵哥’，这杯酒一方面是庆祝咱弟兄第一次见面，再就是预祝咱哥俩合作成功！”说着把酒杯凑近鼻子嗅嗅，“够醇，好酒！干！”接着就喝了好几口。再看对面的于雨朋，不由又是一惊，因为于雨朋已经一饮而尽，还拿着空杯子倒过来控了控，一滴酒都没流下。
“兄弟，好酒量！”林满贵说着，也喝完酒杯里剩余的酒，又伸手去拿箱子里的酒，“咱们再来！”
“林总，林总，不，贵哥，”于雨朋止住林满贵，“今天咱就别再喝了，等咱们兄弟签合同那天，兄弟再陪你好好喝几杯，好不好？”
“行，行，我们等几天再喝——”林满贵因为喝得太猛，已经感觉头有点嗡嗡了。
于雨朋也感觉胸口难受，连忙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并向林满贵告辞，步伐沉稳地下楼，还跟门口的女接待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出门开着车出了飞腾分公司。没走出半公里，就受不了了，把车靠边停下，强撑着开门下车走到路边绿化带，‘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于雨朋在路边蹲了许久，才站起来回到车上，打开一个瓶装纯净水，用凉水漱漱口，又用凉水拍一会儿脸，清醒许多，就发动车子回家，一进门，趴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杨洋走到吴老太的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声。
“我不管，我就要离婚，我不要再跟那个贱女人在一起！”矬子的声音，他嘴里的贱女人不就是在骂自己吗？他居然想离婚？自己早都想离婚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早都成为自由人了，杨洋心里一揪。
接着有人说话，“我不赞成，杨洋是个好孩子，”这是吴老二媳妇的声音。
“是啊，我也反对，咱以后怎么面对老杨家的人，”吴老二跟老婆意见统一，他跟杨洋的大哥关系也不错。
“我也不赞成，我讨厌男人喜新厌旧！”黄雅婷说着还瞪了一眼吴成雄。
“你们反对也不行，小琳不能没有名分！”还是矬子的吼声，“还有我的女儿怎么办？”
众人沉默，他们的确不能不顾小孩子，毕竟那也是老吴家的血脉。
“都不要吵了，听我说，”吴老太终于开口，“婚暂时不能离，而且这件事绝不能让杨洋知道，你们不但不能漏嘴，而且都要对杨洋好，尤其就是你，阿涛！”门外的杨洋也觉得吴老太好像变通情达理了。
“干嘛呀！小琳不管了？孩子不管了？”矬子又跳起来喊。
“住口！”吴老太厉声喝止，“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过几天拿些钱给她们娘俩先买套房，暂时就这样，一边站着去！”吴老太停顿几秒对吴成雄说：“阿雄，明早上你临时召开个碰头会，叫各部门的领导都到，当众提升杨洋为销售部经理，督促她尽快找季三公子谈绿柳城二、三期合同，你也可以私下多接触季三公子，必要的时候，可成全他和杨洋的好事，再拍些照片，就不愁姓季的不就范！就算将来要让杨洋和阿涛离婚也需要证据，否则就得分给她财产。”门外的杨洋听得十分仔细，恨得牙根疼。
“只要抓紧姓季的，就不愁没有工程做，东江集团在洛城肯定会大展拳脚！”吴老太接着说，“你明早到财务拿十万现金，当是奖励杨洋，催她尽快促成绿柳城合同，这笔钱不用上公司帐，我会记在这个小本上。还有，你们几个谁都不许把今天说的话泄露出去，尤其是对杨洋，大家都回去吧！”吴老太说完，又用食指戳了一下矬子的头说：“你呀！”
杨洋赶紧躲到安全出口后面，等看到吴老大夫妇，吴老二夫妇，矬子，都进电梯走了才敢出来。杨洋本来还在因为偷公司资料有些内疚，听了这些人一席话，立马觉得自己做的非常对，明天的钱一定痛快的收下，还要帮助于雨朋打败吴氏，打垮吴老太！
又呆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返回头，杨洋才敲了吴老太的房门。吴老太一看是杨洋，立刻换了个笑脸，把她让进去倒了杯茶，还坐在旁边嘘寒问暖的。杨洋此刻觉得吴老太戏演的特恶心，也不戳破，四处看了看，发现有个笔记本在电话台旁边的沙发是，那想必就是她记私账的本子，为了支开她只好装肚疼，“哎呦，哎呦，哎呦！”
“怎么啦，肚子疼吗？”吴老太关切地问。
杨洋故作痛快的点点头。
“吃坏肚子了？”吴老太又问，“还是‘那个’来了？”见杨洋点点头，又说：“哦，这样呀，你先别动，我给你煮碗红糖水，”说着进了厨房，嘴里还在叨咕：“红糖在哪儿呢，还有没有呢？”
杨洋一边‘哎呦’‘哎呦’一边迅速过去翻开笔记本，果然是记私账的小本子，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对着吴老太喊：
“妈，要没有算了，我下楼去买一包回来冲水吧！哎呦，哎呦！”杨洋是提醒吴老太，要没有就下楼吧。
“你可别乱跑，好好坐着，我这就去，”吴老太从厨房出来，拿了件大衣和零钱就往外走，还安慰杨洋，“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关门走了。
杨洋迅速来到电话台跟前，翻开本子，里面净是记录了一些给某某领导，某某副总，多少钱或者多贵重礼物的记录，里面果然有‘蔚蓝天空开发集团，董事副总万磊十万元，’‘蔚蓝天空开发集团，董事刘耀方十万元，’‘蔚蓝天空开发集团，董事长助理冯元坤十万元，’真是罪证啊！赶紧从包里取出相机拍了好几张，又把相机收好，本子放回原位。
然后冲了杯咖啡，坐在沙发里悠然的品了起来。
吴老太回来了，看着杨洋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又一看她双手捧着咖啡杯，连忙问：
“杨洋，怎么样？好点了？”
“是啊，好多了，”杨洋站起来，“我走啊，改天再来看儿子吧，”说着往门口走。
“既然你今天不舒服，下次再看吧，”看杨洋从门口出去，进了电梯，还在自言自语：“咖啡有镇痛效果？”
杨洋出了吴老太家的小区，又去了趟照片冲印部，让他把交卷取出，赶紧冲洗，第二天要用。走出冲印部拿出手机拨打126传呼台：“麻烦呼52020，留言，告诉他劫标的事情搞定，让他明天中午打电话约我吃饭，好了，还有，爱他！”说完把手机放进包里，做了个长长地深呼吸，裹紧外套，向前方走去，微黄的路灯照在发际，照出了她的影子，影子越来越长，逐渐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