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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活都是各自欢喜,各自悲哀

大家知道许南乔告别单身的消息,首先是从许南乔的空间得知的。那天晚上,许南乔从辜缺夏宿舍楼下走回自己宿舍的路上,因为内心太激动欢喜,忍不住在空间发了一条说说,也算是对关心自己的朋友有一个交代:三年后,天涯海角,十指紧扣,立下雪白誓言,走向白头偕老!

当许南乔回到宿舍时,韩旭他们立刻开启审问模式:

“该不会是杨小乐吧?”

“不像是……”

“难道是那个经常借问问题打电话给你还一直不肯挂电话的小师妹?”

“停停停!你们别一开始就给我制造感情问题啊!是辜缺夏。”说到那个名字时,许南乔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宠爱之情。

哦~辜缺夏!那个厨艺很好、性情温柔娴静的女生,有一点意外,可好像又觉得她跟许南乔也挺般配的。舍友中当然要属韩旭最了解辜缺夏了,虽然辜缺夏不爱涉足“政治”,对什么事都顺其自然、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对每个人都很好却又不过分亲近,只是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其实刚开始时,大家都觉得许南乔跟杨小乐是一对。两个经常在一起吃饭、一起玩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呢?况且,杨小乐只有在许南乔面前时才会温柔,而许南乔也会护着杨小乐。杨小乐跟许南乔的很多朋友都相处得很不错,大家都对她能跟许南乔走在一起非常欢喜,可结局却变成了这样。许南乔说一直都把杨小乐当作自己的妹妹,那杨小乐呢,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南乔,我今晚去看学校那个辩论赛了。我发现有个女生挺适合你的呢,沉稳干练,伶牙俐齿,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你这么厉害,再找一个聪明能干的女朋友,那真是门当户对、前程似锦啊……

“韩旭,你够了啊!你要是觉得辜缺夏不够好,你以后就不要再吃她煮的东西了!”真是哭笑不得,明明才刚刚脱离单身,怎么大家都说他跟那些甲乙丙丁有多般配。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凡是有可能危及他跟辜缺夏关系的话,他都不想听到。

辜缺夏回到宿舍时,因为赶着去洗澡,没来得及说晚上的事。等她出来时,江静华已经通过校会其他朋友的空间动态知晓了辜缺夏的事,接下来戴玉娇跟凌舒也自然而然知道了。于是大家也兴奋好奇地追着辜缺夏问。当然,辜缺夏一向都不擅长把事情描绘得有多冠冕堂皇,况且这本来就是一件顺其自然的小事,自然是两三句话就带过了。戴玉娇跟凌舒哪里肯罢休,一个劲地追着问“他是如何跟你表白的啊”、“你们有没有牵手啊”等一系列问题,辜缺夏招架不住,幸好有江静华帮忙挡着。

那天晚上,许南乔和辜缺夏两个人都是带着喜悦、踏实和对未来的憧憬入睡的,真的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终于找到一双带着你顺利前进的手一样,从此,不仅是十指紧扣,而且心心相扣,你的喜怒哀乐里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而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也会时刻充斥着你的气息。爱情,顺爱自然、水到渠成最好,虽然少了意外的惊喜,少了惊慌失措和惊天动地,但这样会让人安心、踏实,辜缺夏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许南乔一向都人缘极好,qq好友较多,大家一看到他的动态就立刻评论要请吃饭啊请吃拖糖什么的,尤其是韩旭他们这三个舍友,打着“他是宿舍第一个脱离单身的人”的旗号,说什么也要出去庆祝一下。许南乔倒不介意这些,而且他觅得佳人,心里开心,也很想请大家聚一下,只是刚当上主席助理,要忙的事非常多,就连跟辜缺夏也只是一个星期见两三次而已。

等到许南乔过了最忙时期,已经是11月下旬,恰好也是大家部门事情忙完又还没开始期末复习的时期,都比较有空,于是许南乔约上舍友、杨小乐,并让辜缺夏带上她的舍友一起出来到附近的森林公园爬山,然后一起吃个饭。

江静华本来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但辜缺夏如此盛情邀请,她不忍心拒绝。而戴玉娇跟凌舒一听说要去见辜缺夏的男朋友都特别兴奋,那天早早起床梳妆打扮,特别是戴玉娇,换了好几套衣服,一个劲地问大家哪套衣服比较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见戴玉娇的男朋友呢!听到凌舒跟江静华的揶揄,戴玉娇反而有理,说不能让许南乔觉得辜缺夏的舍友不会打扮、不注重礼仪之类的,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不给辜缺夏丢脸,大家劝说无效,只能放弃催促她了。

当辜缺夏四个人赶到校门口时,许南乔他们早已经在等候,辜缺夏只好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大家对辜缺夏已经不算是陌生了,连忙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杨小乐一边说着一边来拉辜缺夏的手,嘟着嘴说好久没见了,好想念她。仔细想一下,好像这个学期就只有在校园偶遇一次,然后就再没见过了。辜缺夏笑着数落许南乔不带杨小乐出来见她,杨小乐抢在许南乔前面委屈地说:“缺夏姐,他好没良心啊,一有了你就忘了我们大家了。呜呜呜……”

大家看到这状况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许南乔也装作可怜地说:“我忙到连见辜缺夏的时间都没有,韩旭你们知道的吧?”

韩旭他们当然知道许南乔有多忙,很经常到凌晨一两点才回到宿舍,有时晚上11点了还要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叫出去干活,忙到几乎没有私人时间。但清楚地知道又如何,这个时候必须要很配合地说不知道啊!这真是要气死许南乔了,许南乔直骂他们坑兄弟。

以前的许南乔虽然也忙,但因为之前杨小乐总是跑到他宿舍或学生会办公室找他,然后等他一起去吃饭,所以那时候算是比较经常见面。也许杨小乐这个学期也很忙,才没有经常来找他吧。自从跟辜缺夏在一起后,许南乔也只有在辜缺夏提起时才会突然想起杨小乐,但却一直没有主动找过她。一个多月不见,杨小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瘦了点,淑女了点,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不一样,许南乔感受得出不一样,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不过,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开心一样活泼,这点倒没变。

除了许南乔宿舍对杨小乐有好久不见的喜悦之后,韩旭也对江静华有好久不见的兴奋。

“我们认识吗?”江静华对韩旭表现出来的热情很是诧异,大家也很惊讶。

“上次在学校的辩论赛上,你的气场跟口才可是把对方杀得毫无还击之力啊。我还说你跟许南乔……”

许南乔听明白了,赶紧打断韩旭说:“他自从看完辩论赛回来后就一直在感叹你的能干,还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呢……”

“诶诶诶!我可没有啊……”听到许南乔这么直白露骨的描述,韩旭心中一颤,赶紧撇清。

“你有也没关系啊!反正我又不会想歪。”江静华笑着回答道,大家也哈哈大笑起来。韩旭却觉得非常难为情,脸红到耳根子,滚烫滚烫的,心里一直在暗骂许南乔。幸好江静华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不计较这种玩笑,一路下来都大大方方地跟大家交谈,丝毫没受到那个玩笑的影响。在校学生会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比他这个系学生会培养出来的人到底是更胜一筹。

一般的山都修有阶梯,只要沿着阶梯爬上山顶就可以。因为阶梯空间有限,一般都是两个人或三个人一排走。刚开始并没有说谁跟谁一排,但走着走着却形成了这样的队伍形式:陈锦文、郭子健跟杨小乐在最前面,辜缺夏跟许南乔随后,接着是江静华跟韩旭,戴玉娇跟凌舒最后。大家就按这样的队列一直有秩序地前进着,不管是同一排的人,还是前前后后,大家都聊得很起兴,完全忘记了爬山的劳累。

爬到山顶时,大家都欢呼雀跃,躺下来闭眼感受这高山上的清新空气和晚秋和煦的阳光。躺了一会,许南乔转头凑到辜缺夏耳边问“开心吗?”辜缺夏笑着点了点头。大家都说上山比下山难,可上山时大家并不觉得累,下山反而觉得累了,尤其是女生。许南乔问辜缺夏还能不能走,要不要背她下山,惹得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当然,辜缺夏并没有答应,许南乔只好牵着她慢慢走。

“真是要虐死狗了。来来来,大家也赶紧组成一对对吧!”郭子健满脸忧伤地说。

下了山,大家便找地方一起吃饭。有人请客,大家吃得欢,但聊得更欢,只是即使在餐桌上,单身的人跟非单身的人,还是有极大的区别。比如说,许南乔会问辜缺夏想吃什么,要不要喝汤之类的,虽然只是一些很平常很简单的话语,但却充满了关爱体贴之情。

“看到缺夏这么幸福,我都想找个男朋友了。”杨小乐又开始做她的王子梦了。

“小乐,你转型得这么成功,一定很快就找到的。”林锦文安慰杨小乐说。

“她这也叫成功?”韩旭咳了一声,继续说:“刚刚上菜时她盯着这一桌菜双眼发亮,还一个劲地欢呼,谁敢要她啊?”

“韩旭!你少吐槽我你会死啊?”杨小乐瞪着韩旭说。

“你们这两个啊,每次见面都要斗嘴。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哈哈~~”看着杨小乐跟韩旭的样子,许南乔笑得特别有意味。

“我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她!”

两个人同时喊出这句话,更是把大家逗乐了。茶余饭后看他们俩聊天,绝对促消化!

因为大家爬山都累了,下午回到学校时都各自回宿舍休息了。辜缺夏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6点半,其他三个人还在床上。辜缺夏要去饭堂吃晚饭,小声问她们要吃什么,一起带回来。戴玉娇和凌舒完全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说睡够再说,而江静华让辜缺夏等她一下,一起去吃。

辜缺夏喜欢散步,江静华喜欢跑步,但刚吃完饭,所以两个人打算去足球场走走。足球场是学校很多人都爱来的地方,这片广阔的草地,有着碧绿的软绵绵的草,有着最自然的微风,还有着从校道上投射过来的微弱的光。于是,有人在这里拼命奔跑,有人在这里享受舒缓,还有人在这里诉说衷肠。从校道投射过来的微弱的光,直透这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让苦苦隐藏的忧伤变得一览无余;而这微弱的光却又不足以照亮那些忧伤的脸,和肆无忌惮的眼泪。听说,很多平时看起来很开心的人都把秘密和忧伤埋葬在这里。

江静华对足球场的看法,辜缺夏不是很赞同。她虽交友不多,但有时经过一些人,也总能听到说,微亮的足球场是情侣的拍拖圣地,这里珍藏的不应该是更多美好的回忆吗?

“嘘~你听!”在跑道上走着走着,江静华突然拉住辜缺夏停下来,示意她仔细听。是一个女生说话的声音,从跑道下面黑暗的阶梯传来,带着哭腔。

“这下你知道我对足球场有独特理解的原因了吧?”江静华小声地对辜缺夏说。可辜缺夏像没听见似的,还在认真地听着那个女生讲话:

“你说我要怎么办?他女朋友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朋友,我希望他们幸福,可是看到他们幸福我又很心痛。”

辜缺夏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刚开始也只是怀疑说话者的身份,但听到下面那句话她就十分确定了:

“我有多喜欢他又能怎样?他都定下了一生一世的天涯海角之约!南乔还说……”

辜缺夏多么希望那个坐在黑暗的台阶上哭着讲电话的人不是杨小乐,可是这么熟悉的背影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是杨小乐又是谁呢?那个一直都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杨小乐,如今却一个人坐在这黑暗的角落里跟远方的朋友哭诉痛苦,看不见背对着的杨小乐的神情,但从肩膀颤抖的频率辜缺夏就可以想象得出杨小乐满脸的泪水,而这一切似乎都是拜她所赐。杨小乐是一个那么可爱那么开心的女生,对辜缺夏也是极好,之前一起当志愿者时,只要杨小乐有好吃的,总会留一份在周六带给辜缺夏。辜缺夏啊辜缺夏,你怎么忍心伤害一个这么好的女生?

看到辜缺夏奇怪的表情,江静华就想到那个在讲电话的女生肯定不是寻常人。跟辜缺夏认真听下去之后,江静华恍然大悟。江静华拉拉辜缺夏的袖子,示意她离开。

“别想太多。”江静华说。

辜缺夏点了点头,却整个晚上都魂不守舍。回到宿舍时,戴玉娇已经起床,凌舒还赖在床上。大家都觉得奇怪,凌舒平常虽然也爱睡懒觉,但不会这么无节制。大家都以为她不舒服,她说只是今天太累了,想多睡会儿,大家也就不打扰她了。

深夜12点半,在床上躺了一个半小时的辜缺夏还是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只要一闭上眼,辜缺夏的脑海里就是杨小乐不停颤抖的肩膀和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心里又是内疚又是犹豫。于是,她干脆睁开眼,看到下面台灯的光,辜缺夏下了床。

“还没睡吗?”江静华合上正在看的书,转头问刚下床的辜缺夏。

《天龙八部》?瞥到江静华刚刚合上的书,辜缺夏甚是意外。江静华一直都很晚才睡,辜缺夏以为她是在忙部门的事或者在学习,怎料到她深夜不睡竟是为了看武侠小说。

“反正也睡不着,就看点东西打发时间呗。”看到辜缺夏惊讶的眼神,江静华平静地解释说。

“你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的,今晚怎么……”江静华接着问。

辜缺夏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江静华问要不要到外面的走廊聊聊。秋末的深夜,有点凉飕飕的,两个女孩在皎洁的月光下轻轻地吐诉着心事,那些心事像深夜轻轻飘渺着的雾气,像无法忘却的过去,像无法抓住的未来。

“许南乔在校会的人缘绝对比你想象的好得多,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难道你每知道一个你就要内疚一次、犹豫一次吗?”

“如果是其他的女生,我也许不会那么自责。可是那个人是杨小乐,是把我当姐姐的杨小乐,是大家的开心果,而我却偏偏夺去了她最爱的人和她的快乐。”

“不要这样想!”江静华顿了一下,想起刚刚看的《天龙八部》,问:“你知道《天龙八部》里面的游坦之吗?”

辜缺夏不爱看武侠小说,但在家时跟着父亲和弟弟倒是看了很多武侠剧。使劲地想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那个为了让阿紫重见天明毫不犹豫挖出自己眼珠子给阿紫安上的游坦之。记得当时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幕时,辜缺夏还被吓了一跳。

根据小说原著中的描写,游坦之初次遇到阿紫时,就被阿紫的美貌深深吸引,念念不忘,甚至称她为天下第一美人,然而金庸却说阿紫“年纪尚幼,容貌虽然秀美,身形却未长成,更兼重伤之余,憔悴黄瘦,说到‘天下第一美人’六字,那真是差之远矣。”

游坦之对阿紫的好,可以好到将人格尊严、仁义道德等抛诸脑后,甘愿受丐帮全冠清的唆使,当傀儡帮主,与天下正义之士为敌。可阿紫不但不领情,甚至想尽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折磨虐待他,包括放人鸢子、皮鞭毒打、让毒虫吸血等等,最为残忍的是用烧红的精铁做成铁头套套在他头上,还取了个外号叫“铁丑”。如此非人的折磨,游坦之不但不怨恨阿紫,反而对她感恩戴德。在阿紫失明的日子里,游坦之用另一个身份悉心照顾阿紫,最后挖出自己的眼珠给阿紫安上,可最后又换来了什么?当阿紫知道在自己失明时陪伴自己的人是游坦之时全无感恩之心,只有深深的厌恶,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挖出眼珠子掷还给他,然后抱着萧峰的尸首坠崖自尽。可就算在这个时候,游坦之对阿紫也还是痴心不改,竟然也随阿紫的脚步,一同坠入山崖。

“要说爱,有谁能敌游坦之对阿紫的爱?可最后不也还是悲剧结局吗?只要许南乔爱你,你爱他,那有多少人爱他、有多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幸福快乐就好,哪里管得着别人?况且感情又不是能勉强得来的。生活不都是各自欢喜、各自悲哀的吗?”

听完江静华的话,辜缺夏觉得心里舒服了点。江静华说得对,不管杨小乐有多喜欢许南乔,但如果许南乔对杨小乐没有意思,那他们两个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既然这样,只要她跟许南乔还相爱,那就一直好好地走下去吧。 心里的迷雾被江静华驱散,辜缺夏转头,却看到江静华的眼里蒙着重重的迷雾,看不清她此刻的内心,其实此时江静华的内心就是乱糟糟的,连她自己也看不清楚。

“静华,你还忘不了他对吗?”

“忘得了忘不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幸福甜蜜,我有我的精彩热闹。还是那句话,各自欢喜就够了!”江静华说完耸了耸肩,辜缺夏跟着苦笑。

即使是相遇、相知,甚至是相爱过,只要那个人一旦远离了你的生活,他就真的成为了过去,他过得幸福甜蜜也好,孤苦伶仃也好,都是他的事,与你无关,而你于他也一样,只是曾经,如今毫无关系。辜缺夏不想成为许南乔的曾经,她希望她是他的现在和未来,不管欢喜,抑或悲哀,都要一起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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