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子祭日的那一天,子佩起的特别早。
下楼时,看见与君在一楼的餐厅里吃早餐。与君也看见了他,放下来手中的书刊,对着子佩点了点头,示意他一起。
“妈,你今天不用起那么早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子佩看着与君那微微肿胀的眼袋,知道她肯定又刚从美国连夜赶回来,估摸着一夜没合眼。子佩看着心疼。这些年来,他也知道与君过的有多苦,自从和顾北铭离婚后就要一个人拉扯大自己,一面还要在事业上不服输,特别记得有一次晚间,子佩靠在厨房的门口和在洗碗的与君说笑,谈着谈着,不知怎么的,子佩突然问了一句:
“妈,你相信自己,在变老吗?”
“我··不相信。”
“啊-?妈,你竟然不相信,可是你真的在老去,虽然说我还不会从你的头发中看出小时写作文时写出的丝丝白发,可你确实在变老,你看我都这么大了呀。”子佩好奇的问。
与君的手细微的停滞了一秒,继而又恢复平静,许久才开口:“其实,也不是不相信,可能只是现在看得淡了。记得上大学那会儿,同宿舍几姐妹,天天聚在一起,争着吵着要找份好工作,嫁个好男人,甚至连中彩票五百万的事都想过,那时不服输,年轻气盛,现在人到中年,也就没了冀盼,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你养活,看着你长高,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孩子,”与君说到这儿,目光瞥向窗外“不过也还早着哩,你还那么小,我也一定就没有老去,也不过是十多年而已,等一等,就过去了”。
子佩突然心里一酸,很不是滋味,看着沐浴在柔和的昏黄灯光下的背影,轻步走上前去,伸开双臂抱着与君的腰,头抵在她的背上说:
“妈,你没有老去,也永远,永远都不会老,我要你一直陪我······”
······
与君开口道,“不碍事,诗子的祭日,还是要回去的,唉!这孩子也命苦,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把她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又有谁知道···唉!”
子佩漠然的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却在狠狠的责怪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保护好她,为什么,子佩知道,诗子对他来说,是一个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创伤。
“子佩,你也不必太自责,毕竟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且当初的事谁也没有料到。”
“可是”子佩低着头,声音里带有一丝哭腔“可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看着子佩死在我的面前,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不,孩子。”与君将正在轻轻抽噎的子佩揽到自己的怀里,用手慢慢的拍打在后者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背,靠近子佩的耳边,小声的安慰;“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必自责,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人的一生是如此短暂,脆弱,她死了,你就把她的那一份和你的,好好活下去。而且我想诗子现在一定在天堂中看我们,如果她看到你为她的死而那么自责的话,她会伤心的,你想让她伤心吗?”
“呜,不想”
“嗯,那就不哭了,乖。”
与君用手轻轻地拭去子佩眼角的泪滴。
“妈?”
“嗯”
“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残忍了,动不动就会有人死去,我好害怕,怕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真的,好害怕,你能答应我永远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吗?”
与君看着子佩哭红了眼眸,心中一疼,将自己的脸紧贴在子佩的脸上
“我答应你。”
“永远?”
“嗯,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