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青荷初听这首歌还是在刚认识阮灵儿那会儿,当时只觉得女歌手的嗓音实在是好听,没觉得歌词有什么触动。
最近再听时,总有一种扣动心弦的感觉。
初一那年,樊志第一次告白,那时的青荷完全没法理解“一见钟情”这种事。
两个彼此不熟识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次会面而动心,那种未经历深入接触的感情,看起来肤浅的只剩下表象。
可是现在的青荷却有些动摇,困惑,甚至恐惧。
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不理性。她开始能理解樊志当初的感受。
喜欢,也许就是一种很突然的悸动。
它与其他一切事物都无关,他可能不是认识人中最帅的,但怎么看都合自己的眼缘;他可能也有诸多缺点,但都可以视而不见,只欣赏他的优点。
不必深入接触,只是旁观着,就有种心跳**控的感觉。
喜欢,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啊,甚至让人有一种冲动去为之改变自己,甚至放弃自己。
耳机中回荡着女子空灵的嗓音,歌唱着: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内心里震荡着凌乱的节奏,迷茫而忐忑着。
青荷越来越无颜面对樊志的示好,因为她发现自己总是情不自禁的关注白泽。
可是她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白泽。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樊志坦言相告。她猜得出,如果说出自己有了喜欢的人,那么樊志一定会追问。
可是……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她喜欢上白泽这种可能。
哦,她已经下意识用“喜欢”这个词了。
林青荷的失常并没有在学校表现,她将所有不解带回了家,用每一个夜晚自己审视自己。
她不想在朋友面前总是一副软弱无知的样子,她也想变强。
可惜她的伪装也许在外人面前是完美的,但在青荷和阮灵儿眼中,不过是一种一眼便可以看穿的假象。
只是她们都没有去戳破这张透明面具,因为她们懂得,伪装有时就像一件衣裳,是一个人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是一种遮羞和粉饰。
不过她们用了另一种方式去提点彼此,在日常闲谈时,偶尔会带出那么一句让青荷难以忘怀的话。
她记得阮灵儿有一次说:“有些事我们彼此不愿意透露给对方,是因为这是自己内心亦不想碰触的。”
她也记得她们在讨论朋友关系时,锦年和灵儿都一致认为,所谓朋友,就是那个可以在彼此面前随心所欲的人。你可以表现坚强,也可以软弱,你可以带点伪装,也可以绝对坦诚,彼此间可以直言不讳,也可以心照不宣……所有一切都是可以的,只要心真意诚,彼此珍惜。
她们一起看《古惑仔》,为那种两肋插刀的兄弟义气心潮澎湃,但电影演完了,她们也清楚的知道,那个江湖不属于现实。
锦年说:“现实有现实的活法,如果想把虚拟世界的一切法则搬下来,只会发生混乱。”
灵儿笑道:“人在江湖,尚且身不由己,更何况人在当代呢。”
青荷道:“可我觉得,我们总有自己的一种形式,去守护我们在乎的一切。”
锦年道:“是,所以我们要一起加油。虽然人生路上,朋友没法背你走,但我们可以彼此相伴,相互鼓励,在累了时,相依。”
时光易逝,情却在岁月的流逝中沉积。
友情,如酒,越久越香醇。
但这酒,只属于懂得珍藏的人、懂得品味的人。
落成一中一直有一项“值日周”的传统,就是每届高一新生都会有一周不上课,全班负责整个学校的卫生、纪律等工作。
各班刚开学时,便由班长抽签决定了最终值周的次序,而12月初,终于轮到了高一三班。
分工主要由班委商讨决定,最后按照同学意见再调整。
大门口门卫室由程强带着丁聪、马赫值班;那里进出检查学生证有时会遇到不好对付的,也可能遇到外校来势不善的,所以找了他们这种比较有气场的管理。
高一高二所在的1号教学楼的收发室被王雅熙、金书华争取到。
多媒体综合楼收发室分配给了李薇和薛凡。
高三2号教学楼的收发室分配给了十四班转来的插班生。
这样分配是李德禄提议的,他主要考虑了插班生与原班生间的公平性,免得多出是非。
而三个教学楼都有水房,是洗拖布、倒垃圾的地方,清理工作也是两人负责一间。
综合楼的分配给了连飞和关心遥,这两人跟李薇、薛凡关系好,分到近点更合适。
1号教学楼水房分给了阮灵儿和青荷,2号楼水房分给了赵萌和另一个学习好的女生。
三个楼需要有楼道巡检,两个人负责一个年级。负责检查各班教室和走廊卫生,打的分与纪律分将用来评选优秀班级颁发流动锦旗。
锦年跟一个不大熟的女生分到了一起负责高一,高二由许佳跟一个玩儿的好的插班生负责,高三由另两个女生。
在所有工作安排中,班委们尽量保障了女生多负责室内,而室外的球场、跑道等地方的清理工作,都分配给了男生们。
12月初,落城接连几场大雪,外面又冷雪又厚,干起来实在太过辛苦。
不过,就算再诸多考虑,还有有一个地方,不得不由女生负责,那就是操场南北两个女厕所。
分这项工作时,发出的分歧很大,因为谁都不想去扫厕所,不但冷,而且也脏啊。
女生们诸多推脱,最终学委赵萌主动申请负责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女生随同。而另一个女厕只定下了一个没有意见的名额,就是钟小蝶。
小蝶同学没什么朋友,自然没人为了义气陪她,她又是个好脾气的,分到这样的工作既没意见也不争取换别的,只是低头沉默着。
教室静默无声,大家都没有发表意见。
坐在前排的青荷回头看向灵儿和锦年,而灵儿已转身对锦年说:“你说我去怎么样?那姑娘我一直想接触看看呢。”
锦年想了下叹气道:“你去,让谁跟青荷搭伙?这事儿……唉,看来我没跑了,反正我谁都不熟,换去哪儿都无所谓。”
“哎呀,这会儿有觉悟啊。”阮灵儿嬉笑着,锦年这边则伸手示意,对讲台前的几个班委喊道:“班长,我去吧。”
而青荷那边见两人交谈,没察觉自己的眼神,便不理会她们的意见,也转过身直接开口道:“班长,我去吧。”
两人同时喊出,一个慵懒随意,一个轻柔坚定,声音重叠在一起,那效果当即有人笑出来。
青荷回头,锦年跟她叹道:“扫个厕所,你跟我抢什么!老实呆着去!”
青荷无声哦了一下,乖乖坐回去了。
女生这边处理好,男生那边就好办多了,反正都是干屋外的活,扫厕所扫雪就没个轻松的,干脆所有人轮班。
正式值周第一天,所有人都是又新奇又兴奋。
抓纪律卫生的严格把关;在各教学楼收发室的,一上午便逮了十几个企图逃课的学生。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可是燎伤了不少人。
阮灵儿和青荷在水房里清扫时闲聊,不禁感叹道:“说起来咱学校也算是整个盟里最具特色的了,刚来时,听见放学铃声用萨克斯曲《回家》时,我简直惊艳了。校领导太有情调了。”
青荷笑道:“我也觉得咱们学校的管理模式挺开明的,感觉特像国外那些名校的模式。”
阮灵儿回道:“据说咱学校是三个校长各司其职,三校长主管学生课余生活,许多活动都是他倡导的。”
青荷道:“这个校长一定是个有见识的。”
“是啊,希望他能给咱们创造更加开放的环境啊。”
落成一中都是老楼,水房里的地面和水池子贴的还都是70年代流行的那种长宽两厘米大小的瓷砖。积年累月的水垢贴在上面,瓷砖间的缝隙处很难真的清理干净,大面上清理倒容易许多。
两人二十分钟不到便做完了大面上的清扫,回教室后发现锦年还没回来,便决定穿上衣服去看看。
锦年和钟小蝶负责的是挨着1号楼的厕所,附近还有住宿生的宿舍楼、教师办公楼和锅炉房,厕所使用率高,而且住宿生平日里去锅炉房打开水都要路过这里,一路上滴答的水结了冰,使得去往厕所的地面特别滑。
青荷和灵儿小心翼翼走到厕所,进去后发现,竟然只有钟小蝶一个人在干活,姑娘裹着一间带绒毛的大棉服,简直像只胖乎乎的仓鼠,带着厚手套的手正握着一把铁锹,卖力的砸着厕所里结的冰,模样还挺萌。
“锦年呢?”阮灵儿半张脸都藏在衣领下,声音闷闷的问道。
“啊?”钟小蝶转头,看清来人后笑道:“阮灵儿,林青荷啊,锦年……她去借水壶了。”
“借水壶?”青荷一脸不解。
灵儿也诧异道:“她要干嘛?”
正说着,厕所外传来了锦年的喊声:“钟小蝶,出来接一下。”
厕所里的三人闻声都赶了出去,只见锦年一手拎着三个暖壶从宿舍楼那边走了过来。
“你这是要干嘛?”阮灵儿跑上前接过两个,青荷也接了两个,钟小蝶要接被锦年躲过:“等会灌满再抢吧。”
“哪儿借来这么多水壶的?”青荷问道。
锦年回道:“找强哥男生宿舍借的呗。”
“你这是……要浇开水?”青荷脑洞开了一下问道。
锦年回道:“是啊,那厕所地面全是冰,光拿锹砸多累啊,直接开水浇上去,保证冰全化开。”
灵儿叫道:“我靠,你扫扫就得了,还要把冰全清了?多费事儿啊!”
锦年回道:“第一天清干净了,以后不就没这么麻烦了,而且天天来上厕所跟极限挑战似的,清干净了自己也方便嘛。”
灵儿惊叹道:“真看不出这是你这种懒人想干的事儿。”
锦年笑道:“没办法,摊上了就干呗,既然都决定干这活,就别糊弄嘛。”
青荷笑道:“那我们一起帮你。”
灵儿笑道:“也就你这种人能想出这损招,锅炉房的大爷能让你这么祸害热水吗?”
锦年笑道:“他又不知道我拎走干嘛去。你们在这刚好,我还怕我俩来回接水,供不上遛,反倒结冰呢。”
灵儿叹道:“得,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
话虽抱怨,但四个人干起活来却是热火朝天的,一壶壶开水被拎着往厕所浇,拎累了就拿锹砸冰,待冷了就跑锅炉房暖和会儿,这么干了将近一个小时,厕所里结冰的地可算露出本来的砖面了。
四个人累的够呛,一起跑到锅炉房休息时,阮灵儿跟钟小蝶叹道:“唉,跟她这么能折腾的人一组,姑娘你也够倒霉的。”
钟小蝶实诚道:“不会啊,我觉得锦年挺好的,干活很卖力,而且我原本以为……”
青荷好奇道:“以为什么?”
钟小蝶刚要说话,阮灵儿抢话道:“等下,让我替你说,你是不是原本以为她是个超级格路、变态、事妈、冷漠、抽风的异类?”
钟小蝶尴尬道:“不是,我就是没想到锦年比她看起来好接触多了。”
青荷在旁笑着看热闹,锦年抬胳膊掐住阮灵儿脖子,斜瞥着冷笑道:
“阮灵儿,你说我是不是该弄壶开水浇浇你呢。”
“哎呀,你这是恼羞成怒啊。”
……
四个人嬉笑一会儿后,重新返回厕所,打算收拾工具回教室,结果恰好看到一个女生摔倒在里面,正边爬起来边骂地太滑。
锦年愣了一下,阮灵儿死憋着等到那女生走远了,才爆笑道“林锦年,你这回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哈哈哈哈。”
地面上高低起伏的大冰块倒是清理干净了,可是热水浇上去干不了,冷却后直接结了一层很薄却更平滑的冰面,锦年看完一脸尴尬道:“失策,失策。再清清就好,这回儿好清理。”
钟小蝶边笑边拿起铁锹积极响应号召,青荷也忍不住边干活边挖苦道:“锦年,你这次真是英明全毁。”
锦年笑道:“你们光说我,刚刚怎么不提出来啊。”
灵儿笑道:“这不能怪我们啊,智商都被你带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