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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六、大神齐聚

观风显然没料到雪七会突然使这个大招,在黑雾速速弥漫时,他有些懵了,提刀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因为,他很明白一点,自己虽然看不见那尊女血煞,但是,她能看到他。情急之下,只得胡乱朝着那个雪七所在的大概方位喊道:“你不要过来,你若是……”

话到此,刹然而止。因为眼前,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清眉淡目,神色却有如霜裹,此刻正望着他。

假赤蜀见到此景,也是一下不镇定了,面色劻勷不安,似乎要离开这里。而赤蜀虽然在一边被几匹红狼侍卫给看押着,但见到此景,激动之下眸子一动,转向雪七,不停地啊呜着。此际,笼罩在这里的乌云逐渐漫散,空气有如恢复澄净的清水,一点点变得透明。雪七没有出声,那七个族老已是飞速赶到了这边,蓄势待发。但是,她不动手,没人敢先发。

观风的急意都写在脸上,雪七居然还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头脑的清明,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握刀的手紧了紧,低头睨了一眼那个开始怯场的假赤蜀,强装镇定道:“你若再敢往前一步,那我就杀了它!”

为了显现自己的说服力,他轻轻在假赤蜀的狼脖上划了一道口子,渗出了丝丝血。假赤蜀感到脖子一凉的同时,心底更是发虚,都有些不敢去看雪七了。然而,见到此景的雪七却并无半点惧意,相对之前来说,神情已是平静许多。她笑了两声,不再充满杀意,“哈哈,看来你的心也狠不到哪儿去啊!”

顿了顿,兀自走到赤蜀的身边,“这小畜生跟了我那么多年,它什么样儿我不知道?刚刚不过是被困住了,没分辨出来真假而已。所幸,你没有把刀架在赤蜀的脖子上,若是你伤了它一分,我便让这里重新变一片坟场。”

这番话一出来,不仅观风愣了,赤蜀自己都呆了。它知道自己在雪七心目中有着无可厚非的地位,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在乎自己。念及此,这小狼崽子的眼眶都开始泛红了……

“既然我的赤蜀没事,那你们红狼一族也算逃过此劫了。”雪七拂开几个挡道的侍卫,到赤蜀跟前,俯视着它:“你这皮相还不错!”

赤蜀本来想跳起来给她一个拥抱的,一听这话,又蔫蔫地低下身去了。雪七知道它被观风施了法才变成这般的,也明白它很讨厌现在的这块红狼皮子,遂决定帮它变回原形。一道红光从掌底翻过,盖在它身上。它只感觉浑身一热的同时,喉部一阵清凉,启口间,言辞回归了清晰:“七七,你吓死我了!”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毛发,直到确定变回了原样才满意地点头,“还是这身看上去顺眼!”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折腾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带雪狼一族回伊尔雪山之事,还得从长计议。雪七转过身子,道:“赤蜀,我们先回并崖谷吧!”那阻住她前路的八千狼士很自觉地给她让了一条道。她看也不看一眼,兀自向前走去。

赤蜀跟在身后,慢吞吞地走着,路过观风身边的时候,还多看了他一眼。毕竟是父子,有血缘的藤蔓牵扯着,谁都斩不断。

“你不能走!”这话是那七个族老的第五族老说出来的,音调未落,一阵风过,他已是如电般闪到了赤蜀的身后。趁其不意,一把揪住了它。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那边的颓垣断宇中。雪七闻声一个惊诧,回过身来,然而赤蜀已是相去甚远。她抬目看向正在那边挣扎着的小红狼,愀然变了神色。

这次拿它要挟她的不是它老子了,而是别人。之前还会抱有几丝虎毒不食子的底气,现在已然心里发软。对方跟赤蜀并无太多的关系,他不会在乎那小畜生的性命。她一目瞥过去,看见观风在原地一脸急切的样子,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并未发话。

雪七向前走了两步,锵然道;“这位道长的意思是?”

“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把自己的神骨剔除神格破损,我就饶它一命。”五族老的胃口显然不小,他也是打定主意,雪七不会丢下赤蜀不管。不然的话,又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地跑这伊尔雪山来救它?他的举动虽然不是经几位族老商量过的,但见事已至此,几位也都缄了个口。既然已骑虎,就只能想着驯虎了。

“呵!好大的口气……”雪七从鼻子里冷笑出了一个音节,“居然一开口就是想要我自除神骨!”

赤蜀在那边不断地扭动,似乎很想逃出对方的双手,但又无能为力。因此,它很憋屈,但还是不忘为自己的主人着想:“七七,你别听他们的。你一这么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别管我,自己回雪山找仙子去!”

显然,它低估了自己主人的智商。雪七嘴边溢出一点弧度,冰冷得有如山尖上的雪:“可以啊!我现在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还是那句话,你们这群贼道若伤了我的赤蜀,那就等着结伴去冥府报道吧!”

这是一招反威胁。刚刚情急之下,又入了对方的陷阱,她没有想到。但现在,已经破了那个六芒星阵,她见到了新的阳光,表现得自然也没那么急了。话一出,那几族老面面相觑,倒不知接下来该走何棋了。

虽然顾忌着对方的祖先,但是此等情况,只要不滥杀无辜。放台面上来说,还是有理儿的。

“各位道长,我奉劝你们一句。你们首先出手掳走赤蜀,又处处拿它威胁,我都没有刁难你们。给的谁面子,你们心里也清楚。若你们今天一心想到这里置我于死地,那别怪我出手不留情面了。”她的声音悠扬,如同乐器的尾音,“你们还是把赤蜀交给我,让我带走它吧!今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长阳是个不怕事的主儿,面具一撕开,有些咄咄逼人了:“杀了这小畜生又怎样?刚才一战已耗掉了你的部分力量,若是我们再撑着点,还是能与你对上一对的。到时,只要我们的祖先一来。就算是我们错在先,我就不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族灭!”

好精辟的说词。雪七微微变色。

“若是你不剔掉神骨的话,那你就看着这小畜生死在自己的面前吧!”长阳放出了最后的狠话。

“畜生,修道之人,讲的是善念。而人之生世,本性属善。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后裔,有何颜面存于世上啊!”这话是半空里传来的,仿佛自九天穹顶洒下。如同温柔的雨丝,满了整个半空。声音的尾调还在抖动着,绵远悠长,仿佛某种古老神圣的东西,教人不敢亵渎。

这声音,雪七是听过的。她极度震惊地抬头,朝虚空中望去,却不见说这话的人。

所有红狼听到这话后,纷纷跪倒在地,不由自主地朝半空行礼。观风一声激昂,也是双腿跪地:“祖先大人……”

长阳跟其余的几位族老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想要去一睹那位传说人物的尊容,但是对方却迟迟不肯现身。那个仿佛携带了乾坤之息的声音再度盖来:“向你这样的孽畜,枉为修道人。你还不速速将这小红狼给放了?”

这句话不是命令,带有一种叹息的神采,仿佛天地之哀悯,怜尽万物。但是,那位掳住赤蜀的五族老却把手松开了。自那个声音出现后,仿佛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包括灵魂,都有一种被清风荡涤的感觉。

这是何其强大的神识?!雪七察觉到在场那微妙的变化,甚至自己的内心,都被半空那个声音在慢慢侵蚀。这个修道者,练的是世上最纯净无杂的术法吧?跟冥界那位修罗可是截然相反呢!……

丽日彤彤,阳光抖满了狼王堡。天影深蓝,幽邃杳然。她抬首,遥遥一拱手,对虚空道:“阁下之厚德,令在下佩服!”

长阳虽然惊诧自己祖先的神力,但还是不忘初衷:“现在这个女人是我红狼一族的隐患,如果您不出手把她除掉,那您的族人都会亡于她的手下啊!您刚刚也说了,这里都是您的后裔,何其忍心啊!祖先大人!”

他说完,朝半空拜了拜。

“是啊!恳请您出面,保我红狼一族的平安。”观风以及众手下也跟着道。

到这时,那位传说人物才堪堪现出了真身。不过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而已,矗立在虚空,巍峨而飘渺。

众族老显然跟长阳齐心,虽然很听话地把赤蜀放了,但本心没丢,知道雪七是红狼一族的头等敌人。于是,皆恳求:“祖先大人,此等祸害不能留啊!”

“我想你们显然忘了一点,这伊尔雪山本来就是雪狼一族的。你们倒是好一个喧宾夺主,把人家的地儿占了还想占个理!”雪七提声道。这红狼祖先,若是不把她当敌人的话。她是很乐意交他这个朋友的。

没想到这祖先落了一声叹息,话似乎是对她说的:“姑娘修的虽然是纯阳之法,但你心中根扎了阴暗的东西。你若不尽早将这些根除,唯怕将来有一天堕魔途啊!”

雪七闻得此言,心下惊了惊,亦是抬首迅速地朝半空那道剪影望去,嘴边的话却已然冷酷:“只要能助我到达力量的巅峰,别说魔道,哪怕是修罗道我都走!”

一声更重的叹息落来,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怜意,甚至是无奈:“你命运的轮盘早已经启动,命程也无法更改。路上的劫难谁也救不了渡不了,除了自救自渡,别无他法。你的力量终有一天也会如自己所愿,达到某个程度的巅峰,亦是吾辈远远不能企及。那时你俯瞰四海手握天下,身边却早已是众叛亲离,孤路漫漫无人以伴。可是,那时看似什么都拥有了的你,又该何以为继啊!”

仿佛心底里瞬间飞过了一群鸟,在簌簌扑翅。雪七面色一动,嘴边的话却毫不带软:“那又能怎样?只要我可以让自己活下去了,就好。”她之所以入道修仙,为的也只不过一顿饱饭。只是修到如今,性质变了。她要的,是能好好活着。

长阳开始见缝插针:“既然如此,那祖先大人您何不把这女人扼杀于摇篮呢?”

“孽畜,你可知你这一举将我推至何地?“那道声音带了微微愠怒,随后又是叹息;“罢了罢了!既然我的寿极将至,命运至此,我已经活得太长了,是该羽化了!”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半空,神色各异。

“恕我等愚昧,祖先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长阳将众人的心声问了出来。

雪七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几近虚无的身影摇了摇头,带着无奈的声音:“你们这一战,可将冥界的修罗给引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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