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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紫衣少女

上回书:韩三思初下山庄,见武夷美景,望花红柳绿,与庄内截然不同,到处还有灵猴嬉戏。山间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使人流连忘返。此时正值日出,一轮彤日不亚于黄山半点。

韩三思跟着老伯向深山行进,眼见所行之路越来越偏僻,心中越发起疑。平日里,三思做事一向谨慎,这次实在是一时激动,脑中一片空白,因而忘乎所以,越想越后悔。

三思暗自思索:“既然爹就在这附近,且受了伤,老伯为何不将爹送回山庄医治呢?我真是太大意了,这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娘和老何都嘱咐我:江湖险恶,我怎么全忘了呢?”

这时,三思注意到老伯的脚步愈加急促,当即大喊:“等一下!”

老伯登时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老伯,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既然是山上的农夫,如何知道这么多江湖上的事?”三思试探性地一问。

老伯有些神色慌张地说:“你们是天下第一庄,上山拜访的人自然也多嘛,老朽无聊的时候,便喜欢向那些武林人士打听江湖上的事。”

三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继续问道:“哦,那这么说,老伯对江湖上的事很感兴趣了?”

“呃…这个…这个自然。”

韩三思仍在追问:“那你是怎么得知我爹下落的呢?”

老伯一顿,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却一直支支吾吾。

韩三思笑道:“无言以对了吗?”

“这…我…”老伯吞吞吐吐,却始终憋不出半句话来。

韩三思大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乔装来骗我?你想把我带到哪去?!”

话音未落,老伯眼神一横,一掌迎面而来,“去问阎王吧!”

韩三思大惊,连忙侧闪。老伯掌风落空,改使一招“回风拂柳”。韩三思心道:“此人会功夫,果然不是善茬。”便顺势使一招“釜底抽薪”。

老伯见其攻击自己下盘,双足点地一跃,“鸳鸯连环腿”。韩三思连忙后退,双手轮番格挡。待老伯落地之时,韩三思看准时机,右掌虚拍,左腿“秋风扫叶”,刹那间将其绊倒在地。那老伯顿时摔了个狗啃泥,竟将胡子蹭掉在地上,原来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

韩三思双手环抱,笑了起来,“呵呵,居然是个返老还童的‘仙人?’”

只见那人从袖中掏出一柄飞刀,以迅雷之势掷了出去,正朝着三思面门。三思大惊之下,连忙凌空一个转身,竟是用嘴接住了刀刃,

趁这空当,那人早已向远处跑去。

韩三思心想:“此人煞费苦心,乔装打扮,必是为了引出我来,虽不知有何企图,但他既知我身份,就决不能留活口!否则爹的一片苦心就全完了。”

心中念此,韩三思提气一口,发足狂奔。要说这韩家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只见三思轻功施展开来,时而横踩树枝,时而斜踏树干,久不落地,身周景物则如同闪电般向身后倒退,竟似骑马狂奔一般。然而眼见将要追上之际,忽有四名黑衣人从一旁大树上跳下,将韩三思围住。

韩三思急忙身形一稳,略微喘息着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四人相视一笑,分别道:“黑云乾坤反”,“王道霸图中”,“一笑惊天地”,“一吼泣鬼神”。

三思顿时心中一凛,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窜上,“不好,黑云帮!”

“哈哈哈,小子,听见黑云帮的名字还不乖乖受死?!”说罢,四人提刀而上。

韩三思划步流云,从二人间隙中钻出。四人抽刀回砍,韩三思举剑格开。四人脚步一移,刀随身转,竟如出一辙地“圆环削斩”。

韩三思急忙跳闪,随手将刚才叼住的飞刀射去,“啊!”正中一人面门,那人当场身亡。其余三人不禁一颤,这小子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就在这一颤之际,韩三思气冲剑鞘,佩剑如苍龙出海一般地自鞘内弹出,三思剑疾如风,一式“三花聚顶”,三人应声而倒。

眼见那人跑得已远,韩三思心中大急:“我的身份若让黑云帮得知,爹爹十几年的苦心不就全废了吗?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追上他!”

于是韩三思再次提气狂奔,又追了两里。韩家轻功虽妙,但却极耗内力。此时韩三思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是二人仍相距百米。

这时,韩三思见前方有户农舍,便气运丹田,提劲大喊:“抓贼啊!”这一喊,方圆两里皆是三思的回音。

果然,农舍中两名壮汉拿着锄头冲了出来,拦在那逃跑之人的面前。可是,农夫再怎么身强体壮,终究不通武艺,被那人三拳两脚便打倒在地。

正在此时,阳光照射下,一只纤纤玉手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皙无暇。只见那双玉手玲珑一抬,逃跑之人顿时摔在了地上。

韩三思与两位农夫跑上前来,农夫笑道:“想不到这厮居然自己跌晕了,哈哈哈。”

韩三思喘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二位援手。”

一位农夫挠了挠头,憨笑道:“没啥,何况俺俩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若非两位出现,这厮也不至于惊慌摔倒。”三思有心要感谢这二人。

农夫道:“既然贼已落网,我们一起将他送官吧。”

韩三思忙说:“不敢再劳烦两位了,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处理就行了,这里五十两银子,便当作谢礼吧。”说着,韩三思取出一锭官宝递了过去。

农夫一呆:“五…五十两?这…这么多?我们不能收啊。”

韩三思道:“没关系,你们收下吧。”

两农夫一再推托,终于还是收下了,道谢一番便回屋去了。“今天真是遇上贵人了。”“是啊,五十两银子,几辈子也花不完啊。”

韩三思总算松了口气,正打算盘问此人,谁知蹲下一看,此人竟早已气绝!

韩三思于吃惊之际仔细观察,见那人胸口插着三根极细的龙须针,若不是些微反光,绝难发现。而且每针都正中死穴,认穴之准,手法之精,实在令人惊叹。

“这…不是惊慌跌倒!”韩三思连忙站起,环顾四周,除了那户农舍,再无任何人烟。

“不知哪位前辈相助?还请现身相见!”

韩三思仔细一听,闻身后树枝晃动,转身一看,一道靓丽的紫影从树上缓缓飘下。直把韩三思看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此人必是个武林前辈,可站在他眼前的竟是一位美丽稚气的二八少女。

只见那少女身着紫色的紧身衣,下身纱衣短裙,身材曼妙纤瘦,体态轻灵。眼如明珠,嘴似樱桃,眉毛细长,鼻子精巧。黑发垂髫,两条长长的紫色丝带绑成蝴蝶形状,搭于后背,随风飘摇。

少女见韩三思看得呆了,便探身盈盈一笑,声似风铃、语若黄莺:“嘻嘻,你看我长得像前辈吗?”

韩三思当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少女当真就是发射金针之人吗?若真是这样,那这少女小小年纪,武功之高实在令人折服。“姑娘…这三枚龙须金针…是你发的?”

少女疑道:“有什么问题吗?”

韩三思结巴道:“不…没…没什么,姑娘武艺如此高强,不知芳名如何?师承何方高人?”

少女裙摆微动,正意欲上前,却突然惊呼一声:“呀!你受伤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韩三思连忙把头扭向一旁,道:“没…没有…我没事。”

少女围着韩三思看了一圈,笑嘻嘻地问:“你是不是从来没问过女孩子的名字,才害羞脸红的?”她不知道三思岂止是没有问过女孩名字,就连见也见的很少。

韩三思悄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又急忙转开,脸颊更加通红了,“我……”这少女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容貌之美,却早已显露无疑。三思纵使没有见过多少女子,却也看得出,这少女的美貌已是天下罕见,绝对称得上卿本佳人。

少女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你听好,我姓琴,叫琴萱,你呢?”

韩三思心中一醉:“她的声音好悦耳,名字也好美……”

琴萱伸手在三思眼前晃了晃,“喂!喂——!”

韩三思猛然回过神来,“啊…我…我…”

琴萱双手叉腰,一声娇嗔道:“喂,你的年龄应该比我还大呢,知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走神很没有礼貌?”若她刚才的样子还是天真姑娘,此刻倒是又有了点刁蛮千金的感觉。

韩三思连忙颤声解释:“对…对不起。我的名字叫……”三思言及此处,心中暗想:刚才已经吃过亏了,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思绪一转,便道:“我叫韦三石。”三石自然是三思的谐音,那韦从何来?便是韩字去掉了一半。

琴萱噗嗤一笑,一脸好奇的样子,仔细打量着三思,“三石?三颗石头?天啊,怎么会有人起这种名字!看你眉清目秀的,一出手便是五十两银子,至少也是个富家子弟,没想到名字竟然这么土。”

韩三思愣了一下,“呃,那个…我因幼时顽皮,父母才以石头…命名。”

琴萱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对了,刚才我看你追赶此人,轻功好像不错嘛。”

韩三思摇头道:“轻功?什么是轻功?我一点也不会啊。”要装就装得彻底,韩三思索性直接装作不懂武功的样子。

琴萱奇道:“什么!?你开什么玩笑?看你也是练家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轻功呢?”

韩三思为了将自己的身份瞒得更加彻底,便继续编下去:“其实我也不算什么练家子,只是以前常常陪爹在外经商,为了防止山贼之类的人袭击,才专门找的武师教了我几招。”

琴萱看看地上的尸体,不解道:“可是这个人武功不弱,你却能将他打得这么狼狈,寻常的武师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厉害徒弟呢?”

韩三思挠挠头,“这个嘛…自然有别的原因。武夷山上有一处寒枫山庄,每日都有不少武林人士拜访,我趁他们不注意,便偷学了几招。”

琴萱先是一惊,随即叹道:“偷学也能这么厉害,看来你倒真是个武学奇才啊!”

韩三思笑道:“我再厉害,也及不上琴姑娘的万分之一啊,这手金针渡穴的功夫,实在是江湖罕见。”

琴萱翘起小嘴,“讨厌,我是真心在夸你,你却油嘴滑舌的。”

韩三思忙说抱歉,其实那也确实是实话,“那…什么是你刚才所说的轻功呢?”

琴萱解释道:“所谓轻功,便是指以调息内力而使自己身轻如燕,能走常人走不到的路,也可以使你奔跑的速度加快。”

“哦!”韩三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我平时追猴子练出来的吧。”

琴萱又是扑哧一笑,道:“追猴子练轻功?天啊,真是难以置信。”

三思怕再编下去迟早露馅,便要转移话题,“呵呵,不说我了。琴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不知何事上山,是否有我帮得到的地方?”

琴萱语气陡转,低声道:“我来找我爹。”

韩三思问道:“你爹…他住在山上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山上有姓琴的人家?”

琴萱默默走向一旁,背对韩三思,那俏丽的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单薄,“我爹娘都是江湖中人,但是爹爹不知因何,很早就离开了,只剩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但是,半年前,娘也因病去逝。她临走前,让我去找爹,并给了我一块玉佩,说这是找到爹爹的关键。”

说着,琴萱将项间所挂的佩玉掏出,转身给韩三思看。只见那块碧绿的绯玉被雕成了巨龙的模样,可看起来却似乎少了一半。然而更令三思注意的是琴萱湿润的眼眶,即使早已被偷偷擦干,仍是隐藏不了那点滴黯然的晶莹。实在不知道眼前这看似天真无邪的烂漫少女,千里江湖路,半载风霜途,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艰辛。如今她与三思的相遇,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紫带飘飘,

花落知多少?

轻衫黯销伊人影,

深秋时分,

燕子凭栏绕。

萱香杳杳,

风起单衣薄。

檀郎欲为娇躯瘦,

偶遇良辰,

枫叶初红了。

韩三思问:“这玉佩有何含义?”

琴萱摇了摇头,“这也正是我来武夷的原因。既然爹娘都是武林中人,所以我想来拜访武林盟主,看他是否了解一些情况。”

韩三思大惊:“你要来找我爹……说过的韩庄主?可是他一年前便失踪了。”三思暗自庆幸没有说漏嘴。

琴萱急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何会失踪?”

韩三思也摇了摇头,“武林中没人知道,惟一的线索便是青城派,韩庄主是与青城掌门玄青子一同出门办事才失踪的。至于究竟办什么事,大概也只有青城派知晓了。”

琴萱的一脸失望与不安尽被三思看在眼里,但好在还不是绝望。只听她顿了一顿,忽道:“好吧,我相信你,那我这就动身去青城山。”这姑娘倒是丝毫没有戒心。

韩三思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不过到底是突然萌生的,还是早已萌发,三思却答不上来,因为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产生了这个念头。只听三思忙道:“哎,等等,琴姑娘,此距青城万里迢迢,你一个女孩子……”

琴萱一听此话,便不由得来气道:“哼,女孩子怎么了,少看不起人,我好歹也是个闯荡了半年江湖的侠女,你还担心我走不了远路啊?”

“呃不,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想…”三思话到此处,竟是一时语塞。

琴萱有点不耐烦,道:“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怎么总这么吞吞吐吐的?”

韩三思索性张口,毅然道:“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琴萱不解道:“你去做什么?”

韩三思道:“我也想找韩庄主,我…我…我爹也失踪了。”

琴萱奇道:“不会吧,这么巧?可是你爹不是商人吗?找韩庄主有什么用?”

“这…”韩三思实在编不下去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家一直受韩家的恩惠,才有了今日的富裕,而这次受韩夫人所托,我自然要舍命相帮。”

琴萱“哦”了一声,道:“早听闻韩夫人被称做活菩萨,果然不假。这么说,是韩夫人托你去寻找韩庄主的吗?”

“正是,现在整个江湖武林都在找韩庄主,却无丝毫进展。我家世代经商,人脉甚广,有时比江湖中人更容易打探消息,是以韩夫人有此一托。”

琴萱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那好啊,一起上路吧,一个人去那么远,确实挺闷的。”

见琴萱同意,韩三思心头涌起了一股暖流,高兴不已。

琴萱道:“不过嘛,日常称呼的话,‘三石’这个名子确实难听,不如叫个谐音——‘三思’吧,怎么样?”她哪里知道,这个谐音正巧才是三思的真名。

韩三思又是一愣,满脸尴尬,再度涨得通红,“呃…这个…随你吧。”

这正是:

千里寻父苦紫裳,四海相望共孤肠。

金针巧系枫林缘,刻骨传奇一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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