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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现在已过了一学期,大家高中的新鲜感已经一丁点儿也没有了。进教室的步伐懒洋洋的,活像书里描述的旧社会里抽鸦片的那群人。两天时间如小孩玩跷跷板一样两下就跷掉了,又到星期一了,由于上个星期的惯性,慧生不自觉地朝二班花那里望了一眼,座位空着,心里出现一股不好的预感,人呢?

小班花也看着空空的座位,又望了望他,眼里的意思很明白。上课铃响了,慧生四下打望,打望的结果是发现很多人都在打望,可见关心二班花的人还真不少,足见同学情深。

一节课结束了没出现,第二节课依旧没出现,大家知道出事了。班主任在上第三节课的时候冲进教室,汗流满脸,大声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赵奕去哪里了?”。

台下小声嘈杂一阵,然后就安静了。班主任没得到答案,失望的走出教室,扔下学生大声再次嘈杂起来。

事情突然转折,慧生对小班花笑道:“你赢了,我现在身上没钱,明天我请你。”

小班花毫无喜气,冷言道:“没心情,还是你一个人吃吧”。她摇摇头,继续做数学题。

“我也没有心情吃了,今天饿一天,不吃饭。”

晚自习一下,慧生望见王倩和黄兵,几步追上去,跟在身后。王倩依旧是冷漠样,但看着有一点淡淡的哀愁,似乎路灯光和天空的月光交织的梦幻的色泽染在了她脸颊,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在议论二班花事件。此事冲击力很大,课堂上议论声前后呼应,班主任全力镇压,活似打地老鼠游戏,几节课下来,精疲力竭。

听黄兵道:“赵奕真是的,她男朋友都走了那么久了,过了两个星期她才走,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王倩斜头想了想说:“肯定是那男的走得突然,没留下什么消息,赵奕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后来取得联系就走了。”

黄兵似乎很为老师着想,替老黄埋怨道:“走了也不跟班主任说一声,班主任现在着急惨了。”

王倩的立场在二班花这边,“说了就走不了,我如果是二班花,今天晚上走了,明天早上再给班主任打电话,让他不要再找我。”

黄兵笑了,蔑视道:“你有这个胆子?”

王倩也笑道:“这个倒没有,老师倒是不怕,就是家里不好交代,我哪里敢背着家人去跟别人私奔啊。”

黄兵道:“班上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有没有看上一个。”话题转移敏感处,卢慧生的耳朵一下子变得特别灵敏,王倩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道:“没有,班上的男生都太不成熟了,像一些小孩子。”

黄兵道:“就是,就是,我看卢慧生他喜欢你,那一次还专门去看你爸爸,好像个幼儿园的娃娃一样。”隔空打击,卢慧生不能还击,黄兵尽情享受胜利的的喜悦,笑个开心。王倩只赔笑,不说话。

慧生忍不住了,幽幽道:“背后闲话别人,说得好开心啊。”声音有点大,两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黄兵惊道,“偷听别人谈话是不道德的,知道吗?”

“我哪里有偷听,是你们的谈话飞进了的我的耳朵。”

王倩笑道:“听说你跟小班花打赌,谁输了就请吃串串。”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慧生脸色突变,这小班花的嘴也太大了,这么热衷于宣传,还真是个读文科的料。

“岂止我一个人知道,很多同学都知道,现在你输了,是不是要请客啊?”

“她不想吃,所以就没必要请客了。”慧生心里诅咒小班花下次吃串串被竹签子戳烂舌头。

“你们俩可真是个娃娃,这样打赌,岂不是很伤二班花的心?”

慧生道:“我以为她会保守秘密的,谁知道连你都知道了,二班花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还伤什么心。”

王倩呵呵笑道:“看来你跟小班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看王倩又心生误会了,慧生心里慌乱,嘴里却不屑,以示自己看不起小班花,好打掉王倩的想法,“什么,跟她天造地设,那我宁愿将天地给毁了,重新再造乾坤,这是个什么世界。”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大了,且话如子弹,发射了难收回。心情郁闷,抬头望天,虚无缥缈,无可奈何,再看看大地,实实在在,拿脚跺了跺,疼的麻木。慧生大怒,猛踢了一颗无辜的小树,心情方才爽快了一些。

黄兵替树不平道:“看,我说的吧,他就是个小孩子。”这话如同一只气枪,慧生刚消的气又被它打满了。两人却不顾慧生身心的伤痛,对笑起来。

慧生真觉得自己很不爽,只是王倩在身边,他不想发泄出来。这不爽只能保存在肚子里,像个皮球在五脏六腑里碰撞,时间越久,越不痛快。黄兵走后,慧生哀伤王倩不懂自己的心,竟跟王倩无话。

带着愤懑回到家,饭菜的香味终于让他爽了。妈妈的饭菜比江中牌健胃消食片还有效,那些不爽终被消化地无踪。可能今天妈妈太累了,居然没有在睡前督促他好好学习。想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就是作业太多,心烦不已,干脆好好睡一觉再说。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朦胧中似乎听到窗外响起了几声雷声,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第二天起床,开窗一看,天地空蒙,云雾蒸腾,吸一口,感觉自己的骨头酥酥的。睡觉真是人生最大的享受,特别是由春入夏的季节。

母亲这两天似乎有话要说,她一直忍着,但开心却写在脸上,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郑重地问:“慧生你现在长大了,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慧生看母亲一脸的庄重,小心回问:“什么事?”

母亲道:“有人要买我们老家的房子和田,我跟你的爸爸昨天商量了一天,拿不定主意,你怎么看?”父亲也在一旁看着他。

慧生道:“这么大的事,不要问我,你们自己决定。”不过他随后道:“我不想卖老家的房子。”他觉得那是他的童年,快乐的童年就像一只带在身上的水晶球,梦幻地灿烂,谁舍不得把它扔掉。

母亲笑道:“我们打算筹钱在城里买房子,难不成你打算回老家种田吗?”

“买房子?!”,慧生想起了这事,“什么时候,买在哪里?”

母亲道:“就在小区车站旁,在这货店里住着多挤啊,也好给你们一个宽松的学习环境。”

慧生道:“回家种地是不可能,但老家的房子我还是舍不得卖。”

父亲则开玩笑式地问弟弟:“幺儿,你说老家的房子卖不卖?”

弟弟刚刚去外面玩着回来,边擦汗边笑道:“这是你们大人的事,别来问我,我不知道。”

父母相视而笑。最后父亲的手往桌子上一拍,“老家的房子卖了,筹钱在城里买房子,就这样决定了,我是没打算回家种地了!”

慧生想到自己的美好童年的生活的房子从此就要易主,忍不住有些伤心,几乎就要掉下泪来。弟弟则对此毫无感觉,依旧没良心的玩玩耍耍。

弟弟近来迷上了漫画书,特别是爱看《知音漫客》,还有慧生读初中时也偷偷看的《老夫子》、《名侦探柯蓝》等等。只是这类的东西要好好地珍藏,不然后果恐怖地难以预测。为了躲避母亲的侦查,弟弟将漫画书藏在床单下面,一本一本的铺好。只是这样一来,漫画书越积越多,床单似那黄河的河床般越来越高,母亲终于发现了问题。

母亲起疑后将床单一翻,如遇鬼一样失声大叫,随后呼唤父亲和慧生,“你们来看,这个小家伙,居然偷偷的买这么多漫画书,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父亲也被眼前的壮观一幕所震撼,一贯平和的脸被愤怒扭曲,大叫道:“快把这个小家伙弄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父亲几经波折后,弟弟被找回来了。看着床上的漫画书,吓得浑身战栗,舌头呆板吐字不清,只能低着头看着大地。母亲再也懒得废话,抄起扫帚就开始打,弟弟先是忍着,最后忍不住了就开始求饶。父亲在一旁添油加柴,“你是哪来的那么多钱,看看这一床的漫画书。”

弟弟抹泪解释:“这些钱是我用早饭钱剩下来的,每天省一块,每个星期买一本。”

母亲听后,火气更旺,“你读书不认真,花他妈那么多钱,买这些漫画书回来,看到心里就窝火。”

弟弟告饶道:“我再也不买了,再也不买了。”

母亲此时就如激战中的武林大侠,手中的扫帚如同宝剑一刻也舍不得离手。慧生心疼弟弟,开口劝道:“弟弟已经知错了,就算了。”

母亲怒道:“你再多话,连你一起打!”慧生不敢再多言,只是看着父亲。父亲终于发善心,他笑道:“行了,小家伙已经知错了,可以了。”

母亲见父亲表明态度,便停下了手中的家伙。弟弟被打的蜷缩在一旁,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

看着这么多漫画书,母亲突然想到什么,厉声责问慧生是否知道弟弟买漫画书。

慧生救火没成功,却引火烧身,小声道:“不知道。”口气极没底气。

这没底气的谎言果然没效果,“不知道?!你跟他睡在一起也不晓得,你肯定也在看这些漫画书!”说完,母亲稍稍平息的怒火再一次高涨起来,扫帚往慧生身上狠狠一拍,慧没觉着多疼,就是恶心扫帚很脏,被拍了一身的灰尘。

慧生心里极不痛快,可他知道母亲并没有冤枉他,他确实也偶尔看一看这些漫画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这些书已经不太感兴趣,只是因为那些八股书实在无聊,以此解解闷而已。而且这么多漫画书,睡着也不舒服,床铺高矮不同,犹如中国的山川地形,无论怎么换姿势睡都感觉别扭。慧生也曾提醒弟弟,说这些东西很危险,早点转移为好,可是弟弟实在难以割爱,且每晚睡觉前都要翻一翻,终酿成悲剧。母亲大发神威,将一家人闹到凌晨三点才睡觉。

星期一的时候,母亲将弟弟的早饭钱减少了一块,以示严惩。慧生到了学校,班主任依旧不在,政治课是请的其他老师代课的。原来老黄那天晚上就去找二班花去了,据说一直追到了宜昌火车站,但是还是没找到。最后二班花主动联系班主任,说她已经在去广东的火车上了,叫他不用找了,并且还道了歉,说给班主任添麻烦了。

老黄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但是大病一场,在家里疗养。高中生若没了班主任,日子是无法无天的,大家将课堂当成了路边的茶馆。科任老师上课的时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东倒西歪,交头接耳,纸条乱飞,更有男生还离座施展拳脚互比武功。特别是理科的课,反正将来是不参加高考,有的女生自己买了零食,将课桌里塞得满满的,将书放在地下,搞得走道被占用了一半。男生对此很不满,与女生产生口头摩擦,但女生很聪明,决定有福同享,用丰厚的零食将男生毫不费力地纳入了统一战线。

别的零食还好,主要是女生爱嗑瓜子。一个人磕的声音不大,但这么多女生一起磕,真正非同凡,一片磕声,此起彼伏,起起伏伏。还有夹杂的翻书声,当然不是教科书,女生将郭敬明的书堂而皇之的放到桌子上,边吃边翻看,得到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享受。

政治课上,小班花拿着一本时尚杂志,上面满是女性时尚的衣服,她看得眼睛直发亮,每一张图片都摸个老半天,真正的手不释卷。慧生对衣服没什么欲望,他拿着一本借来的《笑傲江湖》,看得津津有味,已经忘了时间,忘了课堂,达到忘我境界。令狐冲的剑法真是高明,一剑就挑瞎了六个武林高手的眼睛,慧生恨不得也进入书里去学习独孤九剑,好天下无敌,想干掉谁就干掉谁。

看到桃谷六仙的时候,也是金庸水平高,写得真有意思,慧生几乎笑得快要站起来。老师终于忍不住了,要枪打出头鸟。在此二人迷恋各自的杂书之时,其他学生虽然看起来不怕老师,但见老师神情变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依依不舍的将这些杂书收进课桌。

老师走近二人身旁,小班花也知趣的将书收了进去。她看着卢慧生还在自顾自得地笑,连忙用肘子碰卢慧生,可惜力量不够大,未能将慧生从武侠世界里拉回来。但老师的力量够大,直接将慧生的书从手中夺走,慧生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你居然还看起《笑傲江湖》来了,看了这么久,学会了几招啊?”

事出突然,慧生尴尬道:“老师我,我错了。”

“你现在才知道错了,从一上课就你就把脑袋埋起来看,你当老师的眼睛得了白内障吗!”

慧生也火了,抵抗了一句,“班上那么多人看课外书你怎么就不抓,偏偏拿我出气?”班上的人霎时都盯着他,眼光如利箭,包含着难以道明的鄙视。

老师问:“那你说说看还有谁?”

“没有谁了,只有我一个人。”慧生当然不会也不敢说出其他人。

老师很不高兴地走了,小班花道:“你真是太入迷了,看本书还笑出声来,全班就你一人笑得这么开心。”

慧生只哀叹自己霉运当空照,再次环视四周。王倩正默默地看着他,两人目光一碰,慧生心里有点酸楚,连忙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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