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家住吧
在鄂尔多斯,夏天,一般五点半就通亮了。
天亮得早,母亲起得也早。
六点钟不到,就听见客厅里充斥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根据脚步声的节凑,脑补出母亲正在收拾屋子的画面。
仔细一听,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和抹布搓来搓去的声音。
卧房内,顾采薇也已经醒了。
阳光透过窗帘细碎的小孔将室内照的通明,褶皱的红色床单上只躺着她一人,来娘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小夫妻两还是处于分居状态。
这样的生活必须终止,每逢想到自己的年龄,顾采薇就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耗不起了。
既然是她耗不起,必须由她主动做些改变。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次传入卧房,而且越来越清晰,紧接着便是铛铛挡的敲门声。
“你姐不是要你陪她去东盛,不是七点就过来接你?现在已经六点了,”母亲的催促声接踵而至。
“她让我陪她去,我就必须陪她去啊?她要我陪她死,我是不是也得陪她去死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干不了就放弃,我是不会帮她考试的,这次不会,今后也不会,叫她今后不要再提这种垃圾事,什么人呐,”顾采薇闷气沉沉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大好的清晨,用来吵架,真是浪费。
“你姐都跟我说了好几次了,再说你们是亲姐妹,哪有记一辈子仇的?”母亲苦苦哀求的声音传入卧房。
顾采薇越发动怒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我不像你一样没有价值和底线。”
价值?
真是伤人的话。
如果不是别人先伤了她,她又何苦说这些伤人的话?
有因才有果。
正在此时,林玄的声音传入耳畔,“去考什么试?银行组织的?在东盛考?”
每次林玄用谦和地声音说话,顾采薇不得不保持十足的警惕,因为谦和地背后往往是陷阱。
换句话说,林玄的温柔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陷阱。
屏住呼吸,静听门外的对话。
“是银行组织的,你姐跟我说过好多次了,薇薇现在却不去,你帮我也劝劝。”
“正好我准确去东盛保养一下车,她们今天是坐公汽去还是打车去?不然我送她们去吧,她们去考试我去保养车。”
有诈。。。。。。
林玄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懂事?
“我是不会去的,要去你们去,”顾采薇冲着门口厉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到做到,顾采薇真的没去。
七点钟林玄和顾采莉出发了。
由于顾采莉的丈夫在加班,顾采莉的两个孩子便由顾采薇的母亲照顾,一起来顾采薇家帮忙照看孩子的还有顾采莉的婆婆。
等到顾采莉和林玄走后,顾采薇才出了卧房。之前将自己反锁在卧房内,任谁敲门都不理会。
现在,端着玻璃水杯,拖着橙黄色人字拖,穿着粉红色睡衣,就像所有人都欠了她的似的,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来到客厅。
一杯水下肚之后,习惯性的朝着冰箱迈去。
一脸倦容的站在冰箱前,从上到下寻找着能够下肚的食物,可是除了鸡蛋,别的都不可以充当早餐。
“好歹也是一对夫妻住在家里,你看看你们住的家有多脏?你是懒,林玄怎么也这么懒?再说你是住在自己家里,林玄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勤快些?我算是看透了,这个男的真的不会办事。什么事都得人提点着,还有今天,哪是专门送你姐姐去东盛考试,如果不是自己去保养车,怎么可能专程送你姐姐去?再者,我前几天才说想买几件夏天的衣服,今天两个人去东盛,谁也没开口礼让一句,”母亲握着一小把芹菜,一边摘芹菜叶子,一边喃喃抱怨道。
顾采薇似笑非笑的咧着唇。
“人家知道只要礼让,你准去,故意没敢礼让。带你去买衣服,少说也得上千元,钱谁付?他们两个我还不清楚,到时候只会大眼瞪小眼,这个说出门没带银行卡,那个说前几天还想去银行取钱但是一直没时间,”顾采薇故意这样说道,她自己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颗仙人球。
浑身带刺。
“一个是我女儿,一个是我女婿,让他们给我买几件衣服怎么了?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她们主动去做,唉,”这边抨击完女婿,那边又开始抨击女儿,“还有,你说说,你都二十七了,现在也已经结婚了。要不就出去找一份工作,要不就做你的微商开你的网店,要不就赶紧生孩子,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再者,你和林玄总是呆在这里也不妥吧?哪有女儿和女婿结婚之后一直住在娘家不回自己家的?亲戚朋友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你就不要瞎指挥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再者,你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已经是勉勉强强了,还瞎操心我的事情做什么?你可别忘了三十万彩礼的事情。那笔钱不还给人家,我怎么回去?回去也是被赶出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闷气沉沉关上冰箱,转身端了一杯水回了自己的卧房。
昨晚就没怎么吃饭,因为晚饭的时候母亲又数落了她,导致她当场丢下碗筷回了卧房。
现在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想到中午母亲八成又会吃羊肉,而她又不喜欢吃羊肉,思量着要不要去一公里处的美食城小餐一顿?
何必省钱?
反正省吃俭用也省不了多少钱。
再者,省钱也不是再替自己省钱,而是再为下一个女人省钱。
理清楚这一层关系之后,快速的整妆敛容,直奔美食城。
“我要下去取个快递,顺便去公园里转一转,你们有什么需要买的,我顺便给你们买上?想吃美食城的早餐也可以,反正不远,我去那里锻炼也可以,”临走的时候用这样的台词问了问家人。
“我们什么都不吃,你婆婆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劝你们回去住,即便你不回去,也给她回一个电话,不然她还以为是我留着不让你回去。”
前往美食城的一公里路上,顾采薇深思熟虑之后,拨通了婆婆的号码。
路边的柳丝在微风的吹拂下晃来晃去,
街上一如既往人烟稀少,偶尔会碰上一两个问应该坐哪一路公汽的大妈,公汽站牌前即便是上班时分也绝不会超过十个人。
这是一个慢节奏的城市。
这种慢节奏体现在各个方面,唯独不包括大龄女子的待嫁。
“喂?”
“是我,我妈说你让我给你打电话,有事吗?”顾采薇边说边放慢脚步。
“林玄今天不是去东盛保养车了吗?你怎么没跟去?你不是喜欢买衣服吗?东盛的衣服不是便宜吗?”
“就这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留在家休息。如果他真的想带我去东盛买衣服,下一礼拜也可以,”顾采薇边说边停下来步伐,目光随意性的游走在各个方位,很久没有这么早出发,现在突然发现黎明时分的鄂尔多斯,其实很美,很静。
只是她不静,她不美。
随即,伤感来袭。
这婚姻着实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为了彼此都好,应该及早终止,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样的思绪。
可是,还是没有勇气直白的告诉婆婆。
也许是因为时机不到。
“我和你爸的意思还是你们已经在你母亲那里住那么久了,想必你父母也已经厌倦了。你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对你肯定是没有意见,不过林玄只是他们的女婿,一直住在那里,他们肯定多多少少会有意见。我和你爸的意思是,不如你们就趁这个周末搬回来吧?”
“林玄要是觉得住在那里不方便,他可以随时搬回去和你们住,我可没拦着他。至于我,我不习惯住在别的地方。”
“我和你父母商量过,既然不喜欢出去工作,也不想自己开店,那不如就先生孩子吧?趁着我们还没老,也好帮你带。等我们老了,你们想让我们帮你们带,我们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来,搬回去住是假。
逼生,才是真。
“孩子的事情,我和林玄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什么时候要孩子还是永远都不要,我们会根据自己的收入决定,这件事情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得从林玄那里下手,顾采薇心底这样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