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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就要见到妻子了,我心中一阵激动。可我们回来了,孩子们却没了踪影,我们的这个家已残破不全,这都怪我策划的出逃计划。我心中一遍遍的咒骂自己,如果没有我们的出逃,或者我自己离开,孩子们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我的心情十分惆怅,其实该死的是我自己。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将车停在街角一个不大的停车场,步行回去。到家门时,我看到客厅亮着灯,但大门紧闭。我又施展穿墙的功夫,静悄悄的进入了客厅。当时妻子正和王妈说着什么,看到我进来,她们都愣住了。

但妻子很快反应过来。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起来。我们这次会面,真的是劫后余生。我以前从不相信眼泪,可我已经痛哭了好几次。看着妻子过早的白发,想想我们失去的孩子,不由悲从心生,拥着妻子又一次昏天黑地的痛哭。

妻子在我怀里越哭越伤心,浑身颤抖不止。我真担心妻子会昏厥过去,忙止住泪,把妻子的头抬起,可我一看到哭成泪人儿的妻子,心中酸楚难忍,泪水又哗哗的流下来。

还是妻子坚强,她努力止住抽泣,为我擦去眼泪,关切的看着我,问道:“你受伤了?”

我这时才感觉到额头有些疼痛,一定是和杀手搏斗时挂了彩。我用手一摸,是有一条长口子,血早已凝固,周围还鼓起大包。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妻子找来一些消炎药,她本想叫王妈去倒水,可王妈夫妇两都不见了,妻子就自己去倒了水。

“多亏了贡秘书的帮助,否则我早已人间蒸发了。”我说道。

妻子倒水的手停住了,她头也不抬,声音轻轻的问:“贡秘书怎么样了?”

“贡秘书为了救我,已经死了。”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贡秘书的最后时刻,和他那渐渐模糊、消失的面容。

妻子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转身伏在我的膝上,又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怪了你,我不该这样对你,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要不然贡秘书也就不会死。”

我轻轻捧起妻子的脸,仔细地端详她,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与我的记忆不同的地方,可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反而她与我有很大的不同,她与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我却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光。

“贡秘书都告诉你了?”我问。

妻子点点头,看着我说:“是的,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还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小弟。”

提起内弟我就来气。如果不是他,贡秘书也不会死,他使尽手段,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我不会放过他。

也许是我的神情吓坏了妻子,她急切的说:“你千万不要责怪小弟,他只是被气昏了头。求求你,千万别责怪他。”

“我知道该干什么。”我有些不耐烦的说,“现在我饿了,有吃的吗?”

妻子看看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起身,可没走几步,就瘫倒在地。

我吓了一跳,一跃而起,抱起妻子。她软绵绵的,脸上毫无生气,看着我的眼睛空荡荡的,而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来自远方,遥远而深邃:“这个时候终于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时候?”我打断她问。

“我离开的时候到了。我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就是放不下你。小弟派杀手时,我们都劝阻不了,所以贡秘书才亲自去解救你。现在看你好好的,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不,不要走。”莫名的恐惧使我声嘶力竭了,“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别抛下我。”

妻子温柔的看着我的脸,她说话已经很费力了,但她还是尽力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老天注定我们在一起,老天又无情的拆散我们一家,这是我们人力无法改变的。老公,我们相聚一场也是缘分,我本想好好珍惜。只可惜,这看起来又像是一场梦。”

“哪怕是一场梦,我们也要一起做下去。”我说,泪水早已蒙住了我的双眼。

妻子轻轻摇了摇头说:“做不了了,我得走了,去看我们的孩子们,他们没有父母在身边,不知道多么孤独,我要去陪他们了。老公,今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你们都离开我,我就没有亲人了。”

“还有小弟啊。求求你,原谅小弟吧,忘记他对你的伤害,不要再恨他了,好吗?”

看到我没有回答,妻子有些焦躁:“我这最后一个要求都不答应吗?我可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这时,我感到妻子的身体越来越轻,面容也开始模糊了,我不能让妻子带着遗憾离开,于是我哽咽着说:“我答应你,全都答应你,我已不恨他了。”

模糊中,妻子欣慰的笑了,她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哆嗦着递给我。我接过纸条,眼睁睁看着妻子在我怀中慢慢的雾化、消逝,而我却无能为力。这么短短的时间,我几个最亲近的人都是在我的怀中离去。老天,我干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我拽紧拳头,却又无处发力,身子一瘫,坐在地上,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掉在妻子给我的纸条上。我擦了擦泪水,慢慢打开纸条,妻子秀丽的字体映入我的眼帘:

“炎炎夏日,有我为你挤出的一丝风;寒冷的冬天,有我为你捂出的一片温暖。一年又一年,我对你的爱有增无减。我不能左右命运,我不知道结局,我只知道爱你。虽然我们不能长相厮守,亲爱的,别难过,我将把对你的记忆带进天堂。”

我把这段字读了又读,妻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妻子的容貌浮现在我眼前,我俯下身,泣不成声。

朦胧中,我象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推了一把,翻滚着,摇摇晃晃的,又来到我穿越前的世界。老婆就站在我面前,微笑着看着我。啊,她是那么的年轻、靓丽。我如果能再过一次穿越前的生活,我绝不会再去穿越。老婆,你是来接我的吗?可老婆的身影突然变形了、扭曲了,所有的一切都扭曲了。我眼前一花,待我重新睁开眼睛时,老婆不见了,而是满山的穿越者四处逃窜,后面大队的士兵端着枪撵了上来。我慌不择路,一脚踏空,掉进土坑中,一个士兵立刻用枪顶住我的脑门。我眼前一黑,只感到四处到处闪光。待平静下来,我发现又回到家中,王妈正面对面看着我。

“王妈,我的孩子,我的妻子,我的家人,他们都走了。”见到王妈,我忍不住哭诉。

“我可怜的孩子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天老爷啊,你为什么不带我老婆子走,要夺走我的孩子们呀。”王妈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她和我们早就融为一家了,受此打击,她明显衰老了,走路也不利索了。

“老婆子,别哭了,先生够痛苦的了。”王伯劝道。

“太太都跟我说了。”王妈叹了一口气,“她一直都在念叨你,说对不起你,错怪了你。哎,我可怜的孩子,贡秘书去救你时,她还想跟着一起去呢。”

我突然感到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就像有什么危险袭来,我忙制止了王妈,悄悄走到窗前,掀起窗帘一角,向外张望。

外面昏暗的灯光下,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包围了屋子,有一些翻过栅栏,悄悄向前摸了过来。

“外面有警察。”我低声向王妈夫妇说。

“怎么办?你快逃吧。”王妈说。

逃?往哪逃?我已家破人亡,无家可归,逃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放下窗帘,镇静的说:“我不逃,就让他们来抓我好了。”

“不行。”王妈焦急的说,“你不知道,现在真的乱套了,警察到处在抓穿越者,已经抓了好多人,不知道关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看来政府已改变了以前对待穿越者的态度。我想了想,我虽然不怕被他们抓去,但我还有自己的事没有办完,所以我还是决定逃走。

厨房后面有一道门,直通后面的果园。说是果园,其实就是我自己种了几棵果树而已,周围种植着茂密的花草。我就从这条道逃离,翻过栅栏,来到街上。

我现在要去看看内弟。我虽然答应妻子不再恨他,可那种情况下做出的承诺,并不能完全消除我心中的忿恨。我来到停车的地方,驾车朝内弟家驶去。

他现在在干什么?看到我一定会很吃惊吧?我将车停的稍远一些,步行过去,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处置他。是杀了他?如果我没有对他姐姐的承诺,如果我不知道他也是穿越者的后代,也许我会这么干。可现在我知道了,也有对他姐姐的承诺,我下不了手。那我也要狠狠的揍他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我还是用穿墙术进去。客厅亮着灯,但没人,卧室也亮着灯,还是没人。我想了想,转身向内弟的书房走去。书房门虚掩着,里面有灯光,还听到有点动静。我轻轻推开门,看到内弟坐在书桌前,手中举着枪,正对着自己的脑袋。

“你干什么?”我断然喝问道。象内弟这样个性极强的人也会自杀,我十分惊讶。

内弟看到是我进来,也十分惊诧,但一刹那,他就彻底崩溃了。他仰天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的我毛骨悚然。但很快他又掩面抽泣,哭的悲恸苍凉,哭的我满腔的怨恨化为乌有。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出了大事。

我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枪,望着眼前这个和我曾经那么亲近,又想要结果我性命的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感到语气十分粗鲁。

他渐渐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我,红着眼睛说:“你赢了,你赢了。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一切都是空的、假的,哈哈…”他突然放肆的大笑起来,我实在耐不住性子,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将他从椅子上打翻在地,紧跟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凑在眼前,瞪着他大声喊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

内弟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推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在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有一盒烟,他抽出一支叼上,可他颤抖的手根本无法打燃打火机,我夺了过来,帮他点上。

他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口大气,然后沙哑着说:“姐夫,我完了,全完了。”

很久没有听到他叫我姐夫了,这多少又拉近了我两的距离。我尽量柔和地问:“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完了?”

“我老婆孩子,全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姐夫,我对不起你。”我看到他眼中流出了泪水,“我一直很恨你,凭什么你当了接班人,把我撇在一边。我恨你把我姐害的如此的惨,我恨不得要了你的命。当贡秘书告诉我,父亲也是穿越者时,我根本不相信,我以为他是要保护你才这么说的。可是…,可是…,我老婆孩子刚刚就在我面前消失了,他们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情景出乎我的意料,可也在情理之中。看来穿越者造成的“瘟疫”要大规模爆发了,我们这些“时空乱码”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堆砌?我们两个成了家破人亡的孤独者。我在心中盘算,但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

“我和你一样,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斟酌着用词,“你姐姐在我来之前离开了我们。”

内弟一怔,脸上一阵抽搐,他强自镇静的说:“我已料到了,你只不过帮我证实了。”但他很快克制不住了,他抓起桌上的和他父亲的合影照片,狠狠的摔倒地上,骂道:“都是这该死的老头,搞什么穿越,看看你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

看着他这样,我心中一阵揪心的疼痛。他还可以抱怨,发泄,而我的孩子却连抱怨的机会也没有,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这时,强烈的不安情绪再次向我袭来,我向窗外一看,这些警察不知怎么的跟踪而来了,而且把房子给包围了起来,我对内弟说:“警察把这里包围了。”

“你快逃吧,被抓住了没你的好果子吃。”内弟说。

“那你呢?你不逃吗?”我问。

“我逃什么?他们又不知道我是穿越者,”内弟若无其事地说,他又转到书桌前坐下,对我说,“你走吧,由我来应付他们。”

我看内弟脸上也开始淡出淡淡的红色,于是对他说:“你也有危险。”

“别罗嗦,”内弟站了起来,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枪,指着我说:“你再不走,我们两个都死在这。”

看到内弟这样,我无话可说。我转身跑下楼,警察已发射几颗催泪弹,烟雾弥漫整个客厅。奇怪的是,我闭住呼吸,虚着眼睛,催泪弹对我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看不清方向。我摸索着向门的方向走去。但不等我到门口,只听到“哗哗”的响,警察从窗户和门口撞进来。一个警察端着枪隐约的出现在我面前,不等他开枪,我一把抓住枪管,一扭一拉,想把枪夺过来,可这家伙抓得紧,几乎同时扣动扳机。我感到子弹就像是从我手心穿过,震得我手臂发麻,我顺势用力一拽,把他向前摔了一个大扑趴,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后面跟进的另一个警察踢了个仰面朝天。这时,我感到后面有东西向我头部袭来,我下意识地一低头,转身用肘部猛击偷袭者的胸部,然后向门外一跃窜了出来。可没等我跑几步,强烈的灯光照的我睁不开眼,一个浑厚的声音威严的喊道:“董刚,站住,举起手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我的眼前一片花白,但我听出这是莫中尉的声音。看来无处可逃了,我只好举起了双手。有两个警察拿着手枪慢慢向我逼近。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就这样束手就擒吗?不行,区新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没去看他,如果失去自由,就更没有机会了。可眼下怎么脱身呢?我脑袋里飞快的转动着,很快下定了决心。前门大道被封锁死了,光线也最强烈,两侧是薄弱环节,有可能突破。警察总不至于一定要我的命吧。

我的运动天赋和穿越时的基因改造,使我的强壮和灵敏得到了很好的展示。当两个警察来到我身边时,我照着其中一个的胸部,一脚狠狠的踢去,他就像断线的风筝向后飘去。接着我顺势一侧身,躲过另一个警察射出的子弹,又伸出手臂,用钳子一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他痛得当即扔掉了枪。我手上发力,一扭一拽,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转,一头撞进我的怀中,我顺势把他挟在腋下,朝着左侧冲了过去。

我自以为要冲破包围圈了,眼前突然闪现耀眼的白色光芒。我的速度很快,已煞不住车,一头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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