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跟在董小洁身后，环顾着四周。这是一栋处于郊区闹市区的房子，看上去甚至陈旧。楼道的墙面贴满了小广告，立在墙边的管道表面锈迹斑斑，铁质的扶梯混合着锈掉的细铁碎与常年累积的灰尘，不过地面上除了灰尘，并没有乱扔的果皮纸削。
董小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时前时后地照着地面，“你小心点，这楼道比较狭窄，往里面走点，不要碰到扶梯”
“嗯”
董小洁领着乔一静默地走在前面。脚步终于 停在到五楼一扇门前，董小洁用手机照着提包，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董小洁摸着门边的开关，眼前终于不再黑暗。“你穿这双鞋子”，一双洗澡的粉红色凉拖鞋仍在乔一脚边。
“好”
董小洁继续将手中的提包放在门边的鞋柜上，往走边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要是累了就现在沙发上休息会儿”
乔一低头看了看又短又小的拖鞋，笑了。他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向前走去，随意打量着。
客厅位于进门的右侧，铺着白色毯子的沙发靠着墙，沙发的对面是一个老式电视机，遥控器放在了沙发与电视机中间是低矮的茶几上，茶几也是铺上一张白色的布，最右侧是一扇门窗。乔一推开了门窗，来到了阳台。一阵燥热的气息夹带着青草的芳香，迎面扑来。此刻楼下的院子一片幽暗，而对面的楼房有几扇窗传出亮光，与天空中零星飘着几个星星，共同点缀点漫漫黑夜。
“外面风大，你现在还是一个伤员，小心感冒”，董小洁系着围裙，站在乔一身后。
乔一转头，看见董小洁换上了家居服，脸上不再有黑框眼镜，少了些许故作沉稳的苍老，多了几分洋溢着青春的从容。
“饿了没？我做了两碗面条，要不要一起吃？”董小洁指着茶几上的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说道。
“做都做了，我要不吃岂不是很不给你面子”乔一笑笑。
董小洁将地上的坐毯铺开，足够两人坐下。
乔一艰难地盘腿与董小洁对面而坐，呲溜的吃着面条。
相对于乔一的豪放派，董小洁则是婉约派地细嚼慢咽。不一会儿，乔一的碗以见底，董小洁却一半也没有吃到。
“你的名字与你的吃相真是不符”董小洁夹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
“我还有个名字”乔一放下手中的碗，手中拿着遥控器，准备开电视。
“叫什么？”
电视呈现一片雪花状，“乔活”
“别开了，电视没交钱，放不起的，你想看电视可以用我的电脑”董小洁吃得有点撑，本以为中午没有吃午饭晚饭会补回来。
“为什么又叫乔活呢？”董小洁问道。
“我妈妈希望我活着”
董小洁感觉自己被这个答案噎着了，如果是这样的理由，那么全世界的名字都是某活某活？
见董小洁一脸不信，乔一不再解释。
“你不吃了？”乔一盯着董小洁碗中剩下的面条，又抬头看着董小洁，眼神中透露出对董小洁的讨伐。
“我吃不动了”
“董老师有没有教导过学生不能浪费粮食？”
董小洁回望着乔一，回不上话。
乔一不再看董小洁，站起来，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董老师是一个人住吗”
“嗯”见乔一不再抓着浪费粮食这个事，董小洁赶紧收拾茶几上的碗筷。
“我记得学校有教师宿舍，董老师为什么不住学校呢？难道是因为要接待你的男朋友？”
“我没男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住学校？”
董小洁沉默。
“难道董老师说的没有男朋友是指的没有固定的男朋友，而是只有男性朋友？”
董小洁停下了手中的而动作，抬头凝视着沙发上的乔一，缠着绷带的面部看不出乔一的表情，但那样的问话让董小洁脸上不悦，“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吗？”
“当然没必要，我只是想关心关心董老师而已”
董小洁有点为自己刚才的语气懊悔，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些事是大人的事，你们这种小孩还是少管的好”
“董老师，我已经不小了”
“你不小？还没有满18 就是未成年，你以为你很大了？”
乔一凑近董小洁，双唇贴近董小洁耳朵，“董老师想试试？”
“试什么？”董小洁没反应过来。
“哈哈……”乔一放声大笑，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听到乔一夸张的笑声，董小洁脸上骤然泛起红晕。恼怒地瞟了一眼乔一，站起身，拾起茶几上的碗筷，愤愤不平的来到厨房，扔进洗碗池，发泄的用力刷着碗。
房中除了董小洁霹雳哐啷的洗碗声，静静的。
董小洁心中的内火渐渐平息了下来，看着洗碗池里清澈的水，又想到那一双清澈的双眸，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应该是这样，现在的孩子基本早熟，所以他们口头上的话语只是无心之谈，不能当真。
用洗碗池旁边的香皂洗了洗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卸下围裙，董小洁端了一杯热水走出到客厅。
看着眼前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木乃伊乔一，要是灯光再暗沉一点，董小洁估计会拿不稳手中的水杯。
轻轻地摇了摇沙发上闭着眼的乔一，“醒醒别睡，把药吃了再睡”
乔一睁开眼，又艰难地坐起来，看着茶几上的水杯与药片，淡然问道：“我睡哪？”
“你也看见了，我家就只有这么大，只有一间卧室，所以只能委屈你睡客厅了”董小洁说完站起来，“你快把药吃了，我去帮你找棉被”，说完向前走去，消失在乔一的视野。
董小洁翻了翻衣柜，拿出冬天盖的棉絮，然后又拿出被套，开始套弄起来。心中感叹道，幸好是夏天，冬天的被子还可以拿出来用用，要是冬天估计就没辙了。
抱着棉被枕头的董小洁再次出现在客厅，看见茶几上的药与水都没有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啦，我先给你铺一下沙发，你先去厕所把脚洗了，准备睡觉”
“嗯”乔一站起身。
“厕所一直往前走，第二个房间”董小洁喊道。
乔一向前走着，路过厕所，直到最前面的房间，推开门，是董小洁的卧室。
房间的家具很陈旧，却很干净。床上的被子是淡蓝色的，平整地铺在床上。床头柜上有一盏古老的台灯，旁边是一个相框，乔一拿了起来看了看，照片上的董小洁还是一副学生模样，她比划着剪刀手，身体向后方的背影倾斜，咧开嘴灿烂地笑着，看样子是自拍，另一只手只看得见手臂。乔一仔细看了看那背影， 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
实在想不起那背影在哪见过，乔一放在手中的相框走到书桌前。桌上堆着一摞书，看得乔一脑袋发涨，无法理解这些枯槁的书籍，烦躁地移开了留在书桌上的视线。
转头看着敞开着的衣柜。陈旧的红木衣柜里面挂着单调的黑白灰的衣服，还有……白色的内衣。乔一脑海中出现了第一次见董小洁的画面，她站在讲台上，灰色的职业套装包裹着她娇弱的身躯，长发高高盘起，戴着一副厚重的黑色眼眶遮住了她的眼睛，右手拿着教鞭指着黑板，左手自然下垂，面无表情地讲着什么。
乔一伸手摸了摸内衣，软软的。凑近嗅了嗅，与其他女生的味道截然不同。
“乔一，你好了没？”外面传来董小洁的喊声。
乔一放下手中的白色内衣，关上衣柜，走出董小洁的房间，“马上就好”。
厕所重新装修过，与浴室连在一起，中间用一块磨砂玻璃挡着。乔一打开水龙头，胡乱的冲了几下脚就出去了。
“洗好了？赶快把脚擦干睡觉吧”董小洁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乔一，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沙发，“我已经铺好了，你晚上睡觉注意点，不要乱动，更不要摔下来”
“董老师如果真的那么关心我，为何不自己睡沙发呢”乔一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站着的董小洁。
“你……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客人”董小洁翻了翻白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董老师还有事吗？”
“没事啊！”董小洁觉得这是一个欠非常不懂礼貌的孩子。
“那我要脱裤子了”说着就动手接腰上的皮带。
“你……你”董小洁气结。
“你什么你？您是说您想看看？”乔一向董小洁走进一步。
“你……你”董小洁吓得立即后退一步，但看到乔一脸上戏谑的表情，暴怒不已，却又感到无可奈何，愤然转身大步离去。
“呵呵，真是好玩呢”乔一停下手中的动作，和衣而眠。
董小洁不想再听见乔一欠扁的声音，加上今天发生太多事情，让她感到很累。匆忙洗了个澡，翻开日记本，开始记录繁乱的一天：
6月21日 天气 晴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脑子很乱。
他以死威胁，我该怎么办？
关上日记本，董小洁脑中依然很乱，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进入梦乡。
看着楼上的灯终于熄灭，车中的人扔掉手中的烟，驾车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