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颠科长带着雷哥来到公司厂区大门口。
一进大门,是一个硕大的圆形景观花坛,进出车辆绕行环岛,旁边有露天停车场,是平时职工停放车辆所用。可现在,横戳着两辆大车,一辆卡车,一辆吊车,吊车正在卸卡车上的集装箱。
“这是什么东东?”三颠科长指着悬在半空的集装箱问。
雷哥问:“什么什么东东?”
三颠科长说:“寄给你的,你不知道?”
雷哥满腹狐疑走到卡车前,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制服,胸部特别特别大的女人迎上来,五官标志,身材玲珑,拿着个文件夹,一张嘴,满口浓重的台湾腔:“请问,您系雷宇辰先生吗?”
“我系。”雷哥盯着她的胸部,眼神呆滞。
她说:“您好,雷雨辰先生,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等集装箱落地,领他到跟前,开了锁,两个同样身穿制服的壮汉,一左一右,同时拉开集装箱门。
哗———
无数个小盒水泄而出,瞬间把雷哥和那女人活埋。挣扎着探头出来,随手抓起一个盒子来看。
盒子不重,上面印着手机图案,封着塑膜,原来是没拆封的手机。
再拿一个看看。
还是手机。
再拿。
手机,手机,全是手机。
各种品牌,各种型号,各种款式,认识的不认识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满满一集装箱竟然全是手机。
雷哥瘫坐在手机堆里,呆了半天,眼睛又看向那女人的胸部,光看不说话,竟然探出一只手向她摸去。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邪恶的大手伸向一个饱满的胸脯,旁观者暗暗叹服,雷哥果然名不虚传,胆识过人!
那女人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胸口剧烈起伏,眼睁睁看他一只大手探过来;雷哥半途蜷起四根手指,只留一根食指,笔笔直戳在她的左胸上部。
“啊……”那女人一声娇吟,咬嘴唇,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几乎晕厥。
“这个……”雷哥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反复戳着那个很有弹性的部位,神情严肃,“这个是……?”
那女人低看他指的位置,原来是制服上的文字标识,恍然大悟,念道:“天上掉馅饼。”
轰隆隆!天上雷声滚滚。
雷哥回想之前那条短信:
因您没有提供具体的手机型号,我方已将您所在区域市场正在销售的所有手机―――即每种品牌型号―――各一部寄往您处,请注意查
之前天上掉馅饼让所有手机欠费,导致全城混乱,动静虽大,可当时雷哥和小脏辫儿正出海游玩,各种状况只是道听途说,隔岸观火。心里虽然震撼,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而现在,雷哥脖子以下被埋在手机堆里,看得到,摸得着,货真价实,旁边还埋着一女人,衣服上明晃晃绣着‘天上掉馅饼’标识。
还能有假么?
“你们是谁?”雷哥问。
那女人说:“不好意思,我们只负责配送,其他的一概不知。东西都在这里了,请您签收。”
看她那样,也问不出什么究竟,雷哥心想:天上不会掉馅饼,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还是不签的好。
正要拒绝,三颠科长却说话了:“这是寄给公司的,还是寄给你个人的?”
雷哥说:“我个人。”
三颠科长眼睛瞪得比牛大,爆喝:“这是你们家,不是公司!这么大的东西谁让你寄到这里来的?!赶紧给我弄走!”
雷哥整理手机,三颠科长两手叉腰在一旁只顾训斥,各种词语颠倒,听着头疼:
“寻事滋衅,打殴斗架,是你;务业不正,还是你!路都给你堵了!一天到晚我给你找麻烦……”
蛮蛮保安在雷哥耳边悄声提醒:“赶紧意思意思,不然他能骂你一年。”
“什么叫意思意思?”雷哥大声说,一副不明不白的神情,三颠科长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却听见清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哒,每一下都敲在现场所有男人的心坎上。
雷哥,三颠科长,两个小保安,旁边看热闹的员工,只要是男性,脑袋齐刷刷地扭向一个方向,眼神呆滞,口水泛滥。
“我去!这妞是谁?身材这么棒!”
“她你都不知道?”
“谁呀?”
“公司十大美人之一,头牌制服模特。”
“少特么废话,叫啥?”
“娇娇!”
娇娇正从小门进来,趾高气扬,扭腰甩臀,一路目不斜视地向5A大厦前厅走,雷哥一看是她,啥也顾不上了,抬脚就要追上去,被三颠科长一把拽住。
“往哪跑?!赶紧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
一边是穷凶极恶的三颠科长,一边是稍纵即逝地嗲音女神。
雷哥该何去何从?
他略一思索,扭头问那‘天上掉馅饼’的女人:“这些东西收费不?”
那女人带着贼标准的客服微笑,说:“请放心,您是我们天上掉馅饼至尊会员,所享受的一切服务都是无偿并免费的。”
“白送?”
“嗯,白送。”
雷哥毫不犹豫签了单子,拍了下三颠科长的肩膀,说:“我有急事,你把这给我收拾一下。”
三颠科长震惊的眼珠都要蹦出来,挥舞着拳头,开启三颠大招:“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熊大壮一生纵横八海,威风四面,指挥过的小弟没有八千,也有一万,我个臭小子跟你说什么?!你可真是出生老虎不怕牛,不给你三只眼瞧瞧,你不认识颜色!不知天厚地高的东西,我……”
一般人吃了他的大招,直接就俩字:蒙圈。可咱雷哥不然,雷哥最擅长的就是心不在焉。
完克!
“给您添麻烦了,手机随便拿吧,算是劳务。”雷哥说。
三颠科长正发着飚,雷哥一句话就让他卡了壳。
“这意思不好吧?不对,这不好意思吧,呵……”他肥嘟嘟的脸现出一丝笑意。
雷哥笑笑,着急忙慌地向娇娇跑去,身后传来三颠科长训斥小保安的声音:
“愣着还干什么?!赶紧帮手机把雷哥收拾了!”
雷哥在5A大厦一楼大厅追上娇娇,她正在等电梯。
“娇娇,上班呀?”他热情地招呼。
娇娇一见是他,想起前天在职工餐厅发生的事,脸上神情复杂,敷衍地应了一声,低头不语。
雷哥倒是兴高采烈的,看她衣衫单薄,一袭大红色包臀短裙,上面露着肩膀,下面露着大腿,没话找话:“今天好热哈。”
娇娇僵硬地笑笑,拉了拉裙子,眼望地面,茫然出神。
雷哥把头探到娇娇脸前,挡住视线,她正在发呆,猛地眼前出现好大一个爆炸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心情不好?”雷哥问。
娇娇敷衍地点点头,说:“嗯。”
“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怎么会心情不好?”
“真没怎么。”
“大姨妈来了?”
娇娇被噎的半天接不上话,耐心也没了,烦躁的说:“哎呀,人家心情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啦?”
“讨厌!”她焦躁地狂按电梯钮。
雷哥说:“我只是关心……”
“谁要你关心啦!”
娇娇怒目而视,雷哥却还是一副笑容。
一看见这幅笑容,她眼前立即浮现雷哥端出长寿面的那一幕,那天他也是这么一副表情。女人毕竟是女人,再坏心也是软的,口气也强硬不下去。
避开他灼热的眼神,声音也不嗲了,恢复女人正常的腔调。还别说,她原本的嗓音清脆干净,竟比发嗲更加动听:“不好意思,雷哥,我……我心情不大好,说话有点冲,你多包涵。”
雷哥微微一怔,笑嘻嘻地说:“没事儿!……为啥心情不好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这两天,娇娇满脑子都是雷哥捧着长寿面,给她说生日快乐的画面,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感动。那碗面值几个钱?那么多男人送她礼物,哪个不是一掷千金,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偏偏对这一碗不值钱的面,牵肠挂肚。
她搞不懂一碗廉价的面条究竟在什么地方胜过了那些昂贵的礼物。这和她的价值观截然相反,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雷哥笑嘻嘻地说:“是不是想我想的?哈哈。”
娇娇忍不住笑了,说:“臭美死你了啦!人家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两天总掉东西。”
“掉什么了?”雷哥问。
娇娇说:“前天在餐厅……钱包掉了,谁知道,昨天手机又掉啦。”
“咋回事?”雷哥问。
娇娇嘟着嘴,说:“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都莫名其妙欠费啦,网上也不能缴,跑到营业厅,呀呀妈!一万多个人拥在那,都是要缴费的啦,人家好不容易挤进去缴了费,出来一摸口袋,手机没啦。”
雷哥既有点歉疚又有点幸灾乐祸,心想:“我那边刚白捡了一堆手机,她手机就没了,这是老天开眼,故意要帮我么?嘿嘿……”